杏花楼,洛城西北角的一个小酒栈,店虽小,却是洛城闻名的地方,因为酒栈被包围在一片杏花林中,现在正逢春季,坐在酒栈中,四周落花缤纷,花香弥漫,鸟兽合鸣,别有一翻风景。加上杏花楼的酒好,所以每日来这里的人络绎不绝。
此时杏花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如花的…。男人!从窗下走过的人无不被二人的美貌吸引,连随风飘落在身上的杏花都不及二人的风情!“只是,”路过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想到,“怎的是两个男人?哎,果然世间不如意十之**,如此美貌,却身为男儿,真真是糟蹋了!”
楼上的两人正是冷凝嫣和自称宫南英的男人!
此时的二人谈性正浓,时不时发出几声或开怀的,或会心的笑声。
走近些才会发现,妙语连珠的却是冷凝嫣,这个宫南英好像有些不识人间烟火,冷凝嫣讲述的一些街头小事,在他听来都是十分新奇,眼中星光闪闪,直听得兴味十足,不时还发出几声疑问。
冷凝嫣不禁有些奇怪,问道:“宫兄好似不常出来民间走动?”
宫南英拧眉,目光微敛,语气不自然的有些低垂:“实不相瞒,我自小被父母送上雪山。与师父学武,二十年不曾下山来,近日才回家,这是第一次与柳兄出来。!”
冷凝嫣有些愕然,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父母为什么把你送那么远?”
谁家不希望自已儿女承欢膝下,看他虽然有些瘦削,但却绝非病弱需要远离尘世将养之人,这家的父母怎么这么奇怪?
宫南英面容有些僵硬,举起酒杯不说话,眼神有些幽远,好像回忆着什么,半响,淡淡一笑,有些自嘲,他也想知道,他那对人上人的父母为什么偏偏将他送走,而不是他?
冷凝嫣看他的脸色,忽觉得心里有丝疼痛轻轻掠过,心口微微发堵,不禁开口:“宫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事又怎么能尽如人意,过去的就算了,不要再想了,你的父母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说不定。”
宫南英抬起头,对冷凝嫣感激一笑,心里却冷冷一哼“难言之隐?”
冷凝嫣现在对他的笑容已经免疫,虽然也惊艳,却不再发痴。却不知那笑容已经在心底落下一角。
宫南英也不想再谈此事,便转移话题,问道:“刚刚你说那女子问主持‘高僧和屠户同时死去,为何屠户先到了西方极乐世界成佛’,那主持是怎么回答的?”
冷凝嫣婉而一笑,宫南英的心中一跳,又是这种笑容,第一次见到他时这种笑容让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阵乱跳,现在又是,我这是怎么了?宫南英望着冷凝嫣的笑容有些发呆。
冷凝嫣没注意到宫南英的表情,自顾自的倒酒,说道:“那住持是个一心求佛法正道的人,哪能敌的过在民间三教九流都接触的女子,一时就被问住了!”
语气有些自嘲。
想起自己问那住持时,那住持的表情,觉得好笑,眼角,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笑容,带着淡淡的兴味,淡淡的回忆,还有一抹淡淡的落莫与嘲讽,想起自己刚刚接手冷家生意时,大理寺要建钟楼,自己与大理寺的住持谈木材生意时,那住持竟也和俗人一样,看不起自己一介女子,并出言刁难,自己心中那种苦涩。好在都过去了,现在洛城已经人尽皆知道,谁看不起冷家大小姐,那你就等着被收拾得永不翻身吧!
原来这个女子就是冷大小姐,这半天她都是在给宫南英讲自己的事情呢!
宫南英刚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一抬头又看到冷凝嫣的表情,心又是一跳,不禁暗骂自己:“一定是在山上呆得太久了,见的人少,所以一下山看到漂亮点的人笑心就不受控制!
一定是!”
他忘了探究自己看到别人的笑容时却没有这种反应是为何了。
宫南英强迫自己平静,用一双好奇的眼睛再次盯着冷凝嫣。冷凝嫣看着宫南英的眼,淡淡的说道:“女子见住持被问住了,也就不想多生事端,就告诉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宫南英看着冷凝嫣,半响,说了一句:“真是一奇女子!”
因着这句话,冷凝嫣被自己包裹的严实坚强的心里,轰然崩塌了一角!有那么一瞬间,冷凝嫣觉得自己的心里犹如被六月骄阳暖暖笼照,从心里向外让她整个人,全身充满阳光的色彩。
冷凝嫣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宫南英。
宫南英有些奇怪,也看着冷凝嫣,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冷凝嫣垂下眸子,嘴角带笑,声音却淡淡的:“他们说她顽劣诡辩!”
宫南英笑:“世间之事本无定律,四书五经百家争艳,一句论语都能解读出几种含意,何况佛法。是他们拘泥于表面,束缚自己的思想也想束缚别人的。”
冷凝嫣再次看向宫南英,心在踊跃,像要冲出胸口。
宫南英冲冷凝嫣笑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酒楼,整个二楼只剩他们两人,小二已经开始打扫。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于是问道:“天色已晚,冷兄弟不用回家去吗?”
冷凝嫣回过神来,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晚霞已经映红半边天,整个杏花林映在晚霞中,反射出一种凄婉的美感,风吹起的杏花被晚霞映的星星点点,让整个杏林被衬上一种虚幻不实之感,美的动情,美的绝望!
冷凝嫣开口:“回去吧,今天真真的有些累了。”
本来冷凝嫣带着宫南英出来,是想将他灌醉,实施她的计划,然后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但这一刻,冷凝嫣却有些矛盾,心里竟想着再一次的见面,她要回去想想,这一阵阵的心悸是因为什么。
宫南英笑笑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头,有些欲言又止。
冷凝嫣淡笑:“宫兄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