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重隐按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掰了过来,继而俯子细细地端详着她。
“怎,怎么?”没由来的一阵结巴,她不着痕迹地将脑袋稍稍压低了一分,手背贴上脸颊,刻意挡住还未消退的红痕。有些害怕被重隐看穿她的提心吊胆,不想让他分神担忧自己,韩冰儿轻轻吐息,平缓着紧张的神经。
“有事瞒着我?”捉过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小心地摩挲了两下。他听到她吃痛的闷哼,手指轻颤,不敢再碰她。
韩冰儿顿时心跳如鼓,脸上的疼早已微不足道。不能让重隐身陷险境,她要和他毫发无伤地逃出烈火宫,此刻的她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她佯装镇定,抬头望着他,缄口不言。
“算了,我不多问。”重隐叹口气,“知不知道他为何要抓你来此?”
韩冰儿啊了一声,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赶忙闭了嘴。念及之前火烈说得那番话,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又烧了起来,未免重隐问出一句“你的脸怎么更红了”,她胡乱地点着脑袋想要掩饰过去。
“哼,他那邪功没有女人就练不成,双修这种法子,也只有异族人才想得出来。”重隐不屑地冷冷嗤道。
韩冰儿恍然大悟:怪不得火烈要费尽心机将她弄回烈火宫了。想来也是,若是单纯的只想要她的身子,在茶庄他就可以……
而双修,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且稍有不慎便会有火入魔,若无完全的把握,怕是连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而体内的媚药药性之所以还未发作,大概也是因为时辰未到的缘故。原来如此啊……
砰!脑中赫地划过一声巨响。想通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她在心底狠狠“呸”了两下,将思绪拉回正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刚握上重隐的手,却听得他说,“把眼睛闭上。”
韩冰儿不解地歪了歪头——“等会会有你不敢看的东西蹿出来。”
他说得隐晦,但她敏感得很,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蛇!
这儿是烈火宫,待的全是异族人,他们那种疯狂的蛇崇拜,光是想想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抬头看了看绘着诡谲图腾的壁画,韩冰儿寒毛直竖,觉得那简直就是一团又一团缠绕在一起的大蟒,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她别过头,捂住心口呼呼喘气。
“有很多么?”韩冰儿怕归怕,但知己知彼还是很重要的。
“这里有它们的窝。”
韩冰儿霎时被吓得站立不稳,软绵绵地趔趄了一下,脑子却在那一瞬忽然灵光了起来。“我有办法。”
她模索着掏出一块项坠,摊在手心,看着上头刻着的奇异的纹路,原本兴奋不已的神色蓦地怅然一片。
想起那一日,溪涧旁,水冽扯下胸前的饰物塞进她手中,郑重道:“你带着它,就如同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以后若遇到蛇,你不必再害怕。”
彼时他的双眸莹亮,温柔而又缱绻,仿佛能盛下一个世纪的阳光。唇边微漾的笑靥,芳华足以盖过尘世间所有的美好。
只是,过去了,全都过去了。连他的名字,都不是真实的。一切只是一个局,一次戏弄,一场欺骗,却换了她一颗心,一份信任,一片真情。真是蠢到极点!
她自嘲地笑,又在心底数落了自己百遍千遍,却仍觉得不解气。
碍于时间紧迫,韩冰儿从那奇形怪状的项坠上折下一方小角,她将脑海中的伤情尽数驱走,沉声道:“吞了它。”
不等重隐发问,她凑近一步,直接塞入了他口里,“这样那些蛇就不敢再靠近了。我们快走。”
重隐二话不说便咽了下去。他一边点头,一边拦腰抱起她,循着来时的路飞身而去。
劲风沿着耳际呼啸而过,韩冰儿闭着眼,伏在重隐的怀中,静享这片刻的安宁。脑海之中,一袭白袍,仙风道骨的男子不期而至。
白寒清。
默念着那三个字,韩冰儿缓缓睁开眼睛。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管他武功有多高强后台有多硬,但是,火烈的实力和势力也不可小觑,毕竟他是能让正派人士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
他们俩一正一邪,井水不犯河水了那么多年,别说正面交锋,连照面都没机会打上一次,但却一直相互忌惮着。若真对上了,谁胜谁负,还真是个未知数。
正毫无逻辑地乱想着,一道凛冽的掌风径直向他们逼来,快如闪电!
“重隐小心!”
她本能地背过身子想要挡住他,所幸在她大喊出声的同时重隐已逆着那股气流,敏捷地跃到了另一方。
下一瞬,“轰——”
尾随而至的巨响,排山倒海一般刺入耳膜,仿佛要沿着脉络冲破天灵盖。砂石乱走,木柱横飞,烟雾铺天盖地,不断四散蔓延。
韩冰儿在劫后余生中久久无法回神,她怔怔望着坍塌了一半,还在不住倾倒的巨大墙面,完全无法想象,若是重隐再慢一步,他们两人会落得怎样一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啊~打偏了。”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艳红在沙尘中若隐若现。
韩冰儿整个人僵住,好不容易压扁的恐惧如同吸了水的海绵一般迅速膨胀,堵在她的胸口,阻塞着她的呼吸。
直到被重隐放下,又听得他问“有没有受伤”,韩冰儿才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双眼依旧毫无焦距,仿佛一只迷了路的羊羔。
重隐沉着脸,站到她身前,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挡住,就连衣角都没露出半分。明亮的星眸倏地一凛,又一阵狂风急冲而出,那是他的杀意,势如破竹直刺正前方半模糊半清晰的身影。
“哗——”
空气被尖利的劲道撕开,一裂到底。片刻的功夫,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的喧嚣静止。
火烈就站在离他们不到三丈的地方,身后是大片色彩鲜艳到刺眼的壁画。他侧着身子,青丝如瀑,红衣及地,宛如一株艳绝一方的曼珠沙华。
翻飞的轻风,缓缓擦过他的脸庞,两三绺青丝扬起,复又慢慢落下。他眯起明眸,猛烈的霸气入木三分,朱唇轻启,皓齿雪白。
“就凭你,也想同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