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乱得人焦头烂额的。
幸好吕子虚的卧房内还有一张软榻,重隐将人搁上去,迅速替叶子点穴止血,又将遗留在床头的活血草药替他敷好,再重新将裂开的伤口缠好。
叶子气喘得很急,嘴唇大张,泛着一圈惨白的痕迹,但似乎就连呼吸这般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都非常的困难。看来,胸口断掉的那两根肋骨的情况是更加的恶化了,错位了也说不准,而身上的那些刀伤剑伤,无疑是雪上加霜。
“重,重堂主……我失血过多,救……救不了了。”叶子的身体竟然开始痉、挛!他微微侧过脸干呕了一阵,硬生生将压到喉头一口血咽了回去。
“……茆”
叶子知自己这般自暴自弃必然会触怒性情狠戾的‘杀’堂堂主,但人之将死,心也变得无畏了起来。对上平日里异常敬重,碰了面会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的重隐,他撑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却是难看得像哭。
重隐闷声不响地将他的四肢牢牢压制住,眸光像是被坚冰淬过一般,配上那张漠然无情的脸庞,骇人的气势翻江倒海般逼迫而来。他凝聚真气,缓缓地将手掌按上他的胸膛。
“你又在磨蹭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人命关天之际,她倒乐得清闲!重隐扭过头去,厉声催促道,低沉的喊声撞上四面墙,又生生被弹了回来。
然而,他没有见到韩冰儿。床帏边上,书桌前,两盆文竹的周围……都没有那抹灵动的身影。
“韩冰儿?”无人回应,四下安静得可怕蚊。
“冰儿,你在哪里?!”
重隐的心跳倏然加快,气血涌动,掌力稍稍乱了。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压抑住乱窜的真气。这种时候他要是再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统共那么大点地方,扫个两眼也就完事了,可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样凭空说没便没有了,甚至无声无息到连他都没有丝毫觉察到的地步?!
叶子的双眼紧闭,汗水渐渐浮上脸颊,不知他是太过虚弱已然昏厥,还是太过疲劳只想稍稍休憩一会。
莫不是……
重隐紧咬著下唇沉吟:他刚才催动内力之时太过专注,有那么一瞬间神智完全处于空灵,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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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时间缓缓地倒退回几个刹那之前。
重隐正在利落地替叶子包扎,挺直的脊背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韩冰儿则伏在浴血的拔步床畔,眼睁睁地看着铺着软绵绵的棉絮的床板一寸一寸地往深处陷了下去,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一般,之前那种诡异的声响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无声却更加的让人不知所措。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一抖,下一刻,艳丽的鲜红色的床板却突然之间没了影踪,韩冰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也没想便压下脑袋去瞅。
眼皮子底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有冷冷的空气在细腻地流动着,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游弋,来去自如,提醒着她这不是仅仅的黑暗那样简单。
心底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韩冰儿撩起繁复的裙摆,昂首挺胸地站上了床沿。不管这下面有断头的鬼怪也好,还是有血流不止的尸体也罢,她都非得去探个究竟不可!
然而韩冰儿没料到的是,她一跳下去,入口处便又缓又轻地封上了,半点声响也无,甚至连微风都没有带起,就如同,它根本没有消失过一般。
这种时刻就算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她自己做的选择,她绝不会后悔。
韩冰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挑起了一个清冷的浅笑,她分外冷静地在死寂而又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中模索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紧不慢地掏出了火折子。
在火光闪现的那一刻,韩冰儿抬起头,迅速地将一切收入眼底。大概四丈见方的大小,四面高高的石墙将她包围在中心,看不见丝毫的纹路,更别说是缝隙。
没有门,更不可能有窗棂,但韩冰儿目光所及之处却有明显凹陷着,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孔洞,但谁又能自信满满,一口咬定它不是走出这密室的关键所在呢?
空气中浮动的是腐旧沧桑的味道,蛛网随处可见,尘埃静静蛰伏在各处,是沉淀下来的岁月的痕迹,却不见丝毫脏乱。
只是很久很久未至人迹罢了,韩冰儿用手在眼前甩了两下,顺便扇掉了两只欲袭上她肩头的小飞虫,呼地吹了一口气,迎面而来的带着尘土的气流让她很不舒服。
正好手边就悬着两副铁质的烛台,韩冰儿将火折子往上凑了凑,光亮倍增,顿时让她省力了不少。
韩冰儿收好火折子,直直地盯着正上方看了一会,重隐正忙着救治叶子,就算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想必也猜不到她是进到这玄之又玄的血床的下头去了,更不用说要借他一把力了。
不动声色地将掌力凝聚在手心,停留了好一会,而后,出其不意地往上一推,瞬息之后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逆流的一阵狂风像是瀑布一般冲了下来,直扫在韩冰儿的脸上,搅得她的发丝飞舞得天翻地覆的,卷起的灰尘弥漫开来,弄得她够呛。
然而,这样大威力的掌风,撞上头顶的那堵硬邦邦的不知是铁板还是石板的东西,竟然连一片小角都没有扫下来,就那样纹丝不动地横亘在那里,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韩冰儿撑住一旁的一块形状稍显奇怪的石碑,冷冷吐出一口气。上头似是有刻着几个字,但是模糊不清,她刚想再凑近一些去辨认,却明显感到手心一阵剧烈的震动,“咔嚓咔嚓”的尖锐的巨响一路扫荡而来,狰狞的裂缝张牙舞爪地于片刻之间盘踞其上,遍布交错的痕迹刺目惊心。
幸好她手脚够快,闪开了好几步,没有被那轰然炸裂的石碑碎片划伤。没来得及捕捉到那些字迹,韩冰儿心头溢满了可惜,只不过,从那粉碎的石碑之中掉出来的两样东西,却又很快地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