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鲁定风才刚把伞坊开起来,就甩下烂摊子跑去逛窑子了。做出这等事,让官云裳情何以堪,特别是对着小叶子无比期盼,无比愤世的眼神。官云裳只得扶着额,弱弱地说了声,“嗯,我知道了,一定好好整治他。”
小叶子叉腰瞪着双目,大声叫道,“小姐,气势,气势!拿出点气迫来,就你这样,怎么收拾那个负心汉?”小叶子那气势,那动静,比官云裳这正牌的老婆更气愤。
“啊——”官云裳弱弱地应着,“那好吧!不过今天天色也晚了,我也困了。让我蓄足力气,咱明天再去找他吧。”
“明天!”小叶子直要炸毛,“还能等到明天?我们现在就去窑子抓正型吧!”
“这个,这个……”官云裳皱着眉头无奈叹气,她拍着小叶子的肩膀,黯然说道,“小叶子,你瞅我这斯文模样,难道你想让我去ji院大门口撒泼耍赖吗?”。
小叶子瞧她那模样暗暗低下头。
“还有啊。”官云裳看着天,算了.算,“你瞧这天色,你回来也有一会儿了吧。咱就算赶过去,别人也玩事了。你想看抓奸在床的场面也看不到啊。”
“啊,小姐,我没这意思。”小叶子忙摆.手退到一边,“我,我可是关心您,为您着急啊。”
官云裳和气地和她商量着,“咳.咳。就当是吧,那小叶子,小姐我就休息去了哈。”
“啊!好好,我这就给你烧水去!”小叶子红着脸赶紧溜.只是溜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她这可是为小姐着急啊,怎么被她家小姐这么七说八说的,就生生变成爱看热闹去了呢?唉,官福儿就是个妖精!
长夜漫漫,有人望月深思中,布局谋划,就如文允述.有人觥筹交错间,暗结丝网,就如鲁定风。也有人……
好吧,大多数人跟官云裳一样打着哈欠准备入.睡,睡前她想到一个问题,痞子逛ji院,她该管吗?似乎没什么实际权力吧,他那种人不可能不去那种地方,也有生理需要的是不?他们当初定的协议只说不许他纳妾,总不能三年里不让他泡妞吧。这也太不现实了。
得,做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还是别管太多了。可是,她翻了个身,郁闷的叹了口气,可是她心里为什么那么憋屈呢?呃,这个闪亮的一顶绿帽生生压下来,还真不好受。唉,还是睡吧。明天会更好!
人生不过这样,充满希望,才会远离绝望。当官云裳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悠悠从床上爬起来时,一瞪眼瞧到一张笑眯眯的脸。她惊了一下,可是抗惊吓能力已得到很好提升的她揉了揉眼睛,翻着白眼,喊到,“小叶子!”
小叶子在门外弱弱应了声,“哎~”
“你个该死的叛徒!昨天谁要找他算帐来着!你个没原则的,怎么又把他放进来了!啊!”官云裳愤怒吼着,当然,她也不忘怒瞪着床边贼笑的鲁定风,一脚把蹬了下去。
鲁定风也熟练了,毫不费力就闪开了她那一脚,他撇着脸摇头叹道,“唉,女人早起那模样,还真不能看。”
阿内?官云裳忙揉了揉眼角,擦了擦口水,顺带整了整头发。基本有些自信后,她猛地吼了声,“不能看你就别看,你个烂痞子,一早没事模我这里干嘛?谁让你看了,你个臭痞子、烂痞子……”
“行了。”鲁定风揉了揉耳朵,“你一早这么叫唤着,不累啊。”
“累,当然累,看着你更累。你!”官云裳指着门外,“你给我滚出去!”
“等等,你没什么事要问我吗?”。
“呃?”官云裳眯着小眼瞧着他,“哦,你知道啊。那就自己招吧。去青楼干嘛了?这么早就起来了,不是出不起过夜费吧。要我借给你不?”
“你是女人吗?”。鲁定风瞪眼瞧着她,怎么想气这女人越来越难了!
“当然是。出去,出去。我换衣服!”
“快点,我有事跟你说。”
“嗯嗯。”官云裳虚应着,指着门外,“别杵着了,你要没事给我打盆洗脸水来。”
“切,做梦。”鲁定风一甩袖子走了出去。官云裳打了个哈欠,慢慢换衣。
等官云裳跟老佛爷似的抬着手,慢慢走出来时。鲁定风等得快打哈欠了,“唉,女人起个床真麻烦。”他细细看了看官云裳的脸,说道,“哟,总算能看了。”
“去。”官云裳挥了挥手,坐到一边的椅上,“本姑娘我几时都能看。说吧,一大早来,这是认错啊,还是悔过的啊!”
鲁定风瞧她那老佛爷般半抬着眼的模样,哭笑不得。她这是审犯人啊。
官云裳瞧他不说话,点着手指就跟训儿子似的,开始数落起来,“你说你,伞坊才刚开起来,就不误正业,还跑去逛ji院,你让三娃子,那些大师傅怎么相信你?你说你,年纪也不了,都二十的人了,你就不能正经做点事吗?”。
“喂,你玩上瘾了怎么着。还蹬鼻子上脸了哈。”鲁定风挥开她的手指,数落道,“你说你,你就跟米虫一样,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好意思说我了。我这是去拉生意的,知道不?泸州的大人物十个有八个喜欢去那些地方。喝酒的时候好谈生意,呃,我说这些你也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官云裳悠悠喝了口茶,“不就是让那些牌头帮你使美人计吗。你跟青楼里的人很熟啊?她们为什么帮你啊?”
鲁定风闻言得瑟地把辫子甩到背后,“谁让你相公我长得俊啊。”
“少得瑟,说实话。”官云裳自信渐渐强大,她放下茶杯,闲闲地说道,“你还有事求我吧。别浪费时间了。”
唉,鲁定风黯然叹了口气,这女人似乎和他处久了之后,反而越来越了解他了。怎么他老是有被她压了一头的感觉呢。
“唉,我小时候被赶出家门,那时候是有个青楼里的女人收留了我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和那些姑娘们关系很好。后来回到鲁家也一直联系着她们。所以和她们很熟。”说这事时,鲁定风的神色不自觉黯然下来。看他那模样,官云裳也不好多问,鲁定风小时候应该受了不少苦,居然还被赶出家门,不会又是鲁来银怀疑他不是亲生的吧。
不过说来,他也算是能屈能伸,青楼女子收留他,他也愿意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别人的美色。
鲁定风正掏心掏肺的黯然着,一瞟眼看到官云裳怀疑的神色,他脸上一黑,炸了毛,“你少乱怀疑,那时我才十来岁,那女人跟我娘一样。”
“嗯嗯。”官云裳也不是没分寸的人,瞧鲁定风一本正经的模样,她收了八卦跟着一本正经起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三娃子他们好像误会我了。今天一早没开工,都闷在那儿。现在我去说肯定不管用。你帮我劝劝吧。”
官云裳想了想,这伞坊当初她也答应着帮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她想了想,也就应了。只是,官云裳打量着鲁定风,幽幽问道,“喂,昨天,你真的只是去谈生意的?”
鲁定风眉头跳了跳,“呃,我也想顺便玩玩来着,可惜那些人太熟,不好下手。”
“切~鬼才信你。”官云裳挥了挥手,站了起来,“去伞坊吧。”
“请,娘子。”鲁定风绅士地伸手在前引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就这么一会儿,两人像是除去头顶乌云一般,都轻易了起来。牛妈正在门口洗衣服,瞧着他俩一脸春风的模样,扯着嗓子小声问小叶子,“喂,咱主子们怎么了?怎么这么高兴?”
小叶子摊手摇头,“我怎么知道,刚才还吼来吼去的。两怪人!”
且说官云裳跟着鲁定风来到伞坊,昨天还咚咚响得热闹的作坊,今天静得跟没人一样。几个师傅坐在那儿,两眼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工具。穆小三拿着一个劈刀,跟走了魂似的,轻轻削着竹批子。
所谓擒贼先擒王,咱解除罢工自然先找工头。官云裳望了一圈,作坊里的人见到她都是无一例外地低头回避。这些小手艺的师傅们,胆子都不大。他们有手艺刚够养活自己。这种刚能吃饱的人就是这样,遇上什么事不会轻易出头。那些燥动的人,往往是些吃不饱,或是吃饱了撑着的人。
这情景让官云裳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次经历,那时叶家伞坊还由叶灵凤看着。她和文允述到伞坊来玩,不巧遇上个大个子欺负她。当时这师傅也是这样,低着头装做没看见。那时,官云裳很讨厌这群人,讨厌他们麻木不仁的脸。
可是现在,官云裳想到上次他们一齐出现。一齐放弃了手中的工作只为了重振叶家伞坊,那时,她也感觉到这些人的热血。现在,对了,现在她也感觉到了。他们的消极怠工,应该是在消极地反抗着,指责着鲁定风的不负责任。哪有当老板的,才开张就跑去逛窑子。
官云裳瞟了瞟,径直走到穆小三身边。这个女敕气的小青年仍没注意到她的到来,还在那儿恍神地空削着竹批子。
“三娃子!”
“啊!”穆小三一惊,回过神来。他瞅到官云裳,神色又是一惊,跟着却慢慢黯然了下去。像是在躲避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