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斗笠覆着脸容从水月容后院进去,诗云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本是焦急的容色淡了很多,带了些喜悦迎接上来。从前我上水月容,都是男装示人,只解了妆容才换上女装,现今虽是掩面,诗云对我的身形却并不陌生。沧澜霄也简单做了些掩饰,诗云辨认了一会才认出他是所谓的云肖公子。
“凌姑娘,你可来了。夕颜她…….”诗云欲言又止,面上现出惋叹和伤感。
我有些奇怪,夕颜一直静静呆在自己的角落,又不外出,怎会出什么事呢?匆匆赶往夕颜的院子,只见一抹玄色身影立在墙角,是那夜我见着的男子,面色黯淡挫败,紧绷着俊逸的脸,旁若无人地盯着房间。不知何时,沧澜霄已经没有跟在我的身后了,我也无暇去理会,只是快步进门。
探头往床上看去的时候,我不禁吓了一跳。夕颜原本倾城绝色的容颜生生被划了开来,一道蜿蜒的痕迹从她的眼尾处直到下颚,皮肉翻开,血肉淋漓,带着深褐色,几乎快腐烂了。而她便是这样半躺在床上,容色淡淡,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见了我,笑道:“凌姑娘来了。”
我细细打量着她,夕颜容颜之间虽然有些疲惫,但是似乎浴火重生一般,往日的轻愁倒是放下了,若是除却那道疤痕,仿佛比平时还要多些许洒月兑的美的丽,可惜…….
夕颜倒是落落大方,指了指脸上说:“我现今是不是吓着你了?”
“既然已经这般了,总该上点药的。”我叹息道。本觉得夕颜柔弱中带着点儿倔强,却没想她对自己如此狠决。
“外面的人不走,我便不上药。”夕颜垂眸,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只听外面传来重重的叹息声,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我才从桌上拿了瓷瓶,拔开盖子闻了闻。
“那是他留下的金创药,我不会用的。”夕颜不管不顾往被子里一躺,将头朝里靠了。
“你这又是何苦?”我着人去请郎中,转头对夕颜道。如此容色,世间难寻,她便这般毅然决然地将它毁了,这是要多大的勇气和恨意。
“没什么,这张脸本来就祸害了我许久,日后便安生了。”夕颜说得这般轻松,微微停顿了一下,“只是,日后就得蒙你收留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哀叹就显得矫情了,便笑道:“无事,原本你也是在这里吃闲饭的。”
夕颜轻笑出声,回头对我嗔道:“如今这样,怕是我想为水月容出份力,也得学你蒙着脸了,不然得吓坏多少人呢。”
若是夕颜没经历这么多是是非非,那她原本该是多么完美的女子,柔弱娇嗔,容颜绝色,才情心性无一不是个中翘楚。罢了,个人的活法,她如今这般也是自己的选择。
诗云想来早就找好了郎中,八成是夕颜拒不医治,所以一直拖着。诗云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止不住地叹惋。当然还有对我的钦佩,天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果然是什么都不会做的才是最受人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