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听见身后女子娇滴滴的呼唤声时,扭头一看,原来是雪雪,他笑了起来:雪雪呀,你还没有出嫁吗?
晚霞辉映下,雪雪的脸蛋更加羞涩红艳了:德仁哥,你真奇怪,多日不见,哪有这样问话的呢??
德仁微微一笑:雪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21岁了,也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雪雪说:技术员,你在植棉组多年,应该知道咱村的姑娘有晚婚的传统哩。
德仁自然知道,安平村劳动日的价值高,都想让女儿多给自家挣几年工分,有的是嫌男方没有盖好新房而推迟婚期的,那么这个雪雪呢?不容德仁多想,雪雪吃吃地笑了:德仁哥,你不用绞尽脑汁去想我晚婚的原因了,你既然替秀兰姐劳动,那么来植棉组吧,既能给我们指导植棉技术,还能教唱新的歌曲。
德仁说:那得跟队长说说,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雪雪笑笑:这就不用技术员操心了,我自然会跟队长说的。
这时,背后一个人猛地扑过来,紧紧地搂住了雪雪,雪雪吓了一跳:哎呀,把人吓死了,巧巧,巧巧,你这死鬼,就爱吓唬人。
巧巧噗嗤一声笑了,也就松开了双手:雪雪,我并没有吓唬你,是你做贼心虚啊。我问你,技术员刚刚回来,你缠住人家说啥知心话呢?
雪雪红着脸伸手去打巧巧,巧巧笑着向前跑去,雪雪追上了她,伸手去腋下咯吱她:巧巧,不许你胡说八道,最近关于德仁哥的传言已经够多的了,你这么一说,秀兰姐会生误会的。
巧巧把嘴一撇: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我只是随便说一句,难道德仁哥真的会爱上你吗?
巧巧说了转身就跑,雪雪紧紧地追赶着她,于是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德仁看得有趣,嘻嘻地乐了。这时德仁耳旁传来一个甜甜的带甘肃腔调的声音:德仁哥,你看,还是农村的生活快乐有趣吧?
德仁听声音便知道是翠翠,他扭头看时,在夕阳里,翠翠亭亭玉立,如同一茎芙蓉,还是那么妖娆迷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翠翠,就想起她和自强的私情,就想起自己和玉娥的感情,心儿便噗里噗通地乱跳起来。他不敢正视翠翠,也没法搭讪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倒是翠翠先张口了:德仁哥,你说是城里生活好,还是农村生活好?
德仁说:当然是咱这儿好,空气新鲜,粮食新鲜,水质甜,人也美。
翠翠说:德仁哥,你是说我生了孩子,还像做姑娘时那么美丽吗?
德仁说:美,你还是刚来咱村时那样美丽,天生丽质么,就是活老了还是照样美丽啊。
翠翠兴奋之极:真的吗?能得到德仁哥这样的夸奖,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德仁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便紧走了几步,赶上了人群……红梅正好就在跟前,带着嫉妒的语气说:爸爸,难怪人们说你喜欢植棉组的姑娘,在植棉组里一呆就是十年。你看,你和雪雪、巧巧、翠翠谈得多热火,把我倒冷落在一边了。
德仁笑了:红梅长大了,知道嫉妒了。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我和植棉组姑娘之间只是一种博大的人类之爱,不存在任何儿女私情。
红梅羞涩的:爸爸,看你说的,我哪能怀疑你呀?……
说话之间,到了家里,秀兰依然是绷着脸不理德仁,不过晚饭已经做好了,秀兰默默地打来洗脸水,放在院子里。德仁、红梅蹲下来,先撩了点水在脸盆外边把手上的泥土洗了洗,然后在脸盆里正式洗脸。刚洗完脸,自强来了:德仁哥,走,到我家里喝两盅!秀兰姐,别害怕,我不会把德仁哥灌醉的。
秀兰把嘴一撅:人家是大干部,我管得着吗?
德仁正要答话,被自强强行拉走了。走进自强家门,玉娥笑脸相迎:哎呀,德仁哥真是进城不忘本,回家就劳动,贫下中农的本色没有丟啊!
他们正在说话,逢春跑进来了,抱住玉娥喊道:妈妈,我要吃肉肉……
玉娥抱起逢春递给德仁:乖儿子,这是给你德仁伯伯炒的盘子,我给咱端去。
德仁抱着逢春一看,好标致一个小男孩,活月兑月兑一个小玉娥啊。自强就在对面坐着,德仁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赞扬着。德仁亲了亲逢春粉嘟嘟的脸蛋,只当是在亲玉娥的脸蛋呢。逢春望了望德仁,伸手去找他爸爸,自强便抱起逢春,让他坐在旁边:逢春,你7岁了,下半年就该上学了。
玉娥端着托盘进来,德仁接住放在炕的中央,玉娥一边递给德仁筷子,一边说:德仁哥,我家逢春比逢玉小两岁,比怀玉大一岁。
自强笑了:玉娥,你不用说了,德仁哥能不知道他孩子的年龄吗?
玉娥尴尬得红了脸,德仁赶忙圆场了:自强,你别说,我一天糊里糊涂的,真的记不清逢玉、怀玉的年龄了。
玉娥望望德仁,没有说话,心里却感激他能够体贴人心。自强夹了一片肉塞进逢春嘴里,便斟满两盅酒,递给德仁一盅,自己端起一盅:德仁哥,为我们哥儿俩的深厚友谊干杯!
俩人的酒盅碰在一起,干了杯,他们都很激动。自强说:德仁哥,你进了城,可不敢忘了咱农民弟兄啊。
玉娥夹起一片肉,望了望自强,便塞进德仁嘴里:德仁哥,你咋不吃肉呢?你嫌干妹子做的菜不香吗?
德仁连忙说:香,香,你做的菜香得很呢。
酒过三巡,德仁瞥了玉娥一眼,欲言又止;瞅了瞅自强,这才说道:自强,我这次回家,现你秀兰姐不大高兴,你知道为啥吗?
自强说:娘儿们的事情,男人哪能知道,你问玉娥吧。
德仁这才转向玉娥问话,玉娥笑嘻嘻的:德仁哥,早知如此,你还不如直接问我好了,何必拐弯抹角地来这些虚套套呢?德仁哥,我告诉你吧,秀兰姐为啥不高兴呢?她可能近来身体不大舒服,也许是天天劳动累得慌,也许是想哥哥想成思想病了……
德仁纠正她:相思病。
玉娥说:原来德仁哥也知道秀兰姐得的是相思病,相思病还不是思想上想出的毛病吗?
德仁无可奈何的:咳,相思病是一种病,思想病只是思想上有了问题,你完全弄混了。
自强说:玉娥,你不要拐弯抹角地和德仁哥耍笑了,人家心里着急着呢。
玉娥拍拍头:唉,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剧团来咱村里演戏,唱的是《铡美案》,有人就说话了:张德仁到省上去了,你别看张秀兰现在高兴得很,到时候,张德仁变成陈世美,不要老婆孩子了,张秀兰比秦香莲还要苦呢!
德仁连连叹息:唉,还有这样的事,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尽是胡说八道。
玉娥说:德仁哥,照这样说来,你是不会做陈世美的了。
德仁说:你放心吧,我永远不会做陈世美。
玉娥笑笑:德仁哥,这话你不要对我说,你要对我秀兰姐说才对。我不怕你做陈世美,我怕自强做陈世美哩。
自强乐呵呵的:生产队长这官,白送给人家也不要,我还能当陈世美吗?
玉娥捅了自强一拳:不要脸,占了翠翠的便宜不说,后来为了知青上大学的事情,和珍珠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不是我看管的紧,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呢?
自强红着脸强辩着:胡说啥呢!德仁哥早就给我打防疫针了,知青的事情牵扯着党的政策,我再有多大的胆儿,也不敢乱来啊。
德仁说:好好,不出乱子就好。晚上时间大了,我也该回去了。
德仁没有酒量,只喝了几盅酒,就感到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了。玉娥关切地:自强,去送送德仁哥。
自强打着手电筒,村子还是和过去一样漆黑,路灯坏了没有人修,泥土路坑坑洼洼,疙疙瘩瘩。自强说:德仁哥,你别听玉娥瞎说,自从和翠翠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敢胡来了。女知青里面是有几个漂亮的,特别是珍珠,长得细眉细眼,和画张里的美女一般,她想让队里推荐上大学,找了我几回,我虽然有个贼心,可没有外贼胆。特别是听说外队有人因为和女知青生关系被法办的事情,我哪敢轻举妄动啊?
德仁紧紧地握住自强的手:好,好,你能安全地度过这一关,我就放心了。不过,我想,这与玉娥的严格监督是分不开的。
自强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啊,玉娥不监督,光靠我自己约束,哪能行啊。
德仁走到家门口,自强突然想起来了:德仁哥,雪雪邀请你到棉花地去,反正你是替秀兰姐干活呢,不管到哪里都一样,棉花地里干活还轻松一些。
德仁说声“好”,就走进家门去了……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