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是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个古老问题,一般人指不定还要犹豫一下。可官云裳和鲁定风几乎没犹豫,一齐说道,“先说好消息。”
“好消息。”佟学光擦着眼镜,平静说道,“托李砚青的福,伞坊的伞大买。这几日里,省城的戏楼茶庄,甚至是卖艺的都拿着你们的伞到处走动。全省城估计没人不知道那种有泸州制伞标志的伞是最好的。”
官云裳不禁称奇,“啊,这么有效果,不会吧。”
佟学光带着眼镜,站在客栈窗前说道,“这事应该是李砚青在暗地里帮忙,他的人面广,那些戏楼茶庄的人怕是他让帮的忙。对了,外省也要出几批伞,你们最好快点准备出来。我看这伞坊的销路不成问题了。”
“好!那坏消息是什么。”鲁定风应着,两人巴巴地准备好心情听那坏消息。
佟学光爬在窗沿看着客栈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漫不经心地说道,“沈府昨夜大火,沈老爷子被人打破了头。今天一早,茶馆里都在传着,昨夜有人见到鲁家大公子从后门偷偷模模跑出来。这会儿,鲁大爷也在满城里寻着他那逆子。”
一听这话,官云裳顿时惊了,“.火不是我们放的,人也不是我们打的。”
鲁定风却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平.静地拿起桌中间的茶杯,倒了一杯茶。“佟大哥,你说,闹出这翻事来。老头子得怎么罚我?”
“嗯。”佟学光比他更平静,他抬着.眼镜想了想,说道,“怕是有一顿好打,还得关进祠堂面壁三天吧。最重要的是,得让你从此无法插手鲁家的生意。”
“我看差不多也是这样。”鲁定风说着这事,到是全无.波澜。官云裳忍不住问道,“那怎么办?咱们快去找你爹说清楚吧。”
“不用了。这事指说不定就是他整出来的。”鲁定风放.下茶杯,悠然抒了口气,“佟大哥,你可帮我准备逃跑的马车了?”
“当然,就在楼下。”佟学光扶好眼镜,看着前方路口.大群追来的人群,平静劝道,“我看你们该走了,不然就跑不掉了。”
“媳妇儿。”鲁定风.笑眯眯地招来官云裳,官云裳还当他有什么重要事要说,又或者是有什么妙计。忙走到他身边,谁知鲁定风突然脸一沉,木然说道,“咱跑吧。”
得,经历了一夜的逃亡,一大早的又要逃。不过还好这趟有佟学光的准备,两人坐上了马车,一路也算有惊无险,抓他们的人刚由前门进客栈,他俩带着斗笠出了后门,坐上马车出了城门,之后一路都是坦途,只是官云裳一路闷闷地,带着斗笠的脑袋越点越低,差点砸到地上。
鲁定风有些看不过去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坐车不舒服吗?还是斗笠太重?”
官云裳摇了摇头,头还是没抬起来,她咬着牙小声说道,“对不起~”
鲁定风故意侧着耳朵大声问,“啊,你说什么?”
官云裳无奈,只得大声叫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我不该惹麻烦。”
“哦。”鲁定风笑着压低斗笠,小滋意地靠着车篷,“你把我害得这么惨,可有什么能偿还的。要不你以身相许?”
“啊!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能正经点吗?”。官云裳愣了眼,有他这样的吗?真会顺着杆子上。
鲁定风笑着说道,“你又不能偿还,说个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官云裳想想也是,对不起这三字压根就是推月兑之言,没一点用处。想是这么想,官云裳还是嘴硬地说了句,“好过什么都不说吧。”
“唉!”鲁定风叹气摇了摇头,“其实这次的事,也不算错。李砚青自己有麻烦,却操心着帮咱们的伞做那什么广告。说明他是一个满有意气的人。所以呢,为他两肋插刀,背上这点罪名也没什么。好歹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再说了,别人有意害我,你惹不惹这麻烦,他都会给我找事。你就别自责了。”
“谁要找你麻烦啊?你爹吗?为什么啊?”官云裳整个一问题宝宝。
可鲁定风没办法回答她,他不能说,真正布下局在找他麻烦的那个人,其实是文允述。他也不能说,她那情郎可就是为了她,才这么大变常性,尽他找这么多麻烦。他不能说的事多了,他不想让官云裳知道,不管怎么说,文允述是他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他有错在先,惹上这些事,他自己认了。
“没什么,咱们快回去找老太太保驾吧。”鲁定风掀开车帘,看着马路。路边许多难民像是从城里出来。动荡的时候,事还真不少。鲁定风悠闲吹着口哨,暗暗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且说鲁定风和官云裳才逃回鲁宅,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老太太召了过去。也不知道鲁老太太从哪来的神通,那么快就得了消息,劈脸就问道,“沈家的事真是你做的?”
官云裳、鲁定风两人早窜了供,口径一致地说道,“不是,我们就是去看戏的,他们分明是栽赃。”
“我猜也是,你爹是失心疯了。”鲁老太太叹了口气,无奈地抹了抹泪眼。两个小辈一看到她老人家这副表情,也忍不住跟着一阵心酸。
“唉!”鲁老太太捶着腿说道,“这都怪我,没注意引了只白眼狼进来。现在大权落到他们手上,我怕也是帮不上你。定风啊,那沈家是鲁家的旧交,你爹肯定要抓着你给个交待的。”
鲁定风低着头,到也没说什么。他早做了最坏的打算。鲁家那些生意,他到还不在意。他只是不想被父亲踩在脚底。且说两人去过鲁老太太那儿之后没多久,鲁来银带着人也回来了。
官云裳正战战兢兢等着,没想这位大爷的一回来到没先找他们麻烦,反是去了帐房把最近的帐查了一翻。这才招来亲戚六众开起了批斗大会。会议中,鲁来银压倒性的言论,让鲁定风百口莫辩。鲁来银最后说了一句,“孩子,这次的事不管是不是你干的。为了鲁家和沈家的关系,我总得给沈老爷一个交待。”
瞧这话说得,为了自家人,这黑锅鲁定风是不得不背了。于是,为了这个交待,鲁定风受了家法。被打了十几鞭子不说。鲁老爷子还发配他去守祖坟。何为守祖坟呢?鲁家祖坟在城郊的山上。这附近连着几个山头全是鲁家的地方,鲁家的祖坟地旁边盖了个小茅草屋,但凡有人犯了大过错,就被关进小茅屋里陪祖宗。
那里只能吃干馍馍喝凉水不说,半夜里就一个人对着无数坟头,就算那些小土包里全睡着鲁家的老祖宗,那也也够吓人的是不。稍微没点胆量的,可能陪老祖宗聊个一夜就得疯了。可鲁大爷不怕,居然让亲儿子守坟一个月。
鲁老太太当时就不同意了,孙儿被打她已经很心疼了,居然还要守祖坟。于是老太太一拔和鲁来银争了起来。
官云裳听着,当时吓得脚都软了。她扶着鲁定风的衣角,小声问,“怎么办?”
鲁定风撕着嘴角笑了笑,小声说,“没事,那里山明水秀的,正好可以看看风景。”
“你别安慰我了,都是我害的。”官云裳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不行,我去认错,那些事本来跟你也没关系。”
“不行。”鲁定风拉住了她,小声劝着,“你别找事了。他只是借机打压我,把你扯进来只会多一桩事。你好好呆着,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得帮我看着伞坊。”
“可是……”
“别可是了。”鲁定风瞧了瞧左右,那边正吵得欢,没人注意他俩,他伸着遮着脸,嬉皮笑脸地小声说道,“媳妇儿,你要真过意不去,就,就……”鲁定风说着,色眯眯地瞧着她。
“就什么就!”官云裳是服了这个臭痞子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她胡闹。
两人才没说两句,那边鲁来银已坚定的拍板,一定要抓鲁定风去守坟。官云裳百般不愿,可这一切她也拦不住啊。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媳妇只得眼睁睁看着鲁定风被两个家丁押了去。
官云裳实在不放心,回屋拿了件厚皮大衣一路跟着过去。一同跟去的只有两个执行的叔公,另有几个看热闹的亲戚。官云裳眼见着荒凉的坟山之上,只是一个跛脚的守坟老头和一间歪歪斜斜的破旧草棚。她心里越发酸楚。
她把皮衣拿给鲁定风披上,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却差点把眼泪掉出来。
“你别担心。”鲁定风劝着,“我没事的。不就一个月吗。一咬牙就过去了。到是你啊!我有个事跟你说。”鲁定风说得一本正经,官云裳含着泪猛点头,“嗯嗯,你说?”
鲁定风皱着眉头,看了看左右,小声警告道,“我不在家,你可别给我爬墙头乱勾搭。”
官云裳脸一黑,所有忧伤、自责跟泡泡似的砰砰炸了。她瞪着鲁定风,无限温柔的说一句话,“你去死啊!”
这种神精大条的人,官云裳也不跟他磨叽了,她领着小叶子转身就走。才走到山口,正看到文允述从马上下来。
他走过来,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没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