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下子静止了下来,沉默悄然而至。
韩冰儿自然而然地屏住了呼吸,配合着这沉寂,甚至连心跳都放轻了。她倒要看看,他们能将自己折磨到何种地步。
事已至此,她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最不济,左右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了。说实话,她韩冰儿畏蛇惧内,虽不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之人,但偏偏,死对于她来说,还真没什么可畏惧的。
然而青衣人却偏偏老成持重了起来,似是轻笑出了声,没有接话,只是击了击掌,清脆的巴掌声透着意义不明,不知是默认还是赞许。
只是在韩冰儿看来,他这根本就是在故作深沉。斜过眼,头比天高,不屑地冷哼,“你们别白费心机了,你所想要见到的一切,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哦?”青衣人侧过身子,手指轻轻勾在背后。那张发皱的脸皮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黄得不堪入眼,丑得没有下限,与他那修长的身量、健硕的肌骨、露在外头洁白如玉的手掌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齿缝间游弋的那个单音充满了戏谑与轻蔑,听得人牙痒痒。
虽然被人制住,但骨子里的骄傲却没那么容易泯灭,她张开唇,刚想还嘴讽刺,下一瞬传来的重物坠地的巨大声响,哗哗的风声惊天动地的,让韩冰儿的心跳漏了不止一拍。
而当她看清从高空中掉下的不是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物事而是活生生的白寒清的时候,惊叫嘶吼已经不足以表达她此时此刻暴动的情绪了。
“不!不要啊——!寒清!!”她大声狂喊着,疯妇一般猛地扑了上去,想要张开双手接住他,却还是慢了一步。她握紧的拳敲打着地面,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落在茂密的矮丛中,扑簌扑簌地一路滚了好几轮,好半晌才停下。
“啊,掉得偏了。本来他该粉身碎骨的。”有些失望的音调,慵懒之中还带着不屑,紫衣人气定神闲地走出来,施施然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
韩冰儿眼里心里只记挂着白寒清现下的情状,努力睁大眼睛,望见那抹白横陈在离自己十米之遥的地方,双眸紧闭,睫毛被灰尘染了,陷入昏迷之中,白皙的脸上尽管有着两三道狰狞的血痕,但看着他还正常起伏着的胸膛,她深深吸了口气: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便好。
“如此,你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那种话来么?”
视线之中出现的是两双形状差不多的黑色靴尖,饱满而平整,没有沾上半颗泥点子。
“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呵,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你们的目的?”
“闲得无聊,寻开心罢了。”
“什么?!”韩冰儿一口气险些顺不过来,“你把我们伤成这副样子,这会告诉我,你们是在闹着玩?”她要是还有还击的力气和本事,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说是,也是;说不是吧,又不是。若是你的答案不让我满意,你们也还是非死不可。别和我装什么无所畏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紫衣人蹲子,扯过她的发,褪去了那刻意装出来的老迈,他的声音中只余一派清润,美好沉静如斯,却又锋芒毕露不留余地。
“小丫头,这其实简单的很哪。那两个人中,必定有你偏爱一些的,你只要将那人留下,另一个随他去了便是。这一场九死一生的局,你也便走过去了。”
“也就是说,我们三个人之中,必要死一个了?”
青衣人抬头瞧了瞧天色,冷冷催促道:“你知道便好。快下决定,一句话的事儿,我们可没那闲工夫陪你干耗。”
“选他?”紫衣人雪上加霜地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白寒清,刻意停了一下,“还是选他?”拧过手指,又朝向马车。
韩冰儿皱紧眉头斟酌,紫衣人抱臂,青衣人远望,闲散地等着看好戏。
思忖良久,她终于肯出声,“那行——”极为随意的嗓音,韩冰儿耸耸肩,将自个的脖子凑了上去,无谓道,“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拿去便是。不过,说好的以一换二,你们不可伤他们二人性命。”
对面站着的青紫两道身影丝毫未动,韩冰儿又道,“或者你们俩行行好,索性将我们三人一并杀了吧。我也没那闲工夫陪你们玩这种无聊透顶的游戏,还是死了干脆,一了百了。”
紫衣人诧异地睁大眼睛,像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试着抚平呼吸,揪着眉头反问道:“你这是在耍我么?装深情,还是使诈?小丫头,别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韩冰儿犟着性子冷笑出声:“你脑子怎么一下子不好使了,我这不正在配合你玩此毫无意义可言的游戏么?你不是想杀人么,你不是想让我三挑一么,我都照办了呀。还是说,我有哪里坏了你的规矩?”
“你!”紫衣人经不起挑唆,火气一下子便上来了,手掌扬得极高,正待发作,后脑勺却被青衣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冷静,小丫头胡言乱语你跟着发什么疯。”
紫衣人极其不爽,回瞪了他一眼,屈肘顶了他小月复一记算是以牙还牙,他似是极热,扶了扶脸上的
人皮面具,透了口气。
韩冰儿厌恶地别过脸去,冷哼。
青衣人蓦地叹息一声,问道:“小丫头,你当真的么?以你一人之命换他们两人平安,抑或者,三人共同赴死?”
韩冰儿眯起眼睛,视死如归道:“为什么不呢?我将他们二人看得同样重要,失去任何一个都会让我痛苦万分。偏爱?呵,真正的爱,哪来的偏颇呢?”
青衣人沉吟,垂下头默默思虑。紫衣人却又按捺不住了,这次他倒没有再针对韩冰儿,反而揪住了青衣人的衣领,狠狠扭过将他推至一旁的大树上,“怎么?你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