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来得突然,根本不等千缘开口解释,她就被宫女太监押到了凤栖宫,一群妃嫔坐在上首,以皇后为中心分列而坐,嫉恨又不屑地盯着被押着跪在地板上的千缘。
“鸢贵人啊鸢贵人,你可知罪?”皇后脸含怒气,沉着声音,睨视着跪在下方的千缘。
“臣妾不知。”
千缘扬声回答:“臣妾不过是想扶一把钱贵妃,难道这也有罪吗?”
听见她的回答,李妃哼了一声,说:“鸢贵人,你说的话也太可笑了吧?扶一把钱贵妃?那么多人可都是看着你把钱贵妃给‘扶’倒了的。钱贵妃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太后一直念叨着后宫不热闹,好容易盼来了个孙子,就这么被你一‘扶’给扶没了。鸢贵人,你难道还觉得自己无罪么?那宫规岂不是成了摆设?嗝”
花妃、芊贵人、蓝贵人等嘴角都若有若无地挂着一抹笑容,似乎对李妃的话表示十分赞同,她们虽然不曾开口,但是她们的目光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了千缘——这一次,千缘的“罪”是无法逃月兑的了。
宫规。
千缘一听到这个词,眉头就皱了起来闸。
宫规第三条:后宫之人,若有损龙胎者,轻者,重打一百大板,打入冷宫;重者,赐随龙胎于九泉之下!
她刚刚从冷宫出来,这些女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仅仅让她再入冷宫而已。所以……她们的真实目的,是要将千缘置于死地!
猛地抬头,千缘扫视着一个个貌似天仙却心肠恶毒的宫妃,真是想不到,她们居然会抓住钱贵妃一事对她发难。
可是,她们又怎么会知道钱贵妃会出事,而且正好地回来看见了呢?看她们的神情,对这件事一点意外都没有啊!
难道是……
千缘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瞬间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后宫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仅仅是为了除掉她,居然甘愿牺牲自己得来不易的孩子!
钱贵妃,你的心好狠啊!
“皇后娘娘,鸢贵人谋害龙胎皇子,按宫规……好像是要打入冷宫的呀。”芊贵人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知疑惑地看着皇后。
她今日梳了个灵蛇髻,两侧别上了几朵蓝色的小花,穿着一件烟水百花裙,看上去十分娇俏可爱,可是心地却像是一个活在深渊的老巫婆一样狠毒。
“芊贵人说得对呀。皇后娘娘,您一向公正严谨,可不能因为鸢贵人比较受皇上宠爱,就格外偏袒鸢贵人呀。否则,那宫规也真真成了摆设,后宫可就乱了。”花妃说着,揪着自己的小手帕,冲李妃眨眨眼。
“皇后娘娘,臣妾和钱贵妃是一同进宫的,钱贵妃当年怀有龙胎六个月,就是硬生生地摔没了的。如今好容易再有了身孕,这么一摔,恐怕……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太后娘娘最近最钱贵妃多紧张,皇后娘娘若是不秉公办理,太后娘娘可是会大怒的呀。”
皇后横了一眼李妃,又看着众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够了。本宫自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们都跪安吧。春暖夏沫,带鸢贵人到殇室去,本宫现在要去看看钱贵妃如何,回来再处置鸢贵人。”
一番话,国母的气势尽显,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即使有想说话的,都把话咽了回去,谁敢在这个时候触怒皇后?小心到时候和鸢贵人一起受罚了。
千缘被春暖夏沫和几个嬷嬷拉着出去了,往凤栖宫的殇室去。那里是关押有罪的嫔妃宫女的。听说当年玉妃也曾经被关押过在这里,后来被打入了冷宫;而玉妃的女儿六公主沐阳就是在这里病死的。
皇后看着千缘被带下去的身影,不由得嘴角浮起冷笑,狠狠地说:“鸢贵人,怪只怪你风头太盛,不懂收敛。若是日后不甘,也不必回来找本宫算账,和玉妃一样,尽管去找慈安宫的老太婆吧!”
凤栖宫内,一个宫人都没有。
皇后自己踱步进了内室,月兑下了参加百花大会的宫装,换上一件凤衔牡丹锦缎长裙,再穿了一件彩云纹纱的上衣罩在外面,走出来已然是一个大家贵妇,而没有了方才发话时,当朝国母的严厉之势。
“剪秋,陪本宫去瞧瞧钱贵妃。”
荣华宫。
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就紧张极了,好容易自家主子从冷宫出来了,虽然皇上不待见,可是太后的赏赐关心却是不断的,尤其主子出来以后性格大变,对下人们都好极了,赏赐了他们许多珍宝,要是钱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出了一点问题,太后责怪下来,钱贵妃再迁怒于他们,那他们的日子可就别想好过了。
“太医,钱贵妃如何了?”太后手上握着一串佛珠,被嬷嬷搀进来就立刻发问。
“参见太后娘娘。”
太医宫女太监们统统都跪下行礼,太后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厉声地问:“哀家想知道哀家的孙子有没有事!”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上前一步,拱手道:“钱贵妃头部受创,昏迷不醒,之前又有过小产的经历,从脉象上看,娘娘有小产的迹象,龙胎恐怕……”
“哀家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钱贵妃肚子里的龙胎,一旦皇子有事,哀家就让你们用人头谢罪!”
“母后何必如此大发雷霆,小心气坏了身子。”皇帝带着金丝玉冠帽,身穿九龙腾云朝服,一脸平淡地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又是齐刷刷地下跪行礼,皇帝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
“皇帝,钱贵妃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骨肉!好不容易才又有宫妃怀上皇嗣,你怎么这么大意?!”
太后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儿子永远在和她作对。
“母后,朕也没有大意啊。方太医,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将钱贵妃救醒,而且还要保住龙胎,只要钱贵妃母子安然无事,朕重重有赏!”
那个回话的老太医巍巍颤颤地跪下,说:“救人乃臣等职责,不敢居功。钱贵妃虽有小产迹象,但保住龙胎也不是不能,只是需要一味药材。”“什么药材?”太后急忙发问。
“北罗山的双冰丝人参。”
“那就用那人参来救钱贵妃啊!”太后激动得头上戴着的银凤都摇晃起来了。
“启禀太后,北罗山人参向来珍贵,冰丝人参太医院倒是有几根,只是双冰丝的微臣此生从未见过。太医院中没有此人参。”
一下子,整个荣华宫都安静下来了,连各人的呼吸声都听见了。
“本宫这里有!”皇后带着宫女进来,剪秋手上捧着一个锦盒,上面刻着暗绿色的花纹,看上去古朴又奢华。
“皇上,太后,太子曾经去过北罗山,亲自采到了双冰丝人参,命人快马送回来给臣妾。臣妾念着这是太子辛苦采摘的,一直未曾用过,如今就让太医用来给钱贵妃救治吧!”
太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拉着皇后的手,说:“皇后真是难得的端庄贤淑知书达理,先帝当初果真是没有看错人啊。”
“母后谬赞了。钱贵妃身怀龙胎,臣妾是皇上的原配妻子,自然要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
皇后说话间,看着皇帝,果然见了樊丞含笑点头。
“有了皇后娘娘送来的人参,钱贵妃就一定不会有事,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放心吧。”
方太医激动地看着手上的锦盒,打开,晶莹剔透的人参就出现在他面前。
所谓双冰丝人参,就是通体雪白透明,犹如冰雪一样,却又并蒂而生,交缠在一起,所缠部位微微凸起,像是孕妇身怀有孕一般,那个地方也正是人参的最精华所在。
“皇上,太后,如今钱贵妃一事已经有了挽救之地,臣妾有一事想说。”
“皇后有话但说无妨。”樊丞赞赏地看着自己的皇后,微微一笑而说。
“众人所见,钱贵妃之所以会摔倒,乃鸢贵人将其推后,导致钱贵妃掉入草地,头部受创昏迷不醒。臣妾和各位妹妹商议审问了鸢贵人,鸢贵人也承认是她所为,臣妾想,该如何处置鸢贵人?”
“将她打入冷宫,不许她再出来。第一次与人私通,本就该赐死,放过她一次,如今居然想害哀家的皇孙,哀家是不会放过她的!”太后厉声呵斥道,皇后抿唇,不语,看着樊丞。
“母后太武断了。朕觉得,缘儿绝对不会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事情一定是误会了。”樊丞一听到要处罚千缘,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认真又固执地维护着千缘。
“皇帝!你难道是被那鸢贵人迷了心智么!夜夜专宠不说,如今她胆敢伤害皇嗣,哀家怎么容她继续为祸后宫!”太后坚决不肯,手上捏着的佛珠紧紧地绷在一起。
“朕说是误会就是误会。此事不必再说,皇后,立刻将鸢贵人放回蕊连宫,朕今夜就要见到她!”
樊丞拂袖而去,扔下一句话,气冲冲地离开了荣华宫。
“母后,皇上……”
太后见樊丞态度如此强硬,不由得气急攻心,摇晃了几下就倒在皇后怀里。
“哀家不会容许她,这么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在这个后宫里。”太后对自己身侧的嬷嬷虚弱又坚定地说:“去请先帝的龙凤金符,哀家要那个女人彻底消失在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