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在鸳鸯家上完素描课,和爸爸、逢玉急急地赶往刘伯伯家,红梅说:我回家迟了,大伯、大妈会着急的。
德仁觉得红梅虽然寄人篱下,但是大刘一家人对她都非常关心,红梅也比过去懂事多了,他感到十分欣慰。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得对女儿尽尽父亲的责任,快到大刘家门口了,德仁望着亭亭玉立、踌躇满志的红梅,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冲动起来:红梅,爸爸无能,一个讲师也没批下来,住房解决不了,户口迁不来,咱全家分居两地,你寄人篱下,叫你受委屈了,你可能在埋怨爸爸呢?
红梅望望爸爸闪着泪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也有点湿润:爸爸,你是个好爸爸,你已经尽力了,我咋能埋怨你呢?住在刘伯伯家里,确实挺好的,大伯、大妈把我当亲女儿一样,月容姐、富生哥把我当亲妹妹一样,我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你就放宽心吧。
德仁疼爱地望着懂事的红梅,还是觉得十分内疚:红梅,爸爸的工资不高,和逢玉俩在这儿生活,生产队年终分红时还要交欠款,平日对你没有多少接济,给你连一身新衣服也没钱买,唉,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窝囊……
听着爸爸讲说这些家长里短,红梅心里也很难过,可她表现出来的却是笑嘻嘻乐呵呵的样子:月容姐穿过的衣服新新的,我穿着挺合身,爸爸,你看,我穿的这一身不是挺好看的吗?再说,我还不习惯穿新崭崭的衣服哩。
听着女儿说出这些安慰自己的话,刚刚控制住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他连忙背过身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总算收回了眼泪。
德仁转过身来看时,红梅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显得十分得体,十分好看:挺好,挺好!
德仁说时,不免泪花闪闪的,红梅看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却强忍着给爸爸一张笑脸:爸爸,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婆婆妈妈,多愁善感,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刘伯伯时常谈起你的过去,在铜川那么艰苦的日子里,你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不管春夏秋冬,不管身体伤病,总是在默默地埋头苦干着。一谈起这些,刘伯伯对你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刘伯伯还问起你在农村的情况,当我说起你十年植棉,三次打铃,上书党委会,远赴冯家山,往事历历在目,刘伯伯感叹声声……
红梅哽咽了,说不下去了,德仁反而劝说她:孩子,坚强起来,不要再提说过去了,重要的是面对现实。
红梅高兴起来:面对现实,好,面包会有的,牛女乃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哈哈……
德仁也笑起来:呵呵,我相信!
走进大刘家门,富生拉着逢玉的手,招呼红梅一块到他房间去了。大刘和女人冲着德仁的第一句话就是:月容呢?月容怎么没有回来呢?
德仁说:大刘,姐姐,红梅到美院去上素描课,月容到公园去单刀赴会,我们走的是两条路线哇。
女人疑惑的:单刀赴会?难道月容此行还有危险性?
德仁笑笑:姐姐,你放心,月容这次去约会,必然是快刀斩乱麻,把那个王建设手到擒来,让他心甘情愿、服服帖帖地做你的女婿。
女人嘻嘻地乐了:好弟弟,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们才第二次见面,王建设就那么肯听月容的话吗?
德仁说:姐姐,你是过来人,怎么拿的明白装糊涂呢?这种事情是双方的事情,两个人都要顺顺当当地听话才行。
大刘说:老弟说得对,当初我们见面,你姐姐比我还要主动呢。
女人说:不嫌羞,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正说着,月容回来了,她表面虽然平静如水,心里却沸腾如汤,她坐下以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她的脸庞绯红,心跳加快,说出的话也有点紊乱了:哎呀,看我,你们做什么?没有变,刘月容,我还是呀!
女人哈哈大笑:月容,你还说没有变呢,你说出的话颠三倒四,你的脸蛋像红布一样,来,让妈妈模一模,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人边说边伸手模了模月容的脸蛋,大惊小怪起来:哎呀,女儿,你的脸蛋像火炉一样发烫,该不是感冒发烧吧?那个王建设领着你吃啥东西了?
月容嗔怪地:妈,你都乱七八糟地瞎说些啥呀?我好好的嘛。
直到这时,月容才从小包里取出一盒点心,女人说:原来是德懋恭水晶饼,有啥稀奇的。——不过,你打开让大家尝一尝,看是不是真的。
月容打开盒子,端到父母、干爸跟前,让他们每人取了一块,然后走进富生房间,让富生、红梅、逢玉每人取了一块,富生笑嘻嘻的:姐姐,王老师能给你买水晶饼,说明你们的事情圆圆满满、甜甜蜜蜜嘛!我该有一个大学老师做姐夫了。
月容指着富生的鼻子斥责一声“贫嘴”,端着水晶饼转身出去,身后追来一阵笑声。女人盯着月容:女儿,你跟富生他们都讲了实话,单单瞒着你爸你妈。
月容无可奈何的:妈,谁瞒着你啦?好好,我讲实话,事情成了,人家催着五一结婚呢。
女人惊慌失措地:啊,闪电吗?闪电式恋爱,闪电式结婚,不行,我不能让女儿就这么白白地叫人家骗去!
大刘疑惑地望望德仁,德仁微微笑着,大刘也冷静下来。月容突然哈哈大笑:呵呵,妈妈不叫我出嫁,我还不想结婚呢。我就住在这儿,和妈妈生活一辈子,嘿嘿……
月容向她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转身招呼德仁:干爸,你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德仁望望大刘和女人,大刘说:老弟,你去吧,我看月容今天有点过于兴奋,你听她说什么,给她降降温。
女人疑意重重:弟弟,我看月容今天神经兮兮的,说话颠三倒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好地问一问。
德仁迟疑着,觉得月容撇开亲爸亲妈不谈,要和自己谈,怪不好意思的。女人说:弟弟,你去吧,别不好意思了。一开始,我不让你管月容的事情,你不听,现在想不管也不由你了。反正,她亲爸她干爸都是她爸,亲女儿干女儿都是女儿,你就把月容当成你的亲女儿,和她谈谈吧。
德仁这便打消顾虑,走进月容的房间,心里仍然有点忐忑不安,毕竟这里是月容的闺房嘛。月容看干爸磨磨蹭蹭、慢慢腾腾地走了进来,不由得埋怨着:干爸,我到底是干女儿,不含水分,你不太关心哇。
德仁实事求是的:月容,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撇开你爸你妈不谈,非要和我交谈不可。这样叫你爸你妈看了,还怀疑我要抢走你这个干女儿呢。
月容把脸一红:干爸,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真的不好意思跟爸妈谈啊,事情来得确实太突然了……为什么要和你谈呢?因为你了解事情的发展过程,了解我俩具体的思想状况。
德仁质疑的:五一结婚,王建设会这样提出来吗?月容,你骗谁呀!
月容说:看看,还是干爸了解我们,你不相信,妈妈就相信了。
德仁说:月容,你这么一惊一乍,一阴一阳,搞得你爸你妈十分担心,还怕你思想受到什么刺激呢。你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容羞涩的:什么事情?人家不好意思说嘛。
德仁站起身来:不说就算,我走了。
月容拽住德仁的胳膊:干爸,我说,我说,王建设强行亲吻了我……
德仁微微一笑:正常现象,这是公开的秘密,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你既然害羞,这种属于你俩的秘密,你就不应该对我说嘛。
月容用双手捂住脸庞:干爸,真害羞,我已经对你说了,怎么办呀?
德仁摆摆手:我没听见,我什么也没有听见,你可以放心了吧?
月容嘻嘻地乐了:干爸真会开玩笑。
德仁说:月容,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月容说:干爸,你放心,我很正常,在爸妈跟前的失态都是装出来的。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喜懵了,我们谈得很热火,他就提出要快一点结婚,我表示要多享受一下恋爱的幸福,而且目前结婚的条件也不具备,王建设和母亲的关系还在僵持着。干爸,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德仁说:你不是想延长恋爱时间吗?那就继续谈恋爱,等到时机成熟了再结婚。
月容心情矛盾的:好,那就继续恋爱吧。不过,等待时机成熟,这要等多久啊?
德仁说:这可不能只是消极地等待,要创造条件促使时机成熟才行。
月容说:你倒给我教一教,如何创造条件啊?
德仁说:要说难吧,确实够难的了;要说容易吧,也不算容易。反正,事在人为嘛。
月容着急了:干爸,你不用绕圈子、讲道理了,干干脆脆,你就说怎么办吧。
德仁说:丑媳妇去见公婆面,亲家母对话解难题。
月容喊了起来:啊!
德仁把月容的情况跟大刘两口谈了谈,他们才放下心来,可是女人随即就喊了起来:啊呀,我还要和亲家母对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