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泠泠的乐曲袅袅弥散,如珠落玉盘,清润中不乏缠绵,似春日的雨丝,细细密密地滴入心头,流连在听客的心中。月上柳梢,章台路上已经集聚了不少的人,都围在昔日的“倚翠楼”门口,仰头望着楼上一抹娇小的身影。白衣素颜,绝色清丽的面容淡然宁静,玉手之下,乐声流泻。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之下,那个女子就如同月中的神女,即娇柔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愁拢双眉,我见犹怜,让人无法与青楼相对应。
随着乐声转平直至低谷,就在众人惋惜它要停止的时候,却又突而尖利地转高,让众人心神为之一震,随后迅疾转柔,伴随着呢喃的歌声:“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语音柔媚软糯,生生酥了一群人的骨头。
众人才回过心神,打量起这座楼子。“水月容”的招牌高高悬挂在楼上,两边各置半幅对联。上联书:枝迎南北鸟。下联书:夜送往来风。横批:迎来送往。众人不禁傻眼,原来还是那么回事儿。
只见两名婢女拥着一位二十开外的女子走了出来,侍婢长相清秀甜美,而那打扮华丽的女子风韵美艳,眼角微微上挑,唇色嫣然,巧笑倩兮。不少人还是能够认得出她便是日前倚翠楼中数一数二的头牌诗云。诗云挥了挥手,早有仆从踩着梯子将写着方才唱的那首词儿挂在楼上。
“若是有哪位公子能接上了这词儿的下阙,那末,夕颜姑娘便愿单独为之奏上一曲。还望各位不吝赐教。”诗云的笑容从不让人感到做作,反而有几分亲切。语毕,眼神向上。只见夕颜缓缓离了琴,凭栏而望,淡淡抛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真真让人看得痴了。
“如何?你这买卖不吃亏吧?”我一展折扇,偏头压低了嗓子对莫忧低语。
莫忧轻慢地瞟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古怪刁钻。”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了一丝笑意。
我自是洋洋得意,而且庆幸我那非凡的运气。那夕颜便是那日我与莫忧救起的女子。自从她醒后,便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了两日。我本以为她去意已决,药石无医的时候,她却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此后,话也多了,只是眉宇间常常带着一抹轻愁,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如何还能遗忘?她自称夕颜,只说家中亲人已故,本来想要投奔亲眷,只是事已至此,也再无必要前去。求我收留她,纵然是青楼也无谓。我怜惜她的遭遇,却发现她的才情美貌令人赞叹,比之沈家那两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以夕颜打响水月容的名号果然是明智之举。
自此之后,水月容名声大作,皆言夕颜不负倾城之貌。王孙公子络绎不绝,纵然千金也难见夕颜一面。大堂之中人满为患,红纸挂满墙上,皆是所对的下联,偏生一副都入不得佳人法眼。三日之后,那些王孙公子再也按捺不住,以戏耍为名聚众闹事。结果夕颜的出现使众人登时安静,一如初见,缓缓唱出“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下阙。
众人这才灰溜溜地撕去自以为是的“佳作”,皆墓其才情。之后,水月容发出的拜帖在天都广为流传,众人都对水月容的正式开张期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