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萋萋百花绽放的花圃里,有些调皮的藤类植物把绿绿女敕女敕的触角伸出了花圃,直搭上了圃旁的矮树,幽静的林荫洒着婆娑的枝影,图书馆高大的门廊玻璃映着这些美不胜收的景物,从来没有过阳光如此灿烂的感觉,也从来没有过心花如此怒放的喜悦,上了四年大学,也从来没有发现过潞院居然很美,单勇把车停放到图书馆门口,回身看左熙颖时,左熙颖给了他一个亲和而温婉的笑容。
仿佛有一种无可名状的默契,单勇也会心地笑了。泡妞的惬意之处就在于此,结果也许千篇一律,但过程永远是各不相同,特别像师姐这样温婉雍容的气质妞,根本不用打情骂俏,看着她的一频一笑都是享受。
今天的邀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图书馆找一部分特殊时期以前的旧藏,潞大要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图书馆就算一个,全省藏书最丰的一个图书馆,而且保留有抗战时期的一部分珍贵文献,甚至于省城和省外不少学者专家也会经常来光顾此地。不过对于本校学生,这地方和学校的林荫、草坪、食堂的功能基本类似,更多的时候是卿卿我我以及亲亲模模的绝佳场所。
对于本校的地方自然熟悉得紧,单勇引着左熙颖进门,不经意地瞥眼时,总能发现左师姐矜持而又慎微的动作,连开个门也不忘说声谢谢,每每谢字,总是带着一份亲和的笑容,单勇丝毫不怀疑,即便再过上三十年,这份亲和的笑容依然会有动人心魄的魅力。
闲聊了只言数语,就见得图书馆的馆长下来了,这位五十出头、打着袖套、未老先衰已经头发半白的老馆长姓李名书同,来时左教授通过校方已经通了电话,单勇和左熙颖迎上来自我介绍时,这老头仿佛有点不信地朝门外看了看,又审视着单勇和左熙颖,狐疑的口气问着:“就你们俩?”
“啊,借阅本书还要几个人?”单勇接口道,不客气了,这个怀疑来得莫名其妙。
左熙颖愣了下,不知道馆长的怀疑来自何处,温婉地介绍着:“李馆长,我父亲左南下,和贵校退休教授宋诚扬是朋友,今天上午也知会贵校王恪功校长了,我父亲知道这份馆藏的珍贵,他也没敢奢望借阅,只是委托我来拍几个影印件。”
“哦……是这样,宋教授的朋友,那就说得通了,跟我来吧。”
馆长一听释然了,似乎对于那位宋教授非常尊崇也似的,看着两位年轻人不解,这位馆长边走边说着校长专门过问过此事,还以为又是那个来头的大的人物来了,阵势肯定不小,可没想到轻车简从来了这么年轻的两位。
一问到要借的书,老头却是几分自得地介绍着:“你们要借阅书里的这份《四十曲宫调》,要真论起价值来,不低于这座图书馆,明万历二年,也就是1576年的手抄本,那可是我们潞院的镇馆之宝………别惊讶,小伙子,我仅仅是从它的文化价值上来说的,无价之宝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能说它一钱不值,真把他摊到大家面前,能把字认全的人都不多了。”
边走边介绍着,这位戴着黑框老式眼镜、打着袖套、头发花白的馆长也像年深日久的书藏一样,浑身透着股酸腐气息,听得单勇直撇嘴,再听老馆长喋喋不休说着图书馆的历史,这些陈调子在潞院校史里有记载,据说在潞州解放前夕,地下党曾组织全校师生肩挑人扛四处藏,保存了大部分馆藏免遭战火,特殊时期期间红卫兵破四旧焚毁和散佚到民间一部分,之后又有潞院的数名有识教师心痛所失,倾囊所有多方收罗,这其中带头的就是潞院已经退休的宋诚扬教授,这老头在潞院也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据说退休前,把一辈子倾家荡产存下的藏书全部捐给了学校,所捐书中不乏珍品,就包括那部能称之为文物的《四十曲宫调》。
已经知道这些事的单勇倒没什么感觉,在大多数人看来,宋老头的智商应该不比雷大鹏高上多少。而左熙颖听得这些却是唏嘘不已,一脸崇敬,等上两层楼,左熙颖不经意看单勇时,似乎还有羡慕的随意说了句:“单勇,你很幸运,能在这么一所好大学学习。”
“是么?不觉得呀?”单勇愣了下。
“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左熙颖淡淡问。
“要说也有,就是感觉学费交得我心疼。”单勇开了个玩笑。
左熙颖噗声一笑,不过笑容马上凝结了,前行的李馆长顿着步子,回头眼神貌似阶级敌人一般盯着口不择言的单勇,知道这货是本校学生,李馆长手指点点,半天憋了一句:“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咱们学校是有光荣传统的学校,从解放后到现在为全省培养了数万人才,特别是宋诚扬这几位老教授,那是全国知名的,就凭他倾家荡产也要保护这些馆藏书籍,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做到?能出这样的老师和教授,是我们学校的光荣。”
“社会问题让个人来扛,这不是光荣。宋教授高尚我不否认,那是他个人修养,和学校有什么关系?要像你这样说,宋教授以后再没出一个那样的人,是不是学校的耻辱呀?”单勇向来眼里不揉沙,面子被驳,马上反击回去了,又补充了句更狠的:“你去郊区乡下村里问问,就咱们学校的学费,收谁家谁不得倾家荡产!?”
“你……哼!”李馆长眼一直,旋即鼻子重重哼了哼,背着手扭头便走,大有面子被驳无地自容之感,本来准备在外人面前显摆一番的,却不料全被搅了。现在的学生不但叛逆得紧,不晓得权威是什么玩意了,何况他这一个小馆长,平时你敢管人家在图书馆谈恋爱,连女生都敢和你吹胡子瞪眼。
单勇呛了老头几句,看着那佝偻的背影又有点不忍了,侧眼时,心里咯噔一下子暗道坏了,左师姐的眼里也颇有不悦之意,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单勇一眼,一言未发,跟着李馆长的步子走了。
啪声单勇重重地拍拍自己的前额,这事较什么真嘛!?把给师姐的美好印像破坏了可就划不来了。早知道该恭维几句,扮个无比崇敬的傻样。
赶紧地追着上去,不料报应来了,叫着管员开着最顶层厚重的铁门时,李馆长只待左熙颖进门,一伸手把单勇拦下了:“闲杂人等可不能随便进去,这是重要馆藏,除非有校长和馆长许可。”
“大叔,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我就说说,没针对您的意思。”单勇翻着白眼,被气到了。李馆长可不买账了,油盐不进的说着:“我也没针对你的意思,制度是针对所有人的,不过包括你。”
两人一呛,左熙颖却是温婉地回身道着:“单勇,麻烦你到下面把车停好,等我好吗?这份馆藏也确实很重要,是我疏忽了。制度总是要由人来遵守的。”
这么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揽,让李馆长和单勇都没脾气了,李馆长多少有点不屑地看了单勇一眼,和管员进门带着左熙颖消失在层列的高大书架之后,单勇呢,懊丧了好半天只得悻悻然地下楼。
一面懊丧,一面有点兀自不太服气,要不是左熙颖在场,非和老家伙说出个道道来。当然还免不了有点后悔,虽然对于这所他并不喜欢的学校,从来不吝用最恶心的词汇来形容它。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师姐面前这么直白地评价,搞得好像咱很没教养似的,好容易树立起来的阳光帅哥形象恐怕一会儿就坍塌了。
想着,懊丧着,后悔着,出了图书馆的门厅,懒懒地坐到了电动自行车后座上,四下看了几眼,这景色却是因为人的心情而变化的,不过一会儿功夫,现在看着什么都回复原样了。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像穿着校服排队的学生一样,看着没一点生气;修得中规中矩的教学楼、横竖笔直的林荫路,和学校老师教授那张苦瓜脸相像,古板得要命。
正胡乱想着,嘎声刹车的声音把单勇惊省了,一辆火红色的泊在图书馆门前不远,驾驶座上,坐着位染着半黄的头发,脸蛋姣白的妞,一下车窗,对着单勇勾着手指头说了句:“过来。”
是宋思莹,以司慕贤评价,这是位给人“饱暖思婬.欲”感觉的妞,叫单勇的动作和叫宠物狗没啥区别,不过在潞院愿意当她宠物狗的男生不在少数,这是她叫人的习惯性动作,手指一勾,基本能勾走学校里大部分男生以及男老师,特别是体育系老包那几位货,嘴上虽然尊崇蛋哥,但心里嘛,差不多得把这位既有钱且大方的妞当成他们老大。
单勇心情正自不爽,没理会,宋思莹剜了眼,放大了声音叫着:“我叫你过来呢?”
“你叫还得我愿意。懒得动,不行呀?”单勇侧着脸,无视了。
嘭一声,车门响声,人下来了,黄发粉裙高跟鞋,靓得有点妖,要不认识的,还真不敢把她当成这所学校的学生。一走路耳垂、腕子、脖子里饰物金闪闪的,露着半截的玉臂白晃晃,裙摆下的美腿细细长长女敕女敕白白的,几步摇曳,诱惑毕现。
要在潞院排排各科的状元肯定不会有宋思莹,不过在潞院狼友的相传中,不管是排美腿、排高胸、排脸蛋,宋思莹那样也能占上一席之地,这不,到了单勇面前,先是一扭腰,然后是一挺胸,再然后是一甩坤包的样子。那不悦、娇嗔、质问的样子,别说学校没见过世面的男生,就一般男人都得被撩得心旌飘摇,香风来袭时,单勇第一感觉是屏了屏呼吸,对于他过于敏感的嗅觉和味觉,这香水味道还是太浓了点。
宋思莹看来是真有点生气,生气地道着:“我主动走你面前,行吧?你够拽啊,诚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对于漂亮女人,所有的其他女人和不倾慕她的男人都是敌人,单勇这态度就属于敌人的一类,不但是敌人,而且看样还有点敌意地不屑道:“谁和你过不去了?”
“那我问你,傻雷怎么和王华婷搞一块了?不纯心捣乱么?刚才我车开过来,傻雷还吐了我一口,这肯定是有人教唆的。”宋思莹问,这事让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听得此言,单勇没来由地笑了,本来想唆导着雷哥去骚扰党花一下子,谁可想到党花不是吃素的,转眼把雷大鹏收拾得服服帖帖,两人居然还能对上眼假戏真做了,搞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而宋思莹的生气单勇也揣摩得到,自从入党没赶上第一批、学生会选举又被王华婷压了一头,她就和学生里像老包、臭脚、单勇这号劣等份子靠拢,多少有点借力打力的意思。
“款姐,这不能怨我吧?人家两情相悦,我有什么办法。”单勇谑笑道,平时都这么称呼宋思莹,每每称呼宋思莹都坦然受之,不过今天心情着实不好,剜了单勇一眼道着:“少叫我款姐……就不可能,别说傻雷了,就你,王华婷正眼看过一眼没有……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凉拌呗,学校现在是冷处理,这形势谁也没办法,谁敢跳出来谁先倒霉。”
单勇道,形势看得很清楚,现在不得不佩服官僚机构的处事方法,一面公关媒体压住事端、一面把学生会推到前台,那天的事有点猝不及防,可现在处处是学生会的干部和各系各班要求上进的好分子,这个时候谁真跳出来煽动,那倒霉的肯定是谁了,好学生里就不缺那号当汉奸打小报告的。
而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严格地说单勇只能说看不惯食堂的做法,偶而客串下狗头军师的角色而已,毕竟和学校的斗争经验教训潞院里比他丰富的人还不多。
宋思莹眼中稍显难色,看着单勇举重若轻地态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拉着单勇的胳膊摇摇,恳求着:“单勇,那你不能不管呀,给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单勇道,好不为难。
“少来了,谁不知道你在学校一呼百应,体育系和中文系那帮人都听你的。上次你发动静坐上访,不都去了二百多人吗?”宋思莹道,拉着单勇的手又紧了几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单勇不迭地挣月兑着,瞪着眼道:“又想让我带头闹事,我们系主任可打招呼了,再敢闹事,扣我毕业证呢。我容易么我,我混了四年就没剩几天了,丢了毕业证我划得来么?”
“没事,谁敢动你我罩着……我现在就缺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从的人,你是最佳人选。”宋思莹极力捧着,甚至于有那么点欣赏的意思,就差整个人依上来了。
无事献殷勤怕是没好事,单勇眼神狐疑地看着殷勤的宋思莹道着:“不对呀款姐?你都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你怎么处处想着和人家过不去……不对,这里面有猫腻,这么大的食堂质次价高、货不愁卖,利润丰厚,承包权我听说每年都抢破头了,不会和这些有关吧?”
宋思莹眼神一凛,没想到黑幕都被单勇模到了点边角,赶紧掩饰地说着:“哪有啊,你别乱猜了……我就看不惯学生会那帮人,给他们找不自在总行吧?你给我想个招,只要能把经营食堂的夏胖子赶走,我想办法把你档案里的处分销了怎么样?”
宋思莹两眼飞媚,诱惑得了单勇眼一直一愣,这条件可比宋思莹本人诱惑多了,档案里夹着个学校的处分搁谁也是块心病,何况单勇的档案时夹的不止一个。
稍愣了愣,越大的诱惑面前,单勇反而越谨慎小心,以至于不敢轻易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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