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了随风之后,韩冰儿环视里屋,多长了个心眼,以防万一地换上了长靴。
要是那个人真的来者不善的话,她逃起来也方便些不是,她不指望自己穿双绣花鞋能跑多快多远。
而且……她将衣衫放下,裙裾不长不短,恰好遮住了她的双脚,根本没人看得出异样。恩,很完美!
她满意地跺了跺脚,便往校场方向去了。也不知程同风那厮是故意还是其他,挑哪不好,偏偏挑了个离她闺房最远的地儿。
可气人的是,她还得拿出千金小姐应有的风度,不急不缓地迈着步,手指优雅地绕着丝绢,脸上维持着浅浅的微笑,天知道她在心里诅咒了那杀千刀的几百遍!
中途她还和叶子打了个照面,没说上两句话,便扯了个借口别了他。她倒是有留意到他脖子上涔涔的汗迹以及他有些不同寻常笑容,只是眼下的事耽搁不起,下次抽个空问问他便是。她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去在意了。
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韩冰儿总算是走到了校场。她的体质极为阴寒,徒步行走了那么久,身上竟是一点汗也没有。只不过她还是装装样子地拿香帕抹了抹额头,就因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若她不做点什么,实在是无法缓解那股无孔不入不适感。
“你总算来了。”
男子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雪纺褙子,外头又裹了一层紫色的纱制罩衫,既简单又平凡,却透着高贵与大气。金亮的阳光散落,穿过层层树枝的掩映,扑上他清秀的眉目,留下点点又圆又亮的光斑,晃眼得有些刺人。
“我已尽力赶来赴约了。”韩冰儿压着不安的情绪,福了福身子,尽量吐息沉稳,又道,“还望将军海涵。”
“你似乎很辛苦……”
对上他毫无由来的浅浅一笑,韩冰儿顿时傻了,就像被突如其来的一桶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诶?”了一声。
“这个校场很大,但却很干净,想必有人天天打扫。若是主人家没练武的心思,这里恐怕早已被荒废,府里的下人自然是不会如此勤快的。我看了兵器架,发现每一件兵器都有被磨损的痕迹,应该是长期使用所致……看得出来,你非常的刻苦,想必功夫不错。”
“程将军……”韩冰儿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恢复,听得他一席话,终是忍不住插嘴了,“我有个妹妹,醉心武学,一天不练武,便周身不自在。你刚才,不该对着我侃侃而谈。”她沉下脸,冷冷道,“要是你想和我讨论这些,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反正这会四周除了树,也就是些不能听不会说话的楼阁,他们两人都不必再装模作样。就让那些虚假的客套,冗长的闲扯,漫无目的的谈话,统统见鬼去吧!
“看来你比较喜欢开门见山。”程同风侧着头,眯起的眼睛挑起一丝危险,哦不,是调侃才是……或者,是嘲弄?
她越是努力想要探寻,越是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他任何的表情里读懂分毫。实在是他将情绪埋得太深,太好,她也是万分的无能为力,只叹临出门前失了策,发了疯,才会将读心术留在那里。
“是,所以将军还是有话直说的好。我的耐心可差得很。”
“哦,是么。”他缓缓走到兵器架旁,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擦过一干兵器。黑色的皮革紧紧地裹住他的半只手掌,衬得他的肤色莹白胜雪。
“如此,我便直说了。”他豁地抽出一把长枪,不由分说便架上了韩冰儿的肩膀。尖锐的枪尖几乎可以触到她的颈项,一圈一圈地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