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青看娘进了嫂子的房间,他刚想跟着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了,这小叔子也要跟嫂子避嫌不是,倒是不好贸然闯进嫂子的房间里去,而且自己还只穿了一条大裤衩,恐怕这时候嫂子衣服穿得也少,如果一照面等于是果裎相见终究不妥,想到这里就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却又不由自主想起了刚刚那个荒唐的春梦,突然间又有些异样的兴奋,下面那物什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立刻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暗骂自己简直是禽兽不如,疼痛让他一下子消停了。
赵翰青见娘进去却又没有什么动静,就担心地问道:“娘,嫂子怎么了?是不是病重了?”
赵李氏这才缓过神来,没命地叫道:“快——你嫂子——她上吊了。”
赵翰青一激灵,嗖地一下子就窜进了房里,第一眼就看到嫂子悬挂在梁上,还在慢慢地晃悠,就像是风中悬挂着的稻草人。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到底还是男的,倒没有像娘一样吓得六神无主的,立刻就想该如何救嫂子,屋梁那么高要解开绳子根本模不着,看到翻倒在地上的凳子他急忙扶正了跳上去,抱起嫂子的腰往上一托,绳索就松了下来,可是腾出了一只手却无法解开绳子,力气小又无法将嫂子完全举起来,
“娘,快来帮忙啊。”他一下子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把剪刀,嚷道:“娘,剪子——快把桌上的剪子递给我。”
本来是叶秋韵为自己准备的结束生命的剪刀,现在却成了救命的工具,赵李氏颤巍巍地爬起来,慌忙把剪子递给赵翰青。赵翰青接过剪子毫不犹豫地一剪子下去,咔嚓一声,绳子断了,赵翰青抱不住突然下坠的嫂子,连同她一起摔了下来。赵翰青被嫂子压在了下面,幸好凳子不高,倒也没有受伤。赵李氏也急忙上前忙帮把人抱到床上,赵翰青伸手在嫂子的鼻下一探,感觉到没气了,不仅慌了:“娘,怎么办?我去叫刘二先生吧?”刘二先生是汉王寨村唯一的郎中。
赵李氏这会儿倒回过神来了,她这辈子见过好多上吊寻死的女人,有的救过来了,有的就没有救过来,主要是不能耽搁时间,这半夜三更的把郎中请来就是有十条命也晚了,救人的法子她见得多了就知道了,也不过是用针刺人中或虎口(在手背拇、食指之间,也叫合谷穴),再用拳头擂打心口让昏厥的人缓过气来。赵李氏一旦回过神来立刻镇定下来,她一边吩咐二儿子:“快,用拳头擂打你嫂子的心口。”一边利索地从炕头上拿过放针头线脑的簸箩,抽了一个纳鞋底用的大针。
赵翰青听娘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玉州国立学校的那位留过洋的老师好像教过他们西洋的救人法子,叫什么人工呼吸,就是嘴对嘴渡气,再按压胸部,想到这里他没有片刻犹豫,俯身下去,四唇相接,他只觉得嫂子的唇柔软无比,心中一荡急忙敛起心神吹起来。
赵李氏在媳妇的虎口刺了一针,刚要再去刺她人中,却现二儿子再跟他嫂子亲嘴儿,顿时大怒,扬手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骂道:“翰青,你、你干啥?这个小畜生,这都什么时候还敢使坏。”
“哎哟,娘,你打我干啥?”他看娘的表情就知道是误会了,急忙道:“我这是救人啊,你快扎针啊。”说这又举手向嫂子胸部按去,手掌落处才觉得不对劲啊,软绵绵地就像是按到花堆里似的,不过这是救人他没有犹豫,继续按压下去,而且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量。
这边,赵李氏也没有功夫再探二儿子跟嫂子亲嘴是不是救人了,急忙在媳妇的人中穴刺了一针。
赵翰青在棉花堆里按压了几下,想要再去接嘴吹气,又有几分犹豫,这时,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嘤咛,一看嫂子的眼睫毛动了一下,他大声地嚷道:“啊,活啦——嫂子活啦。”
接着,又是一声,似是出气声,又像申吟声,这一回赵李氏也听到了,她知道媳妇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心里一松劲儿一下子就瘫坐在炕上了,见赵翰青的两只手仍然在按他嫂子的胸部(那位置似乎不是心口),不由嗔道:“呸,坏小子,还不把你的爪子拿开。”
赵翰青讪讪地缩回了手,细看,嫂子的胸月复在缓缓地起伏,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再看妞妞也不哭闹了,揉着泪哗哗的眼睛看着众人,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是她的哭声救了自己娘亲一命,如果不是她哭闹不会引起赵翰青的注意,到天明现有多少条命都死翘翘了。
赵翰青这时也看到桌子上嫂子手书的绝命书,他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心里却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就在灯上点了。忽然又想起来刚刚娘骂自己是小畜生,可是冤枉自己了,这事有必要解释一下,讪讪道:“娘,我、我刚才是在救人,那是我们留洋的老师教的西洋急救法儿,叫人工呼吸,就是人刚刚断气,嘴对嘴把气吹到对方的肺里,再按住胸部把气挤压出来——”
赵李氏见媳妇就回来了心情大好,听儿子这么一说觉得有理,心中的疑惑尽去,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亲就亲了,娘知道了,你亲嘴那是救人,去,给你嫂子熬一碗藿香丝瓜汤顺顺气。”
赵翰青无语地摇了摇头,反正自己跟嫂子亲嘴的事儿撇不清了,就是不知刚刚嫂子是不是感觉到自己亲了她呢?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他不由得脸热心跳,做贼似的溜了出去,他走到门口犹自听到娘在后面嘟囔:“这洋人古怪,连救人法儿也古怪,亲嘴救人,嗯个,不过,倒管用,愣是把人从鬼门关亲回来了。”
赵老庚刚刚也被偌大的动静惊动了,听到屋里上吊什么的,可是吓坏了,但是他一个公公自然不能进儿媳妇的卧房,这会儿急得热锅蚂蚁似的披着蓑衣在滂沱大雨里团团乱转,一见二儿子出来了,急忙拉住问道:“你嫂子怎么样了?”
“哦,缓过劲儿了,娘让给嫂子熬藿香丝瓜汤顺顺气呢。”
赵老庚也松了口气,急忙道:“我去,我去。”
屋里已经传来了嫂子低低的啜泣声,赵翰青想要进去问一下嫂子究竟为啥上吊,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悄悄退回来了,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她跟哥哥算是自由婚姻自然恩恩爱爱的,没理由上吊寻死啊,这事透着古怪,想了半天不得其解,忽然又想起来刚刚嘴唇触到的柔润和手掌落处的绵软更有些心烦意乱,索性走到院子里,任由瓢泼似的大雨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