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妖月知道他们已经别无选择。而问天能与他们合作也是因为他明白此时的形势。
妖月觉得自己仿佛重见了那日在蓝灵与蒙塞交战的战场的场景。
到处都是血光,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乱滚的头颅……最后,一切归于死寂。
谷中雾霭升起,江岁岁娇艳的红衣沾了血,立在雾霭映衬的暮色背景下。她孤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却又被这浓重的色彩衬托的异常地纤细,仿佛风一吹她就会随风飘散一般。
“杀了她!浪逐云,杀了她!”江岁岁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冷静沙哑。
“不要!”莲星怔忡地开口阻止。
但浪逐云已经手起刀落。莲玉池脸上唯一的一点生机也尽失了,如同破布女圭女圭般软软地倚着一块巨石,缓缓滑落地面。
“岁岁!”妖月上前一步。
侧脸,目光扫过。江岁岁眼中一闪而逝的赤红让妖月生生顿住了脚步:“岁岁,你的眼睛!”
“这不是你们要的么?谁敢阻挡我的路,杀无赦!”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江岁岁唇色鲜艳,两颊却是苍白得厉害,眉眼如刀锋般扫过众人,让刚才经历死劫的士兵面露胆怯。
这个女子已经失去了本性。至少此刻如此。
浪逐云也没见过如此的江岁岁,皱眉而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雾气仿佛从天而降,江岁岁瞬间被周围的浓雾包裹。待浪逐云和妖月发现异样已经有些晚了。
“岁岁!”妖月大吼,而浪逐云则是几个起落已经搜遍周围山石树丛。
江岁岁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而问天也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夜色浓重,莲星命人找了空地支起火堆,士兵露天休息。
“这里是葫芦谷。”李逍遥道来自己的判断,“通天谷的西南侧。地势险峻,山峰林立,最容易用遁隐障眼之术。今夜我们恐怕不能动弹了。”
这木多人,如果闯入阵法中,恐怕难有一个活命的。
浪逐云脸色极难看地瞪了妖月一眼。仿佛再说“都是你老子使的奸计”!而妖月也没有好气地回视他:你不是说会看顾好岁岁的吗?为何去杀那个女人而远离了江岁岁!
谁都没有料到问天会趁着众人于大战中未回神的时机掳走江岁岁,又设计阵法把他们困山谷中进退不得。
心中焦急,妖月却是靠着山石坐着不语。
“岁岁会不会……”莲星问出了所有人想问却不愿意问的问题。她会不会已经遭了问天的毒手了。那个男人已经疯了,为了白若熙,他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会。”李逍遥摇头,“师父说过。若想就活白若熙……前辈,必须要等到月圆之夜,借助月亮之能,逆转天数,才能真正然死人复活。”毕竟白若熙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妖月的母亲李逍遥还是十分尊重她的。看向天边的一弯半月。而此时离月圆还有几日,此时,江岁岁应该是安全的。
又是月圆之夜吗?真的讽刺!妖月苦笑着,眼睛里却尽是释然——还好,她还活着。
起身便走。没走出几步,浪逐云被李逍遥拦住:“云兄心中焦急,逍遥明白,但问天不是简单角色,如此贸然闯出他的阵法,恐怕会伤及性命。”因着李藤萝在问天那里受的苦痛,李逍遥对问天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我自有分寸。”浪逐云沉沉地回视李逍遥。
“我和你一起去。”妖月起身,挥手示意手下人原地待命。
“哼!”浪逐云却是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别有洞天。
江岁岁不哭不闹,任由问天摆布。
看着仆人忙进忙出地,不一会儿弄了个类似祭坛之类的东西。江岁岁被当作贡品一般摆在祭坛中央。偶尔飘过的云彩挡住了月亮,却没有遮挡住它的光华。四周被月光照得如玉如水。
又是月圆之夜啊!
今夜他应该不会再受阴月蔽日折磨了吧。
江岁岁的思绪飘回了与问天大战前的一晚。
木屋虽然简陋,却丝毫没有折损那个静静躺在竹榻上的男人的光芒。他眼眸轻合,颀长的身体舒展地仰卧着,一只手臂搭在腰间。即使是在梦中,他仍旧一袭红衣。
江岁岁发现了,妖月总是着红衣,而这次见他,他连亵衣都是红色丝绸的面料。问了叶青才知道,原来红色能集天地至阳之气,抑制妖月体内“阴月蔽日”的至寒之气。
手指抚上他宽宽的额头,拂开一律发丝。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英挺的鼻子、唇……忍不住笑自己。收回手,江岁岁轻抬右手,掌心朝上,不一会儿手心里聚集起一团微蓝的莹莹光亮。伸手拂过妖月熟睡的脸,手心里的光亮没入妖月眉心。
低头,靠近他的耳朵,如呓语般唤着他的名字:“妖月……月……醒来,我是岁岁。睁开眼睛看着我。好的,就是这样。”
迷蒙的紫眸里浮着些许迷惑:“岁岁,你来了。”妖月欲伸出手臂拥抱江岁岁。
“不要动。”江岁岁阻止他,右手里多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给你喝点好东西。一
会儿不许吐出来,只要喝下去。听话。”如哄着一个小孩般。匕首划过细女敕白皙的手腕,一条血丝立即出现,扩大。
把手腕递到妖月唇边:“喝下去之后忘了今晚的事。好好睡一觉。”
手腕的刺痛感持续了很久。妖月终于又缓缓躺回床上,狭长的凤眸渐渐变得迷蒙,望着江岁岁的眼神也渐渐涣散。
他睡着了。而且,醒来,他也不会记得。她曾经来过。她这么不舍。他不得不舍。
她输给妖月的灵力,喂他喝下的血,加上妖月和她……嗯……结合获得的灵力,他应该能压制住“阴月蔽日”的折磨了吧。
转头。问天已经把白若熙安置在与江岁岁临近的一张软榻上。
月光下,白若熙一袭白衣,尽管闭着眼睛,但仍然美得仿佛将要羽化了般,朦胧胧。
“准备好了吗?”问天的声音响起。却是对昏睡的白若熙说的。他轻抚过白若熙的脸颊,脸上动容着的温柔仿佛能化出水来。
他们当初应该也是深深相爱的吧。
江岁岁心中升起一股悲悯,些许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