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初秋的风已经开始凉了，千缘捧着书在床上看着，水儿在榻前跪坐着等候千缘的吩咐，千缘看了一眼神情疲倦的水儿，淡淡笑了笑，说：“水儿，你先去睡吧。我待会儿就睡了。”
水儿赶紧摇摇头，让自己精神起来。
“贵人，奴婢不困，奴婢今晚守着您。”千缘噩梦频频，纵使皇帝快五日没来鸳鸯宫了，樊丞的那充满邪气的笑容还在千缘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出现在她的梦中，每次都让她惊叫着醒来，大汗淋漓。
碧莲他们不知道千缘是因为皇上而噩梦，以为是那日钱贵妃过来找茬给她留下了阴影，一日派了几个人来服侍千缘，寸步不离。
“去吧，我不怕了，今晚看了这些佛经，心里安稳了许多。”千缘安慰着水儿，水儿想再说什么，千缘又打断了她：“好了好了，那我不看了，我现在睡了，你也去睡。帮我把灯熄了吧……”
水儿燃了新的熏香，熄了烛火，轻悄悄地关上了门。
千缘是睡不着的，目光移到了虚掩着的窗口边，隐隐可以看见被云蒙住的月牙。
她的腿渐渐好了起来，太医开的药她也有乖乖地喝，樊丞不来的日子，她除了噩梦以外，吃好喝好，气色其实已经好了许多了。
“缘儿……”一声熟悉的低低的呼唤，千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现在，恐怕是已经搂着娇美的万阳公主安眠了吧。”千缘心想着，露出了一个苦笑。
宫中上下都传她失宠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做什么魅惑君王的妖姬，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一个想和心爱的人相伴一生的平凡女子罢了。可惜上天安排了她穿越，让她想要的平凡再也得不到。
“缘儿……”声音很近，扰乱了千缘的思路。
千缘四下看了看，一袭米黄色长衫的穆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床榻前，千缘愣住了，看见她熟悉的大掌撩起床帘，坐在了她的身边。
熟悉的人，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深情。
穆柯的模样让千缘恍惚以为回到了将军府，她生了病，穆柯从战场上偷偷赶回来看她，也是在这样的夜色里，静静地，深情地和她对望。
“你，你怎么来了？”正是因为他用这样的深情的眼神看过别的女人，千缘一下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将军府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穆将军了，她是皇帝宠尽了的鸢贵人，而他是皇帝的朝中新贵、称心女婿。
“听说你在宫里出了事，所以我就来了。”穆柯炙热的大掌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像以往一样把握着的她的手，放到嘴边去呵着热气，想让她的手暖和起来。
千缘沉默着不说话了，等到手微微有了暖意，穆柯便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嘴边离开，紧紧地握着。
“缘儿，你受苦了。”
苦，她受的苦已经麻木了，他这样说还有什么意义呢，能为她消去那些痛苦的回忆么？他来，只会让她更记得那些回忆，更让她痛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