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化围猎一行遭到敌军偷袭后,各统帅即刻整顿军备随皇上返回商京,除了右翼下军伤亡惨重,随后而至的中军以及上军基本无甚死伤。可以说,敌人的目标只锁定在羲和楼,如此看来,似乎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偷袭。
“大哥!”
温冉冉喊住了温启正,此时大部队正在驿馆歇息,女人趁着这个空挡偷偷找到了男人。
温启正正在刷洗着马背,听见小妹的声音后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不知皇后娘娘找微臣何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处扫量。
“大哥放心,小妹一路上小心的很。”
温启正点点头,说道:“妹妹可是有事?”
温冉冉眸波轻颤,幽幽含蕴。抬脚走到温启正跟前儿,温冉冉在他耳下细语。
片刻后,只见温启正神色越来越惊忧,最后更是觉得不可理喻一般地摇了摇头。
“小妹,大哥跟你保证绝无此事,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现在温家和皇上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你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事,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管了,交给爹和哥哥们就好。”
温冉冉听着温启正的话,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他的脸,在脑海里飞速地勾勒着男人的一颦一动,寻找着极其细微的、哪怕是一闪而逝的异样。
真的是这样么?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那我就放心了,这一路赶得也急,大哥别忘了好生休息,此地不宜久留,小妹就先回去了。”
“嗯,你也要好好休息啊。”
温启正目送着女人离开,随后低下头,也不知是在看地上的蚂蚁还是在看手里的刷子。片刻后,男人才握紧了马刷,转过身子继续擦拭着马背。
温冉冉回到了车里,殷昱已经在一旁躺靠着软榻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睡着。不过这都不打紧,反正一路上他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相敬如冰才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温冉冉看着殷昱,男人就像她手边拨不开的迷雾,有时候还会把她绕进去。他对她的态度有疑有防、有硬有柔,真真假假她现在已经懒得去辨认了。女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殷昱内心绝不像表面这般平静,只怕麒麟司已经在着手调查神秘男子的事情,而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就已经背上了“同党”的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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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商京的当晚,温冉冉就立即出宫回了温家。大哥的话她一直心存疑虑,他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在错综复杂的棋盘之上,人们不会去选择落下一颗没有用的废棋,正如这次莫名的偷袭,无论它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的荒诞,在它的背后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而这个意义,一定多少跟温家挂钩。
“父亲,女儿有事求见。”
“进来。”男人苍劲的声音响起。
温冉冉推门而入,此时温家的书房里只有温学尧一人。匆匆行了一礼,看着父亲严肃的神情,温冉冉张了张口,嘴边儿的话终究是变了样子。
“不知道女儿的解药什么时候能配好,这几日女儿因毒素的困扰过得不甚烦忧,能早一日得到解药就是早一天解月兑。”
“快了,再过个一两日我就命薛龄给你送去。”
温学尧绕着桌子走了出来,一一打量着墙上的古文字画,别在背后的双手时而拂了拂上面的落灰,看起来是难得的闲致。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书房里也只有你我两人。”温学尧从字画中转过身,满面的书香冲淡了先前的肃厉,“一个父亲和他的女儿。”
温冉冉闻言抿唇一笑,扑闪的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丝欣慰,“父亲,女儿的确有事想问问您。”
温冉冉走到温学尧身边,面向着墙上的字画,嘴里倾吐着几日来憋在心里的疑虑,“女儿去云化的这几日发生了些意外,想必大哥回来已经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了。”
温学尧点点头,女人继续说道:“那父亲也一滴察觉了这件事情的诡异,除了敌人神秘的身份,就连这次袭击也是不伦不类的,敌人把目标放在羲和楼是为什么呢?羲和楼里有的只是后宫女流,打起来也没什么实际意义,况且从敌人的人数上来讲,对抗守卫羲和楼的右下军是绰绰有余,而跟我朝大部队中军比起来仍是相差甚多,这个偷袭的策划者就没考虑过中军回师营救的可能吗?”
温学尧看了看女儿,目光又回到了字画之上,画中平远的山水在白雾之下扑朔迷离,让人不得不去好奇朦胧之后的真相。
“你说的不错,可这又如何呢,我们温家毕竟和他们没有交集,或许他们有着他们的意图,但是这都与温家无关。”
温冉冉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自己的裙子,头微微地垂下,“可是父亲……女儿与那敌军的首领交过几次手,那人明明可以杀我了事,可最后都放了女儿一条生路,因此……皇上也开始怀疑温家和这批神秘敌人的关系。”
温学尧转过身直面温冉冉,苍劲的眸子沉淀着数十年的阅历而变得分外凌厉,“既然这样,那你的精力就该好好地放在皇上身上,不该想的事情就不要想。”
老人转回了书桌前背手伫立,安静片刻忽然挑起了目光,“就算不能成事,至少你也不能给温家坏事!”
给温家坏事……
温冉冉拉下眼前的小伞,罩住了眼里的淅沥细雨。父亲说的这般狠绝,莫不是嫌弃自己上一件事情上模糊的态度。自林娴妃事情之后,她的确不想再在后宫里滋事了,与其分散殷昱在朝廷上的精力,不如自己行事小心的好,父亲这般急着在殷昱眼皮儿底下结党营私、笼络势力,何尝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父亲,女儿只是保……”
“行了,”温学尧打断了温冉冉的话,“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天色太晚了,你还是尽早回宫吧,不然被发现了又要落下一个把柄。”
温学尧说完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就径自离去了。屋里温冉冉空对着书桌,一时间万般心绪纠结一团。
就连父亲对她也不信任了啊……她这个棋子不久之后就要废掉了吧。
轻影飘离房门,温冉冉踩着一汪月色姗然离去。既然父亲不再对她信任,那么在她面前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被瞒了起来。想要知道真相,看来只有自己去挖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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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宫,书香斋
温冉冉大清早起床就开始焚着香炉舞文弄墨,自打从云化回来,她就没睡上一个安稳觉,心事,磨人。
“吱扭”“吱扭”
门响两声,一开一合。
“你来了啊,本宫已经等你两天了。”
薛龄一进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儿,里面装的是一颗一颗黑水丸儿。
“药师有交代,此药早晚和水而服,一次两粒,务必连用十天。”
“知道了,本宫可受够了目盲的待遇,”温冉冉接过玉瓶儿,瞧着男人冰冷的脸就想拿凿子给他劈个裂缝,“要是本宫眼睛真瞎了就再也看不见我们英俊的薛龄薛大人了。”
温冉冉故意挤眉弄眼想挪揄男人一番,不料男人定力见增,寡淡着一张脸冷对女人的妩媚,在薛龄翻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里,温冉冉的举动倒显得滑稽了。
雪花什么时候修成法海了……
“咳咳,”薛龄刻意咳了两声,打破了女子的窘迫……或许也是他的一种嘲笑。
“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不知皇后娘娘知道了没有?”
“今天的?那当然没有啊,本宫的消息还没那么快。”
温冉冉坐在椅子上仰视着薛龄,男人的冷淡从下往上看竟变成了一种高傲,那是骨子里流出来的,就像衔玉而生的王公贵族。有这么一瞬间温冉冉觉得他很熟悉,偏偏又道不出是哪里让她熟悉。
薛龄以为女子正在静候他的下文,顿了顿,男人才缓慢张口:
“娘娘的哥哥温大人被革职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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