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定风的反复唠叨后。官云裳这才有机会离开官家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鲁定风依依不舍一路相送,就差拿个小手帕对她挥啊挥。
可是官云裳很绝情,全不把他那些花招当回事。现在这么乱,与其这么乱猜,还不如去直接问个清楚了。她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一去,也格外坚定。
要在泸州城里找文允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找了鲁家人无果,又找到文允述的爹文师爷,这位文师爷不算是有钱人,听说有土匪为乱的时候也没逃跑,就呆在小城根里躲着。这些日子城里的老爷们回后,他老人家又大大方方的出门当他的师爷去了。
官云裳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可是老人家看到官云裳的时候,惊叫了一声,“鬼啊!”然后捂着胸口抽抽了半天,差点一个“咯噔”背过气去。那灰白的脸色,还真跟见鬼了似的。
官云裳又是倒茶又是给他拍背解释的,文师爷吓了半天才恍过魂来。官云裳好不容易让他相信自己是人了。这才问起文允述的去向。
文师爷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述儿一直在鲁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官云裳没问到文允述的下落。随意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文家。出门上了小轿,官云裳坐在轿子里,闷闷的轿内就像她的心里一样,又暗又闷。外面明媚的阳光被轿帘捂得严密,只看到细缝里露出点阳光。
官云裳随之着那点点阳光一晃一晃的,她想起文师爷刚才的话,自己儿子不见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而且他见到她怎么那么怕?官云裳模了模自己的脸,她虽说不上有倾城之貌,也没什么艳光四躲,可怎么也不算吓人吧。她哪点像鬼了。难道是文师爷以为她死了?
官云裳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被大片帘布遮挡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官云裳揉了揉脑袋。突然听到轿外小叶子在叫她。
官云裳掀开轿帘,小叶子小声问,“小姐没问到文少爷的去处吗?”。
官云裳懒懒应了声,“嗯。”
“小姐。”小叶子扭着小绢儿,细声说,“要不试试问一个鲁家老爷。”
“嗯?问他,为什么?”官云裳想着,鲁来银现在可能也怀疑文允述了,如果他知道文允述在哪儿,应该叫去抓他问话了。又怎么可以跑来找他们要地契。
小叶子知道的不多,她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小姐,我说个事,你可别骂我。听说文少爷是鲁老爷的儿子。现在可宝贝他了。他肯定知道文少爷在哪吧。”
官云裳想了想。觉得小叶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鲁来银那人阴深深的,她才不想找他。
可这人有时候吧,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还越容易见到。官云裳坐着小轿,本来是想回伞坊的,可快到门口时,轿子被人拦了下来。官云裳掀帘一看,拦轿的人正是鲁来银。
鲁来银最近有了点麻烦,胖胖的油脸上多了几分颓然的霉气,不过看到官云裳,肥脸上依旧挂着招牌似的假笑。
“哟,我正说看着眼熟,原来是儿媳妇啊。”
官云裳看到他,想起之前,他故意把她软禁在家里,差点就被土匪给杀了。就算他是鲁定风的父亲,她名义上的公公。可他从来没把儿子当儿子。更别提她这外来的儿媳妇。整起人来全不顾及别人的生死。这样的人,全她真的很难给他好脸色。官云裳坐在轿里,有些傲慢,等着他说话。
鲁来银瞧她连轿子也不下,眉头皱了皱。压下火气,依旧是笑着说道,“儿媳妇这是出去找谁啊?要是找文管家,我到是知道他的去处。”
官云裳没料到他会主动来说这个,有些意外地瞧着他。
其实鲁来银正是专门来找她的,至从文允述那天疯了般骑马跑掉,他就知道要出事。鲁来银不太知道一个女人能在文允述心中占的分量。那时他是有心要除掉官云裳。因为官云裳会给文允述的未来造成很大的阻碍。他想着,女人而已,久了就忘记了。于是使了点小手段,想让官云裳消失。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平定后回到城里,他一听说鲁宅被占就想到和文允述有关。可是文允述这儿子在他心中分量太重,他并没有和对付鲁定风一样,用强压手段对付他,而是想着与他合解。可是文允述不给情面,甚至都不愿意见他。
这个时候,官云裳就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了。让文允述的情绪缓和下来,他或许还有机会复合父子感情。这不得不说,关心则乱,即使是魔鬼,一但有了感情也会法力全无。
占鲁宅这事儿要换到别人头上,鲁来银定能想出又毒又阴的计划来。可对文允述,他不行。他甚至没想着夺回鲁宅,只想挽回儿子。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时。这一点官云裳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所以她完全没觉得鲁来银可怜。她冷眼瞧着,想看这老头儿还想玩什么把戏。
鲁来银看她完全不说话,于是只得压着火气。自顾自地说,“他现在在城西新开的伞坊里。不过,文家人好像以为你死了,他们现在肯定是不想你见到他的。”
官云裳听完,见鲁来银似乎没什么话了。于是她放下轿帘,请外面轿夫起轿,继续走。
再次回到幽暗的轿内环境,她心里却清楚了几分。看到文家人也不喜欢她,也是,她毕竟是成了亲的人。和文允述纠缠不清,只会引人闲话,给文允述造成阻碍。
可是……
官云裳想了许久,突然掀帘对外面的小叶子说道,“你去趟城西,找那家新开的伞坊。告诉他我还活着,不用担心。”
小叶子愣了一下,半天才消化她的话。忙转身去了城西。官云裳轻轻抒了口气,不管未来如何,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告诉文允述,她还平安,不用为她担心。
叶家伞坊里,总算是重新开张了。伞坊里师傅们忙得热火朝天。虽说泸州城里闹过土匪的事,可是作为一般人家,饿肚子的担忧早胜过了对土匪的恐惧。
灾难烟消云散,人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师傅们听说去年的生意不错,今天也格外买力起来。再加上官云裳发的开工红包,很让大家喜悦了一番。这会儿,师傅们做工时,嘴角儿笑得弯弯的,整个伞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可如此好的气氛里,偏偏有个搅局的。鲁定风皱着眉头,蹲在门边唉声叹气。官云裳瞧他那模样。还当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很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说道,“你叹个什么气啊,好好的气氛全被你叹没了。”
鲁定风瞪了她一样,转回头,又继续叹气。
官云裳瞧着,也觉着自己是过份了点,于是蹲在他身边,犹豫地小声说道,“唉,你怎么了。别叹气了,行不行。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的。”她言下之意,暂时不会离开伞坊。
谁想鲁定风听了,看了她一眼,回头还是叹了口气。
官云裳瞧他三番四次这样子,有些烦他了,骂道,“你个臭痞子,别这样了行不行,咱们才刚开张,你这长吁短叹的多晦气啊。”
“唉。”鲁定风又叹了口气,总算是说话了,“我也不想。可是……”他瞧了官云裳一眼,没把话说下去。
“你有什么就说行不行。我最见不得男的吞吞吐吐。男子汉大丈夫不是该顶天立地,坦坦荡荡的吗?”。
鲁定风一听,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她说道,“你以为我不想说吗?我是不能说,说了你又得说我乱怀疑!”
官云裳被他吼了一激灵,忙回吼了句,“你要说就说,少啰啰嗦嗦的。”
“那我说了。”鲁定风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今年很不顺利,咱家的货不太好买,最近兵荒马乱的。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咱们去年做的那什么广告。今年也没什么作用了。没几个人还记得咱们的伞。再加上城西那家新伞坊完全是赔本抢生意,买出的伞比咱们的便宜一半。我就让佟家商铺里进他们的伞买了。”
“什么!”官云裳气得伸手想揪他耳朵,“你居然让商铺里进别家的伞,你傻了吗?”。
鲁定风瞧着形势不对,与她拉开了些距离,“你才傻呢?你想想,别人赔本买伞,我怎么能不让商铺进货。佟家商铺我也有份子的。我不能为了自己伞坊的利益,坏了商铺的规矩,这样,我以后怎么和他们合作。”
官云裳想想也是,低头说道,“那家新伞坊是文家的吗?”。
鲁定风瞧了她一眼,没作声。她是名知故问,他又何必答呢。他想了想,说道,“他没错,做生意是这样的,刚开张要站稳脚,只有那几招。是我,也会这么做。”
官云裳瞧了他一眼,低下头。她心里知道,这样做是没错,可是当把这事和文允述联系在一起,她总觉得很不舒服。她还是习惯文允述温柔的书生模样,突然把他和奸商联系在一起,她真的很不习惯。就像是看到文允述变成鲁来银般的不习惯。
两人正黯然着,门口慕容卓叫道,“小叶子,有个叫文允述的要找少女乃女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