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比起其它季节,格外亲切温和。当阳光洒进洞口时,官云裳懒懒地从一堆棉衣间伸出个脑袋来。洞里依旧很冷,她在冰凉的被子里缩成一团,渐渐想起昨天的情形来。
这世道也真够跌宕起伏的,前些日子她还想着怎么放下原来的纠结,再续前缘,可今天她就逃难到大山里来了。怎么就这样了呢?她抱着胳膊,对着被外哈了口气,白色的雾浓浓的,让她更不想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米香气,细听那咕嘟咕嘟的声音,应该是在煮稀饭。米香夹着柴火香气,让她忍不住想随着香气飘过去。当然现实是他依旧在被子里做陶醉状。
耳边传来些声响,洞外,鲁定风提了袋米过来,哗哗倒在罐子里。牛妈拾着干菜,小声问他,“姑爷,要叫醒小姐吗?饭快熟了。”
“不用。”鲁定风小声说,“让她多休息一下吧。最天半夜过来,也吓到了。”
“好。”牛妈应着低头继续摘菜。
鲁定风看着洞口散着这些.干菜盐萝卜的,皱着眉小声又说,“牛妈,那边有片竹林,您一会儿帮忙过去看看有没冬笋。这里尽是些咸菜,你家小姐她肯定吃不惯。”
“哎,好。姑爷真会心疼人。”牛妈夸着,脸上笑开了花。
官云裳批了衣服出来,听到这对.话,脸上一红。这个痞里痞气的家伙几时这么细心了。现在她不会怀疑他的好心,可是,他份分好,是她受的吗?她分明无法回报,被文允述抛弃就找她,回想来,她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虽然鲁定风是个欠揍欠掐的角色。可她也不能这么做。
她正想着,牛妈看到她,扯着嗓.子喊了声,“小姐,你还好吧。”
“嗯,好。”官云裳瞟了一眼鲁定风,他正冲着她温和地.微笑着,阳光照在他脸上,让那微笑看起来更有温度。
官云裳客气地点了点头,蹲在锅边搅动着锅里的.粥。锅里白雾腾腾的挡住了那个阳光的笑容,她黯然低下头,想到自己种种不是,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与他相对。她正神伤着,猛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头,一张色眯眯的贼脸已近在眼前。
鲁定风呲着小牙贼笑着说,“媳妇儿,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官云裳横了他一眼,把他的脑袋拔到一边,“别烦我。”
鲁定风锲而不.舍的又把脑袋绕了回来,“说嘛,说嘛。想我很正常的,说出来嘛。”
“一边去。”官云裳再次把他的脸推开。
“别害羞了。你相公我可是天天想着你。”鲁定风厚着脸皮嬉笑说着,“昨天晚上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找来了。可想而知我有多想你。”鲁定风一脸不正经,这话半真半假的,给谁信啊。
可是官云裳想了想,这山洞离旁边的小茅屋很有一段距离,再说又是深夜里,鲁定风是怎么知道她们来了的。莫非他一个人守在山上,长夜孤独没有睡着?
“你昨晚怎么会发现我们的?”
“嗯。”鲁定风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心灵感应。”
“切。懒得跟你说。”两人说说闹闹的,气氛好了许多。官云裳也忘了纠结,推推嚷嚷的像是回到从前。官云裳看他棉衣上尽是破洞。就跟鱼网似的,到处是勒着的黑色棉絮。她有些看不过看。纠着破布片想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破口堵上。
鲁定风看了,笑着说,“你这是捡羊毛吧。”
官云裳看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那一身黑棉絮的模样,还真很像是没洗干净的大绵羊。
“绵羊,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吗?”。官云裳看了一圈,问起,“小叶子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人?”
“她出去拾柴火了。突然多这么多人,很多东西不够用。”鲁定风皱着脸忧心地看着洞里简陋的一切,就这么点东西,又是冬天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怎么熬得下去。
官云裳看他那表情有些误会了,她低声说道,“我们过来打扰你了,一会小叶子回来我们就走。”
“啊!去哪?”鲁定风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当她是嫌弃这里的环境,忙劝道,“现在外面乱,长毛的军队过来时,必会有些山匪夹在其中生事。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呆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窝在山上。你听我说……”
鲁定风絮絮叨叨劝着,这到说官云裳知道他的意思。他还真不是嫌弃她们。可是一下子这么多人,就算窝在山里似乎也不易生存。官云裳四下看了看,米罐子里的余米不多。也就几天的口粮,这寒冬天里四周也没什么村落,就算手里有钱也不一定能换来食物。
再说,这虽是物产富饶的时代,可是也不可能和武侠电视剧里一样,顺便什么地方就能抓些东西过来烧烤的。再者说了,武侠剧里的人,手上多少还会功夫的。他们这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就算野兔跑到眼前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逮上。
这要怎么办呢?
官云裳支着下巴,看着鲁定风。这个痞子一像本事足,瞧他那皱着眉头的模样,官云裳也安定了几分,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姑爷、小姐!”牛妈压着嗓门子叫他们。
两人正互瞧着想得愣神,一时没听见。牛妈不得不扯着老脸尴尬地再叫了一声,“姑爷,小姐!”
“啊,啊!”两人回过神来。
牛妈有些忸怩地小声说道,“姑爷是在愁粮食的事情吗?”。
两人一齐点了点头,鲁定风怕她老人家再误会,忙说道,“您老放心,不会饿着您。这食物还吃得些日子,过些天,我再想办法。”
“姑爷。”牛妈恭敬地垂着手袖子站在一旁说道,“老奴家里是猎户出身,会些捕食的手艺。我瞧着这山洞里还有夹子、弓箭。要不等天晴的时候,我出去下些夹子,或许可以捕点小只的野味来。不过老奴年岁大了,怕是追不上大些的猎物了。”
一听这话,官云裳眼中立时冒出小星星。
“牛妈,你真是块宝贝,难怪您跟牛似的壮,原来还会这些。”官云裳亲热地抱着她摇,“牛妈,您最好了。教我吧,教我吧。”
“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家,身娇肉贵的,我可不敢教你。到是姑爷这身长极好……”牛妈瞧着鲁定风,那眼神就跟在菜市场挑肉似的,就差上去捏捏肥瘦轻重。
牛妈这人虽粗,好歹有点儿头脑。只是说话间难道少些规矩,“不过你们城里人,忙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山里人的手艺。”
“怎么会。”官云裳侧着头,期待地看着鲁定风,这可关系到是吃草还是吃肉的问题。所以那份期待也格外的浓烈了些。
鲁定风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这天下午,精明能干的牛妈就扛着锄头去挖冬笋了,官云裳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屁颠颠跟在牛妈身后。鲁定风不放心她,只得一齐跟上,三人绕着山逛了几圈,官云裳看着大片竹林兴奋拉着牛妈。
“竹子,咱去挖吧!”
牛妈苦笑着还没开口,鲁定风按着她的脑袋说道,“别乱串,冬笋只是毛竹林里才有。”
官云裳不服地说,“唉,你怎么知道这些?”
“废话,我在山上呆这么多天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告诉你,看坟大爷可是这方面的高手。我一会挖给你看。”
鲁定风捋着袖子拿过牛**锄头,牛妈也识相,笑着说,“要不你两在这儿挖笋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拾些野味。”
且说,鲁定风领着官云裳绕了半天,最后定在南边一处茂密的竹林处停了下来。官云裳看着干吧吧的林子,小眼瞟了瞟,“这哪有笋啊,竹叶都黄了。”
“切,你等着瞧。”鲁定风眼寻着竹子根迹,拿起锄头刨了起来。官云裳跟着看着,心想着这明明很光的地方,哪能让他刨出东西。这痞子又在耍她吧。
正想着,没一会儿那红土里面还真有个黄黄的笋儿,她激动地哇哇叫着,就要去捡。鲁定风忙拦着她,把笋上的土去净些,才交给她抱上。
鲁定风瞧她那兴奋模样,笑着说,“你真是官家小姐吗?怎么对这些家活这么感兴趣?”
“不行吗?”。官云裳兴奋地抱着几个冬笋,就跟抱着元宝似的,笑得不知有多开心。“好玩啊。”
“你啊。”鲁定风苦命地拿起锄头,继续挖,“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别的女人都是得着珠宝首饰才高兴。你拿几个不值钱的笋儿兴奋个什么劲。”
“你知道什么啊。珠宝首饰容易得,平凡事里的趣味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官云裳指着旁边的地,命令道,“快挖!真奇怪,看着是层土,你怎么知道里面会有笋的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鲁定风得意地瞟着她,“喂,媳妇儿,你心口那层土什么时候可以扒开看看了。”
“啊!”官云裳想了一下,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她掩饰地撇开脸,切了一声,“这比喻也太拙了。”
“行。我换。”鲁定风掠了掠头发,笑着问,“什么时候能让我掀开层层面纱,看看你的真心呢?”
“恶。”官云裳推开他的脑袋,转身要往回走,“笋够了,咱回去吧。”
鲁定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语道,“女人真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