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沁再为自己斟满,举起了白玉杯,和赫连枫的酒杯一碰,两只白玉杯相碰时清脆的声音“啉啉”传来,煞是好听。
两人默契地一饮而尽。
赫连沁拿过了那酒壶,先为赫连枫斟满,再给自己斟满,那酒清清冽冽倒入白玉杯中,酒香四溢。
看着赫连枫一脸的疲惫,赫连沁低低问道:“皇嫂,怎么样了?”
赫连枫握着酒杯的手一抖,终是再勉强不了神色,淡淡的哀愁落入了赫连沁的眼中。只听得他轻轻道:“大夫们都看不出烟儿生了何病,青灵也只说是心病,都说……治不了了。”
赫连沁知道,能让他大哥整夜不睡地守在那女人跟前,曹皇后此番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垂了眉色,他突然想到了刚刚离开的李可萌。她不会这样的……吧。她坚强倔强,他知她定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他相信她会慢慢缓过来的。可是缓过来……又能怎么样?
赫连沁将刚刚斟满的一杯酒再次饮尽,将酒杯倒扣在了桌上。
赫连枫惊讶道:“二弟不再喝了?”说罢就要唤来小厮重新拿只杯子过来。
赫连沁却摇了摇头,他眼神暗沉,只是淡淡道:“我答应了别人少喝酒的。”
赫连沁想起了那晚宴会上众大臣来向他敬酒,当时他来者不拒,喝得痛快。她却撇了撇嘴:“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自那以后他便很少喝酒了。去曹家或是别家赴宴时,也有人敬酒,那时他也是意思意思地喝了点点,便不再举杯。大家以为是那酒不对味,曹家更甚还遣人来问他喜欢哪家的酒,他只回了那人说,他不爱喝酒。
不爱喝酒么?赫连沁轻轻笑笑,只是不愿拂了她的好意罢。她眉目小巧,皱起眉头的样子有种介于女孩和女子的妩媚,估计连她自己也不自知吧。
赫连枫见他时而沉思时而轻笑,眸中眼光越来越复杂,良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二弟,其实这段时间朕常常在想,我们是不是错了什么?”
赫连沁一愣,转头向他看来,却不知如何回答。
赫连枫摇头苦笑一声,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慢慢道:“曾经的烟儿在朕身边时,朕虽是恩宠有加,却也防备更甚。烟儿既是曹家的女儿,又做了这一国之后,朕怎可不留意?”
“曹家和柳家一直是我赫连的心月复之患,如若不除,怎能安心?她被曹家送进宫来,明的如此明显,可是她却一步都不动,朕甚至还想着她会不会只是曹家最后的棋子。如今她终于失了势,没有了曹家的关联,朕的目的达到了,可是朕反而发现朕真的开心不起来了。”
“曾经朕防备她时,她仍然处处信任朕,爱着朕。如今朕想要补偿的时候,却发现,她反而离朕越来越远了……现在更是一病不起。”
赫连枫说着,眼里似有光亮闪烁,他低了头,隐去了那一丝泪意,朝着赫连沁淡淡道:“昨夜朕在飞凤宫中待了一整晚,你猜朕在烟儿的书房里看到了什么?”
赫连沁此时觉得仿若有一股吸力直直地拉着他不断地深入到泥潭深处,任他怎么挣扎都逃月兑不了,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闭了眼问道:“什么?”
赫连枫轻轻一叹:“在桌面上有一句诗: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那字迹,不是烟儿的手笔!”
曹景烟有段时间跟李可萌来往甚深,两人无事便在书房写字对诗画画,这字迹不是曹景烟的,那显然只能是另一个人的。
赫连沁闭了闭眼。
……
夜沉如水,今夜是难得的一个没有月亮的夏季夜晚。
柯欢在欢园的院里坐了一会,莺儿怕她身子薄吃不消,给拿了一件纱衣披在外面。
柯欢细细地看了眼莺儿,她眉目中满是对自己的关心,想着两人这么多年的往事,她叹了口气。
莺儿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是家里丫鬟们最贴心的一个,后来更是直接做了她的贴身丫鬟。自己身子弱,有心疾,好多时候都会无缘无故昏睡过去,也是莺儿不管白天黑夜地在床前照顾着她。在莺儿眼里,自己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恩人,是她愿意不顾一切,以身心交付的恩人!
又低叹了一口气,柯欢坐到了石桌旁。石凳子早已被莺儿细心地给垫了垫子,柔软又不冰冷。
忽的柯欢觉察到一缕视线朝她看来,愣愣的朝院门口看去。
黑夜无月,只有院子旁的长廊上点了几盏灯,灯光昏昏暗暗透过黑夜照在那人脸上,若明若暗。
柯欢心底“噔”的一喜,欢快地叫出声:“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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