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忽起,庭院里的树不安分地响动着,沙沙声不绝如缕,搅得人心烦意乱。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一种清冷的决绝:“你不会只有我一个,也不能。从我踏进韩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你的身边,一定会有‘其他人’。”
韩冰儿握住拳,一寸一寸地收紧,指甲扣在手心,仿佛下一刻就会刺破那道肌肤,渗进肉里,带出殷红的血液。她用力地吸进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流进鼻腔,她觉得整颗心像忽然掉进了冰窖一般,冷得骇人,忙不迭地又吐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扯住花镜夜的衣摆,下了狠心开口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你巴不得我边上都是‘其他人’,最好多得能时刻缠着我,让我无暇去顾及你,那样你就开心了,你就轻松了,是不是?”
韩冰儿用手掌抵住胸口,她的情绪从未像此刻一般剧烈起伏,她摇着手中紧攥的那片衣料,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是不是?你告诉我,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懂,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是我错了么?可是我没办法,我收不回去……”
花镜夜眼神漠然,只是看着她,嘴唇都不愿动一下。不知他是无话可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他敛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颤了颤,却始终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韩冰儿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直到最后变成了轻声的呜咽,发出些让人听不懂的单字,咿咿呀呀的,不住摇着头,看着颇惹人心疼。
“走吧。林叔该等急了。”花镜夜垂下头,看了一眼皱得一塌糊涂的衣摆,刚抬手想拨开她的手指,韩冰儿却快他一步迅速收了回去。他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勾成一个分外养眼的弧度。
“不必了。”韩冰儿长袖一甩,背过手,抬眸,浓密的眼睫翘起,扑闪扑闪的,“除了娶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这么向二爹转达便是。”说罢她还朝他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未到眼睛,细看之下,唇角还漾着彻骨的冷意,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你怎么了?”
“呵……”她斜眼瞥他,对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依旧是空白一片,毫无变化,她觉得自己简直可笑到极点,自嘲道,“没怎么,只是我累了。”
花镜夜牢牢锁住她的眼眸,似是想寻出点蛛丝马迹来。面前的韩冰儿太反常,太违和,太……他也说不清,总觉得她的笑容,她的眼神,还有她说的话,都带着一种既锋利而又冰冷的刺痛之感,扎人得很。
“你看着我做什么?”韩冰儿笑得更起劲了,眉眼之中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色,她疲倦地朝他摆摆手,不耐烦道,“二爹肯定已拿好法子了,你去同他说,我全听他的吩咐,只是我不会娶三皇子。皇室中人是个大麻烦,我不想惹祸上身。”
见他还是立在原地不肯离去,韩冰儿抿抿唇,眉峰一紧,她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行,我不催你。你爱呆这便呆着吧。我还没用过膳,这会饿得很,先去寻东西吃了。你记得同二爹说便是。”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花镜夜目送她的背影,惊世的容颜蒙上了一层黯淡,却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韩冰儿埋着头,一路疾走,穿过长廊,走过石子铺就的一溜小路。她脚下生风,下人们还没来得及行礼,她人影却已不见了。
走到后来,走到她自己都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一堵高墙才迫使她停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纳闷着为什么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就会喘成这副模样;又想到该去膳房找桂花糕,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吃这个;另外随风那丫头又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哪里去了;还有……
猝不及防的,两行清泪刷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