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王涟晶总算能安静一会儿了,可温冉冉的一颗心仍旧悬的厉害。现在她仍不知道皇上和凌家兄弟之间到底谈了什么,也不好模清殷昱的企图,这让她纵使有心防备也无从下手。
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停在凤塌旁,单手落在扶手上,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虽然现在仍是雾里看花,她就不信殷昱能遮遮掩掩一辈子,只要是阴谋,就总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皇后娘娘!您快出来看看,那儿,那儿是谁在放纸鸢呀?”
纸鸢?皇宫里还会有这么闲情逸致的存在啊!温冉冉不禁顺着声音走出门去,抬头望天上一瞅,可不是,还真是张纸鸢!绿油油的圆圆的,莫非是个西瓜?
“娘娘,您要是爱看,奴婢也去给您放一只!”
碧茵看着温冉冉对那纸鸢爱在心头口难开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皇后娘娘这样身份的人,肯定从小锁在深闺里不能出门,享受不到普通孩子的快乐,进了宫就更没机会了,不行,她今天怎么也要给娘娘放一只!
“说什么傻话呢!咱凤宁宫里什么时候有纸鸢了?”
温冉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在想什么,二八的少女,真是可爱的紧。
“奴婢小时候可会做这个了,这技术现在还记得呢!娘娘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少女说话的时候很兴奋,甚至没等温冉冉首肯就兀自跑走了。瞧这屁颠屁颠的猴模样,真不知道想玩的到底是谁。
谁知那小影子跑在半道儿上,愣了一愣又折了回来,劲头十足的跑着,小嘴一张一张的。
“娘娘,娘娘,您……您想要什么样子的纸鸢?”
“水蜜桃儿的吧,跟那西瓜作伴儿!”
可人家通常都是老鹰啊蝴蝶之类的,哪有水蜜桃儿的?碧茵只敢心里想想,嘴上不敢说什么。也是,她的皇后娘娘一辈子又见过几张纸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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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茵果然这方面手脚麻利,不大一会儿,这纸鸢就已经飞上了。温冉冉在下面看着她水蜜桃儿飞的越来越远,心也跟着轻盈了起来,纸鸢的魅力就在于此,承载了多少孩子飞翔的梦想。
“娘娘,别总是碧茵一个人呀,您也来试试嘛,纸鸢已经飞了上去,娘娘只要牵着线儿就行了!”
“嗯,本宫试试。”
这个小呆瓜,真当她没当过野孩子么?温冉冉接过少女手中的线,又任纸鸢飞远了几许回头对少女一笑:
“走,碧茵,我们领着水蜜桃找西瓜去!”
“好啊,娘娘!”
汩汩的寒风,幽深的宫道,女人奔跑的双脚,身后翻着浪花的裙裾,以及清脆到耳留余音的笑声,不管怎样看,在过路人的眼里,竟像画中的景象一样,仙气逼人,绚丽到夺目。
深宫里,终于有一丝阳光了。
当殷昱回头的时,恰恰是温冉冉绽放到最绚烂的时刻,红唇皓齿,星月琉瞳,弯成像柳叶一样的眼角,风的吹拂似也能将那份轻盈的快乐传播,宛如十里桂香。
美丽的外表,
美丽的……只有外表。
这样的女人就算放到深不见日的井底也会凝成水中之月,皎皎生明。可惜并不真实,镜中之花,会让人产生无法拥有的痛,再美丽的东西如果不是你的,也逃不掉被毁灭的命运。
“皇后,今日怎么会有这番闲情?”
温冉冉将视线从纸鸢移到对面人的脸上,眼中轻盈的因子随风流失。
“臣妾在凤宁宫只觉得百无聊赖,就让下人做了这么个东西当个消遣。”
清纯不再,粘腻腻的温柔恭谦冲散了积累不多的快乐。殷昱这个人,总是跟她八字相撞,她想见他到底时候,他不肯;不想见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洞儿里又窜出来。就算是做敌人,也不要这般面面俱到吧。
“朕听说皇后与静妃的事了,今日看来,皇后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多亏太医治病有方,臣妾才好的这么快。”
温冉冉的手暗暗握了起来,如果殷昱打算拿这件事做文章,她已经准备好见招拆招了。不过,似乎是她多想了,此时,殷昱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种关切。
“朕那日公务繁忙,没有及时去凤宁宫里看望皇后,皇后可有怨朕?”
“臣妾不敢,况且只是区区小疾,怎敢让皇上挂心?”
幸亏没来,来了就出糗了。
“皇上!皇上!”
一道女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温冉冉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牵西瓜的人。不过,怎么会是她?
“妙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脸上如春雪化,看见女人的一瞬,是满满的怜爱。
这才是真正的柔情,会流淌地这一种。温冉冉注视着殷昱的全部表情,心里淡淡的想。
“臣妾已经跑了足足一圈了,哪里快啦?”
林妙音初想奔过去抱着深爱的男子,看见温冉冉后顿时慢下了脚步,盈盈一礼,不失礼节。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娴妃妹妹起来说话,别耽误了好兴致。”
温冉冉走上前扶起了林妙音。林妙音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柔柔弱弱却散发着别具一格的清香,殷昱佯病那时,她那种绝望的疯狂令人动容而印象深刻。这个女子,心中也一定藏着一抹坚韧。
“这个西瓜是娴妃妹妹的?本宫特意让下人配了个对儿,做了一只水蜜桃儿。”
温冉冉笑呵呵的,特意指了指上空。林妙音顺势望去,倩笑之余也有几分不自然。
“皇后娘娘……臣妾的这只纸鸢不是西瓜,而是……荷叶。”
“呵呵,是吗是吗,妹妹这么一说,本宫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本宫看着跟西瓜怎么有点不一样。”
当着殷昱的面卖了林妙音一个尴尬,真是……真是点儿背不能怨社会。
“可皇后的水蜜桃当真像的很。”
殷昱笑着插了进来,温冉冉只是赔笑,无语。
冬天的风不像秋天那般有规矩,有时候从东边儿来,有时候打北边儿过。就在三人傻笑时节,天上的西瓜和水蜜桃也闹起了别扭,双双扭打在一起。
感觉手里的线不大对,温冉冉抬起一看,果然,两张纸鸢已经不分彼此了。
林妙音此时也发现了不正常,对温冉冉说道:“臣妾愚钝,缠了皇后娘娘的纸鸢,臣妾立刻收回来。”
说着,女人就向后迈开了步子,摇晃着手中的线。温冉冉本来想说缠就缠了呗,大不了它俩一起私奔了,可见了林妙音那坚决的模样,自己也只能跟着晃动手里线。
天上两只纸鸢打的厉害,地下,温冉冉和林妙音也好不纠结,左绕两圈儿,右绕三圈儿的,可不但没解开绳线,反而有越解越乱之势。
就在两人盯着天空眼睛都要掉出来的时候,两个身体越靠越近,也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裙裾,最后两人齐齐向两侧倒去。
落地前一刻,温冉冉的余光里只看到一阵紫色的旋风掠过,自她身后。
等她落了地,再抬眼看向林妙音的时候,她已经稳稳地落在男人怀里。
要秀深情也不用这样吧,好歹她还是皇后,好歹她离他最近……。温冉冉拍了拍双手站了起来,彼时,林妙音惶恐的躬身请罪。
“臣妾无意……还请皇后娘娘赐罪!”
听着声音里的惶恐,温冉冉看了看站在一边儿的殷昱,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同时也在看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温冉冉有些厌恶地别开眼,静了一静,转而柔声说:“娴妃妹妹快起来,区区小事别放心上,摔跤的可是咱们俩人,要怪,就怪那不听话的纸鸢好了。”
扶起了林妙音,温冉冉没有再看殷昱。她知道殷昱也不是故意不给她面子,可毕竟那头是自己心爱的人,那种时候,身体会比大脑反应更快吧。
可真是专业的骑士精神啊!
忽略心头的那点儿异样,温冉冉准备向殷昱请退。
“皇后。”
殷昱此时唤她,温冉冉只得再对上他的眸子,带着些许疑惑。
“朕有几句话要对皇后说。”
一旁的林妙音闻见,看了看温冉冉手中的线,就自己松了手,向路的另一头走去。殷昱的话应该想单独说的。
“皇上有什么吩咐?”
见人已走远,温冉冉问道。
殷昱目光停留在女人手上,片刻过去,却仍然没有什么动作。
“朕召见了凌九庭的两个儿子,这件事皇后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皇上。”
温冉冉没有隐瞒,因为她感觉话里似乎藏着瘾头。
“朕就是告诉你,这次朕没打算对温家怎样,凌建平多年镇守边关有功,朕只不过打算升他们的官职罢了,明日早朝就会宣布这件事。”
要升凌家人的官职?温冉冉觉得蹊跷了,凌家在朝廷上位居二党,凌九庭的权势更是不小,殷昱不小心提防着,反而逆其道而行之?
“臣妾谢皇上,皇上若没有什么吩咐,臣妾就告退了。”
转身时,温冉冉也看了看手里的线,还是松了手,不过是无心之举。
殷昱的算盘到底是什么?她不相信男人会这么放任凌家。若真要升凌家兄弟的官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殷昱没有跟她说完全,让凌家后人加官进爵,同时借机削凌九庭的权势。那么,凌家的权利就分散了,并且,凌家两兄弟极有可能选择站在殷昱的阵营里。
这招“挖墙脚儿”用的真是妙啊。
殷昱看着温冉冉若有所思的背影渐渐走远,而后翩翩飞身,袍子在空中绽开一瞬,脚尖落地,又是迎风而立,恍若方才的飞檐走壁只是虚梦幻影。
手里拿着那根本该飘远的线头,这根线头,女人曾经握过。
方才他一直没有冲破那道障碍翻开女人的手掌,看看她有没有擦伤。
眼眸一凉,殷昱抬头望着那两张纸鸢,他手里的这根线,是西瓜的,还是水蜜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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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快乐,殷昱冉冉不给拉票,长老亲自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