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也不知是激动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些。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一刻不停地由上至下起起伏伏,频率之快,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何不出剑?”季云淡漠地开口,脸上的伤疤轻轻动了动,不知怎么的,总能让人带起一丝不忍观望的却步来。
“你还不够格。”白寒清举手投足之间的潇洒赤、果而张扬,话中的嗤笑完全没有给季云留下丝毫的颜面。
韩冰儿顿时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紧张得心脏狂跳,却正巧碰上他低头传来的温煦柔和的目光。那一瞬,如同阳光直撞阴霾,她有些呆滞地立着,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就在刚才那刻脑子里还在担忧他的轻敌自大会牵出怎样的恶果瞬间被巨大的空白所取代。
而季云,面对着白寒清的嘲讽却完全不受影响,连反唇相讥都省了,直接对准他的心口出掌。
火烈静静看着,不言不语,只低低而充满邪气地笑了一下。
心中犹疑顿生,他突如其来的静观其变让韩冰儿坐立不安。
白寒清敛了大意,毫不避缩,迎面接下。
双方掌力对峙,真气扩散,直震九霄!
不得不说,之前重隐受了重伤衣染鲜血面无人色的模样刻进韩冰儿灵魂深处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以致于她见到白寒清与季云两掌相交,面对面地拼着内力,都有一种他们其中一人会从高空忽然落下,非死即伤的错觉。
说白了,她就是在为白寒清担心,只是尚未自知罢了。打着害怕再见到惨剧的幌子,也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底气而已。能用自欺欺人换来丁点的安心,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不管理智如何抗拒,不管一颗心怎样七上八下地悬着,她的视线还是牢牢锁住正上方,一刻也不肯离开。
料想暴君一般的火烈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是不可能放任她偷跑溜走的,未免又会被他折磨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索性她也就弃了去救重隐的念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他服下了那药石,任何毒蛇都不敢近他的身,暂无性命之虞。
白寒清不愧是白道新星武林翘楚,功力深厚到常人仰望的地步。这次换他游刃有余,一来二往的,势头渐渐倒向他那方。
而季云虽处于劣势,但除了肉眼可见他那被狂乱的掌力刮开的青衣衣角,谁也没法从他脸上窥见一丝一毫的慌乱。
气息稳如泰山,两叶眉平静地挂着,斜飞入鬓,沉静如斯,就如同他只是在闲适而淡然地坐看天际云卷云舒,而不是在和白寒清生死相搏一般。
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韩冰儿神色复杂地敛眉,脑中迅速思索着退路,却一无所获。
一旁的火烈却忽然来了令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很久没见过他这般兴奋的模样了。”
韩冰儿正诧异,却是说时迟那时快,白寒清猛地皱紧眉头,收掌迅速退离,转瞬间便和季云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和对方那淡然无波的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冰儿愣住,脑袋中塞满一堆问号。她揉了揉眼睛试图想要看得再清楚些,可依旧没办法从现状中读出任何蛛丝马迹来。她有漏过什么了吗?顶多就一刹那的功夫,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啊?
片刻的安静之后,蓦地听到“咔嚓”一声,白寒清脸上的面具竟然碎成了两半。
银质面具从他洁白如玉的脸颊上缓缓月兑落,带着一种雨蝶破茧而出的壮丽与绝美。他一动也不动地停在半空中,宛如一尊无瑕的石像。
只听得到风的轻吟声,韩冰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白寒清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韩冰儿不是没见过美男子,连天下第一都是她的未婚夫。但是那一刻她发现,搜肠刮肚了老半天,竟然想象力匮乏到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藻可以用来描绘他。
根本无法形容,那种比飘逸更加的飘逸,比潇洒更加的潇洒,比精致更加的精致,比完美更加完美的容貌与气质。
那张面具下的容颜给了韩冰儿太多的震撼与惊喜,让她一时间无法正常思考。
“看清楚他的相貌了?”季云给了他们足够的间隙,他垂下头,朝着火烈的方向问道。四平八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
“我会牢牢刻进脑子里的。”火烈轻巧地勾唇莞尔,指尖点了点额角,挑眉的时候带起入骨的邪气,美则美矣,却如同毒药一般让人不敢触碰。
一道灵光蓦地闪过,韩冰儿恍然明白了季云的目的。之所以先火烈一步与白寒清交锋,之所以没有胜算也毫不退缩,原来只是为了要他露出庐山真面目。他倒是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践行得彻底。
而这样一来,白寒清将永无宁日可言。
他是白道之中的灵魂人物,统领着正派人士,一旦神秘不再,对邪魔歪道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何况以火烈那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的狠绝,世上所有带着面具的男子都必然会遭殃,到时人人自危,江湖必将陷入一场血雨腥风之中。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更糟糕的是,火烈还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然而恰恰是这个人,让他没办法不忌惮,让他没办法将这只视之为不值一提的小事来看待,让他没办法继续悠然而安稳地度日。
韩冰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季云,又扫过火烈,心想这两人实在是阴险得可恨。她不禁咬了咬牙,尽管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却暴露了过多的心思。
火烈全看在眼里,眸色一沉,似笑非笑的脸庞阴霾一片。
“冰儿,我们走!”白寒清也不是好对付的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那一瞬走神的功夫,当即迅猛掠过韩冰儿身畔,在她还未察觉到的情况下捏住她的肩膀,轻轻一带,两人如风般轻盈地往前蹿了十几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