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外隐隐约约传来花满园心急火燎的叫唤,她听不见;花镜夜离了她缓缓地走远了,她觉察不到;就连之前那个拥抱是真实还是假象,她都快要分不清了。
在这个破败老旧到没有一丝生机的小巷里,有的只是阴暗与潮湿,那些柔情和温馨,不过是一场自我编织出来的美好且虚幻的梦境吧。花镜夜仍是原先的花镜夜,她也还是原来的她,什么都不曾改变。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出言提醒,那还躺在地上的墨绿色袍子,无声地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和逃避躲闪。
韩冰儿拿手心敲了敲前额,深吸一口气又飞快地吐出,挡在她眼前的碎发轻轻晃了晃。她撩齐零乱的刘海,走出了小巷。
有些事她可以不去面对,但很多事她不得不面对。
买好了药,原路回了府,后门那里依旧无一人守卫,韩冰儿借着方便径直往房间走去。一推开门进了自己的地盘,她才放下一颗悬到喉咙口的心,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松了下来。
撩起珠帘进了里屋,她开始四下寻找那抹身影。桌子上的茶杯还放在原处,其他地方也没有丝毫变动,就是床两边的帷帐被人放了下来,韩冰儿定睛一看,果然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影隔着帷帐显得很朦胧。
韩冰儿悄悄走近,屏住呼吸掀开帷帐一角。重隐已经完全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让人压根就想不到他会是那个年纪大又长得丑,喘口气都像随时会去见阎王的老头子。
浓黑的发散在床头,被一根红色的细绳松垮垮地系着,看上去特别柔软。沉睡中的男子不至清醒时那般狠厉阴冷,只是周身还残留着那股厚重的杀气,无形的压抑感令韩冰儿忍不住拍了拍胸口。这么恐怖的男子怎么会长那么长那么厚的睫毛,就像小毛刷似的,漂亮极了,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看够了么?”
“没。”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对话,直想咬断那根犯贱的舌头。重隐翻身坐起,侧过脸问她:“药都抓齐了?”
“恩。”韩冰儿见他没有生气,擦了擦冒出的虚汗,从怀中掏出包好的药,她想了想又道,“不,没抓齐。”太得意忘形差点忘了那件棘手事。
“药引买不到。霜儿命林广动用了几乎所有的护卫,运走了全城的灵芝。我打听了一下,她好像把灵芝堆进了货仓。”这也难怪她的出入会如此轻而易举,这可不是她的运气好,是韩霜儿想不到韩府内的人会去包庇一个刺客,连后门的守卫都派去了。
“无妨,你先躺到床上来。算算时辰,那个丫鬟快端药来了。”重隐矫健地跳下床,系着发的红绳随之滑落,他随意地一拢,青丝服帖地聚在他的肩头。
韩冰儿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完全没压皱的衣衫,问道:“你一直在睡?”
重隐不回答,只是摇摇头。
床头摆着一件家丁服,韩冰儿挑眉,继续问:“这你偷来的?”
“是拿。”重隐一本正经地纠正。
“就是偷来的!你未经我同意就睡了我的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我麻烦你胆子能不能别那么大,外面也敢乱跑。你有毒伤在身,随时都会丧命,竟然还不老老实实呆在房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告诉你,就算你是杀手我也不怕你,我……”
重隐手起掌落,毫不犹豫地将她拍到了床上。可怜韩冰儿后面那些很有道理的说辞,全都无辜地死在了月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