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上门女婿后传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神秘申请表

作者 : 海上明月生

雪雪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德仁的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感,就像那首《十个男儿九粗心》的民歌旋律,整日价在心头低低回旋……后来,他便在心中为雪雪默默地祝福,祝福她生育平安,祝福她养花事业成功,祝福她……

蓦然,她想起了秀兰,这个原本应该在他心中占据主要地位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反而退居后位?一想起这事,他便有点烦躁,夫妻分居两地,半年才能见面一次,其他的事情就更谈不到了,人性的扭曲变成了扭曲的人性,身体的分离变成了感情的分离……唉,申请表已经递上去很久了,为什么还不见一点信息?单等中级职称批复下来,秀兰就会来到身边,一家人就会团聚。

这时,王建设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张老师,其他的申报讲师都已经批复下来,唯独没见你的批复材料,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德仁的满腔希望一下子沉入了海底,整个晚上他没有一句话。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找到系里领导询问情况,还是上次接待他的那位领导,这次却是十二分的热情:哎呀,张同志,你的一式三份的申请表一交到系里,马上进行了登记,随即送到上级去审批,你看,这是登记簿,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问题。——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批复,那是上级的事情,我们做下级的就没法知道具体情况了。咳,张同志,你在农村受苦了,我们都很同情你;对你们夫妻分居两地的事,我们比你还着急呢。可是光着急有什么用?还得耐心地等待才行。张同志,你担心,你担心报表没有报上去,不会的,我们的工作非常认真,非常细致,绝对不会犯这种小儿科的错误。你要不相信的话,我把这抽屉拉开,柜子打开,你可以一点一点地检查嘛。你说什么?你不检查,你没有这个权利。我说可以检查,你就可以检查,我说有这个权利,你就有这个权利,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走出领导办公室,德仁的脑子里划满了问号:这位领导上次说话十分刻薄,今天为什么特别地客气?再说,作为一个领导,有必要拉开抽屉,打开柜子,让下级随意检查吗?看样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那么会是什么问题呢?根据王建设的说法,这次审批讲师主要是解决特殊时期中的遗留问题,控制得并不严格,德仁想,别人都批了,为什么单单自己一个人没批?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德仁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睡在床上,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想起同甘共苦18年现在还在农村一个人支撑起家庭重担的妻子,他不禁在心中呼唤着:秀兰,对不起,我没有本事,让你受苦了。

后半夜,他朦朦胧胧地睡去……却又猛然惊醒,他的面前矗立着巨石一般黑森森的四个大字,他只看了一眼,便胆战心惊,冷汗淋漓,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清醒过来,那四个大字似乎已经遗忘了,他满世界、满脑子地搜索着,究竟是什么字呢?……朦胧中,突然一声霹雳,惊天动地,逢玉吓得喊出声来,德仁连忙搂住逢玉:别怕,天打雷哩。

接着,几道闪电照亮黑暗的屋子,几声霹雳震耳欲聋,德仁紧紧地搂住逢玉……再次闪电的时候,德仁终于看清楚那四个大字,其实也是感觉到的:打击报复……

天哪,难道1957年整风反右的一幕又要重演?难道他的面前又出现了第二个余书理?仅仅是因为你提了意见,触犯了他们的威严,就要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吗?冥暗中,一个声音在冷笑着:打击报复!把打击报复进行到底!……

德仁毛骨悚然,难道真是这样吗?打击报复,矛头所指,不管是同学,是同志,是亲人,还是陌生的路人,都在劫难逃。都怪自己,当时对系领导提意见,态度有点生硬,人家虽然把申请表给你了,可心里能高兴吗?必然对你怀恨在心,伺机进行打击报复。接着,他又将心比心地想着,不会吧,一个系领导难道就那么小的肚量?就那么一点水平?可是从他几十年的经历来看,不管给谁提意见都没有好的结果。突然,流行在生产队的几句歌谣浮现在他的脑海:

你给队长提意见,

批斗会上再见面;

你给会计提意见,

算盘珠子咱再看;

你给组长提意见,

天天来把重活干;

你给妇女主任提意见,

结扎时候咱再看;

你给老婆提意见,

晚上睡觉炕边站。

拿出生活中的事例一一对比,果然如此。突然,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系领导会不会毁掉了他的申请表,就像余书理管理人事部门时他的档案不翼而飞一样,要想打击报复一个人,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人啊,谁能识透人的本质?表面上是笑脸相迎,和蔼可亲,内心里却是恨之入骨,暗藏杀机。想着,想着,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二天,上完课,他直奔上级教育部门,想探究一个水落石出,没想到传达室这一关,他就没能过得去。

你找哪一个处室?

审批职称的处室。

大大小小的处室有二十多个,你说不出具体的名称,怎么登记哪?

那就登记办公室吧。

好,你出具工作证、单位介绍信。

我带着工作证,还要单位介绍信吗?

当然要介绍信哪,堂堂一个省级部门,哪能随随便便进入呢?……

第二天,德仁拿着单位介绍信,顺利地进入省级教育部门办公室,办公室的同志告诉他,主管职称审批的X处正在开办公会议,改天再来吧。

第三天,经过一封周折,德仁总算见到了X处处长,处长正在专心地翻阅报纸,不耐烦的一句话把他说得灰溜溜的,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同志,审批职称属于国家一级机密,你有什么资格来检查我们的工作?

德仁面红耳赤的:处长同志,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只是询问一下,我的申请表是不是报送到这里了?

处长冷冷地:询问?那也不行,要是递了申请表的人都来询问,我们要安排多少人翻阅登记簿,那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干工作了。

德仁冷静地解释着:处长,我们学校递了申请表的人,除了我,全都批准了,人家就不需要查询了。

处长盛气凌人的:人家全都批准了,单单没有批你,就说明你有问题。再说,人家的申请表都送到这儿了,怎么能单单漏掉你一个人的呢?这不成了怪事?

听了处长的话,德仁一肚子的气,可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冷静地据理力争:处长,你又不认识我,不了解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就武断地说我有问题呢?何况,你并没有查阅登记簿,怎么能肯定我的申请表一定就送到这里呢?

处长满面通红,要发作几句,可是又被德仁质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年轻的女同志:处长,书记找你有事。

处长正好找个台阶下,他挥了挥手:小李,你想法打发这人走吧。不过,不过可以满足他的要求,查阅一下申请表登记簿,具体情况给我汇报一下。

处长转身走了,这个小李热情接待,亲切询问,和处长的生硬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小李取出登记簿,看了看介绍信上的姓名,轻轻地读着:张德仁,张德仁,哎呀,你就是张叔叔,张组长,我总算找到你啦!

小李激动地握住德仁的手,德仁惊讶地望着这个端庄秀丽的姑娘:你,你?

小李笑了:这么凑巧,竟然在这儿碰见了救过我们性命的大恩人。张叔叔,我叫李金花,我爸就是爱唱秦腔的老李啊!

德仁说:哎呀,老李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你爸你妈还好吧?

小李说:托叔叔的福,我爸我妈都很好,他们一直惦记着你呢。我还有一个妹妹,叫铜花。

德仁笑笑:我想,铜花今年应该20岁了,是你妈从铜川回来以后生下的吧?

小李说:这些情况你比我熟悉,我们全家都忘不了你给我们募捐的一口袋馒头,购买的黑豆和大枣,这些可都是救命粮啊!……

小李眼里闪着泪花,说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她动情地:后来,我爸到西安找过你,学校说你是开除公职,不知去向,我爸我妈为这还哭了一场呢。

德仁也很激动:谢谢你,谢谢你们全家还惦记着我,我会去看你爸你妈的。

接着,德仁对小李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和他的种种担心,小李同情地:中级职称牵涉到你家农转非的大事,哪能马虎呀?我一定帮你把这事办好。

小李打开登记簿,翻到他们学校的一页,一个一个念着姓名,果然没有张德仁的名字,又读了一遍,还是没有名字。小李愤愤不平的:哼,他们真是下作,你的申请表根本没有送到这里,偏偏说送来了,难道申请表神秘失踪不成?张叔叔,你放心,只要你符合讲师条件,我一定尽快地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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