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有些片面的期待,也不免有些奇异的遐想:在那树后隐去身形的男子,究竟是形容俊美的大罗神仙呢,还是丑恶不堪的牛鬼蛇神呢?
世人总是会对一些未知的人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本能使然,更何况是浸婬在千万种假设与传言之中的不可窥探的神秘者,想要去探寻深究,实乃人之常情。
然而,四周除了轻微得可以忽略的风声,半晌没有任何的动静。但是,偏生这种时候能有多耐心就该有多耐心,大人物总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
所有人都沉着一口气,静静等待着。
良久,久到韩冰儿惶然以为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之时——“紫儿,回来。”突兀却利落,虽然只有四个字,但不难听出那是一把分外轻软柔和的嗓音,偏高却不至刺耳的声线渐渐扩散在空气中,极其细女敕,似乎带着不盈一握的脆弱,让人不敢唐突靠近。但更确切地说,应是宛若绵绵的春雨才对,润物无声,且无瑕剔透。
韩冰儿挑起眉头,笑意攒动,似是更有兴趣了。她倒要亲眼看看,那声音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不可。尽管僵着身子,姿势可笑,但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兴致勃勃。
另一边,小紫貂得了令,小脑袋一扬,叽地叫了一声,而后灵敏地纵身一跃,簌簌簌地钻进草丛,对她丁点留恋也无,眨眼之间便没了影。虽然已经见识过一次,但韩冰儿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小家伙果真厉害,俨然是个轻功高手呢。
“你们……究竟是谁?擅闯我药王谷,毁我珍贵药草,欲伤我宝贝貂儿,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求医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冰儿好不容易得了空月兑了困,刚转动了两下脖子,就听得不远处那个柔和细腻的男声再次响起,能轻易激起人心最柔软的地方,但却极端的咄咄逼人气势汹汹,完全没有丝毫医者该有的心平气和。俨然一柄被棉絮包裹着的利刃,虽不锋芒毕露,但却能出其不意地刺得你血肉模糊!
听得他这般断言,虽句句是实话不假,可韩冰儿仍是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有苦难言:误会,这都是误会呀!又不是她愿意压坏他的药草的,也不是她主动要去伤害他的紫貂,这不都是迫于无奈么!
本能地想要开口解释,却见一抹藏青缓缓踱了出来,翩然轻闲,宛若一片举重若轻的薄薄的云彩。
花香鸟语环绕之下,密树绿草掩映之间,来人身量修长,却略显纤细。布景却一下子换成了一大片莹亮的淡淡的银色,韩冰儿还未来得及细想个中缘由,视线便被两截露出的白皙胜雪,美玉一般毫无瑕疵胳膊吸引了过去,这倒为她脑中固有的严谨肃然的大夫形象添了几丝俏皮。
约模五寸长的紫貂老老实实地缩在他的怀中,两只小爪子搭在来人交叠的手臂上,晶亮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眨啊眨的,粘人地舌忝着他圆润似玉的指尖。
暗自揣测着那神医的年纪,韩冰儿不由地多瞧了一眼他那紧致的肌肤,挺拔的身段,英锐的姿态,唔……顶多也就双十上下吧。缓缓地将目光上移,直到能够瞧见那人的面容,那一刻,韩冰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绝对……这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否则明明是少年稚女敕明媚的容颜,怎么会有一头刺眼到惨白的银发?!原来那奇异而古怪的银白色,竟是他的头发么?!
韩冰儿蓦然想通了,一时间却还是无法平复下来。她怔怔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像在看一个怪物。
及膝的银发,每一根都散发着柔亮的光泽,就像是贵气夺目的流苏一般。没有系发带,也没有插发簪,更没有盘发冠,就那么松松地垂着,闲散而不修边幅的模样,生生撞进三双充满着惊异的眼眸中。也正因如此,才显得视觉效果有多么的震撼人心。
韩冰儿用手掩住唇,一次又一次地深深呼吸。可那张脸,是如此的稚气未月兑,宛若刚出水的芙蓉一般,柔女敕水润,饱含着新生的美丽,深入骨髓。从他如凝脂般的肌肤上,从他精致姣好的远山眉和莹亮清澈的丹凤眼中,从他高挺立体的鼻梁和丰厚红润的唇瓣上,你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简直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无暇纯净,不惹尘寰。
成熟世故、烦恼纷扰、沧桑历练,那些都是完全与他无关的字眼。
韩冰儿已经完全懵了,脑中一团糨糊,吸了半天的气,却仍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眼前的男子究竟是青葱年少,还是已经年过半百了?或者,他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到能扭转身体本身的地步了?还是药物的作用所致?
不不不,别想得太玄了,也别太高估旁人,韩冰儿警告自己:一个古代人,就算再有本事,也绝不可能逆天地超越千年的智慧,她该对现代科技抱有足够的信心才是。
好在白寒清虽然震惊,还能正常思索,他是没法子像韩冰儿一样想得那般远的,而且他清楚地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忙瞅准时机上前一步,拱手彬彬有礼道:“神医莫怪,在下绝非有意为之,实在是好友身受重伤,加之天险横亘,我们才会出此下策,以至弄坏了你的药草,还望神医海涵。”
没有人能拒绝灵剑山庄少庄主的歉意,白寒清就是
有这种本事,当他真心诚意地低段面对旁人的时候,众人皆会为之惊叹,为之折服。
“而对神医所养的貂儿,我们只是看它可爱,与它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不知者无罪,你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与我们计较才是。”笑意晕开,白寒清露出雪白的牙齿,不得不感叹,大家风范就是不同,那样子的气度,那样子的举止,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人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