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慢慢踱进来一人,双颊耷拉着的肥肉和凸挺的大肚腩,让人根本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马一镖。林耀心想这家伙真是无处不在啊,省掉了自己去找人的麻烦,今天一并解决他。
“哎哟,这不是民红的罗总和美丽的林总吗?怎么这么巧啊,到哪都能碰到,还真是有缘啊。”马一镖声音很大,语气很夸张,说不出的得意,“怎么?有困难了?有困难找ZF是对的,童局长是个好领导,你们算是找对人了。”
前后脚跟在马一镖后面进入局长办公室的林红梅皱了一下眉头,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丈夫身边的沙上坐下。
易果果身子一顿,在马一镖身侧停了下来,如今林耀一家人在她心目中的份量重若泰山,她不能容忍林红梅被如此侮辱奚落。要知道林红梅的身份是先生的母亲,无比尊贵。
正准备动手教训马一镖,林耀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果果,别动手,这里我来处理。”
按捺住动手的冲动,易果果瞥了一眼马一镖,目光中的冷冽冻得大肚腩猛的打了个哆嗦,心想这漂亮妞看起来够劲,却没想眼神如此犀利,仿佛野兽一般。
罗济民冷冷的扫了马一镖一眼,没有说话,他懒得搭理这种垃圾,对方说的话虽然很轻佻,但也找不出把柄来难,只好先忍着了。保安部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人,知道了马一镖的底细后,罗济民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林红梅见马一镖依然在盯着自己看,脸上的yin亵表情依然存在,心情顿时不好起来,轻蔑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声音,“瘟猪。”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马一镖听到,站在罗济民身边的童定坤也听得清清楚楚。
大肚腩立即变了颜色,正准备飙,被林耀打断。
“哎哟,这不是上次喝酒的时候上吐下泻的那个死胖子吗?还真是应了民间的一句说法。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听说上次拉出血来住院了,我就说老天爷有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种肯定要遭报应。”林耀学着马一镖的语气,斜瞟着对方的肚子,仿佛里面尽是脓血。
“你个龟儿子说啥子?”马一镖立刻飙,冲过去扬起手要打林耀。
“你在凉山州干的事情以为别人不知道?欠了药农的收购款不说,还辱了一个姑娘让人家投河自尽,说你头生疮脚流脓是轻了,我咒你一辈子躺在病床上不得好活!”林耀瞬间变换了表情,戾气大,吓得马一镖止住了脚步,他从林耀的脸上看到了危险,让人极为恐惧的危险。
“小草,动手,让他永远瘫痪,不得好死。”林耀恶狠狠的出了命令。
“收到,耀耀,我让他失去嗅觉和味觉,浑身长疮好不好?”小草很纯朴的挥自己的想像。上次她跟林耀讨论过如何折磨人,觉得让人失去一些感知能力挺不错,“嗯,然后让他中风,好不了的那种中风。”
“就这么办。”林耀的话刚一落音,就听得马一镖哎哟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哎呀,老天爷显灵了!”林耀夸张的大声叫唤,双腿一蹬,本来坐在沙边缘的身体直接靠在沙背上,远远离开马一镖,仿佛距离近了会污了自己的身子。
马一镖原本独自站在办公室中间,离沙有两三米距离,离空无一人的局长办公桌也有一米多距离,易飞和易果果更是站在远远的房门位置,此时他突然倒地抽搐,只能解释为临时病。好在上次马一镖已经在锦江宾馆作过一次,罗济民和林红梅也没有多惊讶,听说过此事的童定坤自然也以为是马一镖暗疾作,没联想到有人使坏。
“快,打12o急救。”童定坤有些着急,立刻大声疾呼,却见到林耀一家人无动于衷的看着地上的马一镖,几个人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的迹象,只好自己冲到办公桌上拿起电话拨号,报了12o急救后,又打电话让办公室的人来处理。
罗济民和林红梅已经知道了马一镖的劣迹,且不说不保安队调查到他在凉山州利用不规范的合同欺骗种植药材的药农,拖欠甚至是拒付收购款。勾结几个地痞流氓**民女,光是他在四川省内利用各种手段对一些中小型药材公司巧取豪夺,甚至将人弄得家破人亡,就死不足惜,连好脾气的两夫妻都觉得此人该受到天谴。
易飞和易果果更是毫不在意马一镖的病,他们眼里只有林耀一家人,至于这个跟自己保护的人做对的家伙,死了也就死了,别说小小的倒地抽搐了。
任何一个单位的办公室都有替领导排忧解难的职责,不到一分钟,就有办公室主任亲自来到现场,几个人迅将马一镖搬离局长办公室,还特地打扫和喷洒了空气清新剂,算是清理了霉头。
忙乱了一阵后,童定坤恢复了常态,重新变得热情起来,且不说民红药业原本就让这个军人出生的男人很推崇,光是林耀刚刚拿出来的“生命活动一号”,就足以让所有的男人趋之若鹜了。
当然,这里所说的“所有男人”,仅仅只限于消费能力足够的那一拨人,对于普通家庭的男人来说,这种奢侈品哪怕被知道了。也顶多是羡慕一下,yy一下,顺便再诅咒一下,诅咒使用这些丹药的男人天生有抗药性,药品失效。
“川隆的马总真是不走运哈,这才几天时间,就出了两次大事,真可怜!”童定坤起了个话题,笑着对罗济民说道。
罗济民刚刚泛起笑容的脸顿时凝固起来,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才好,同意童定坤的说法吧。他自己不愿意,不同意吧,仿佛落井下石的冷血,实在让人纠结。
林耀见到母亲林红梅佯装在整理自己的指甲,心想老妈你从来不美甲的,装个啥啊。这时候也只能由他接话了,否则气氛又要开始尴尬,“童局长,这个马一镖不是个好人,上窜下跳的来搞事,民红如今的困境状况很大程度上都是拜他所赐。”
“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怜,他活该!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林耀的话直接雷翻了童定坤,讪讪的不好如何接话。
这小子,看着英俊不凡,怎么说话如此狠毒?这段时间局里忙考察忙接待,自己疏忽了对民红药业的关注,难道马一镖真的做过很对不起民红药业的事情?
童定坤没有马上接话,打了个哈哈道,“罗老哥,你看一耽搁,吃饭时间都过了,我们先吃饭,饭桌上好好聊聊,老弟要向你多敬几杯,这一喝了酒了,才是真正的兄弟了。”
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罗济民没有什么好招数,突然想起之前的马一镖进门时说话很随意,估计跟童定坤的关系不错,这人嘞,还是不大容易看清楚,先防着点好,适当保持点距离吧,真性情如何以后再慢慢品。
转头看了看妻子林红梅,罗济民拍板做主,“那就劳烦童局长了,我们也蹭一餐局领导的酒饭。”
童定坤哈哈一笑。率先起身,打电话让办公室安排招待。
林耀想得没有父亲罗济民那么多那么深远,做出决定高调行事后,他已经不想再花过多的心思揣摩这些弯弯道道,考虑太多,还叫什么率性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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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老哥,我们走一个。”童定坤端起二两容量的玻璃杯,跟罗济民碰了一下后仰头就是一大口,直接喝掉了小半杯,然后把酒杯一放,哈了一口气,一副享受的表情,让人觉得此人很豪爽。
罗济民同样喝下三分之一杯白酒,却没有表现得像童定坤那么夸张,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显得很是儒雅,放下酒杯后跟妻子林红梅对视了一瞬,夹了块西兰花放入她的碗里,脸上的笑容让林耀都感觉有些暧昧。
“林总,我敬你,我喝白酒,你用饮料,随意随意。”陪酒的办公室主任濮江油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老家在绵阳地区的江油市,中等身材,圆脸圆鼻头,身体有些福,待人接物却是一个十足的老江湖,连林耀这种不喜欢市侩的人,都觉得濮主任很会做人,有他在场,整个酒桌的气氛十分融洽。
童定坤能够放下架子以老哥称呼罗济民,主要的原因还在于民红的实力。明眼人只要见到民红先后推出的抗旱饮料和“小儿感冒冲剂”,就知道这家新兴的民营药企实力不凡,迅扩展的规模凭借的是资金实力,而民红背后出同行业一大截的独家技术,才是被他们真正看重的。
仅仅凭借罗济民的退伍军人身份,哪怕是这个人很不错,也值不得童定坤如此委身结交,要知道当今国内现役的和退伍的军人,没有一千万也有九百万了,这个不是理由,更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熟络的理由。
“老哥,民红还有什么好东西,都跟兄弟说说吧,你看我这个心痒啊,光是那个‘生命运动一号’,就帮我解决了多年的心病,我爱人的病看了好多医生都没什么效果,你们的药我相信。”童定坤低着身子跟身边的罗济民小声耳语,被林耀听到了,心想这个原本第一印象很不错的人,怎么也突然换了副嘴脸似的,变得十分功利起来,难道之前的感觉有偏差?
林耀不知道的是,童定坤如此表现属于正常情况,一个极爱妻子的男人,多年以来的心病去除后,表现出亢奋和激动是人之常情,这才是不虚伪。
至于立刻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对于童定坤而言也属很正常的表现,恰恰显示出他的戎马秉性犹在。军人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会直接说出来,不藏在心里让自己憋气,如果换成一个地方上混成*人精的老油子,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进一步提出要求,而是刻意的笼络交结,达到一定的稳固关系后,才慢慢谋求好处。
这也是很多人经常感叹自己有利用价值时被热情对待,失去利用价值后被弃之如履的真正原因,一切缘于社会上人际交往的功利性。
罗济民一怔,感觉不大好回答童定坤的话,勉强组织语言回道,“童局长,当前民红就那么几种产品,你都知道了,以后有什么新产品时我一定通知你,再说我们也要到药监局报备办证的不是。”
“老哥,你就直接叫我小童吧,局长局长的多生分啊。”童定坤瞪了罗济民一眼,语气里有些不满,“我问的是跟今天这种不公开销售的好东西,家里几个老人身体也不好,想找办法尽孝道呢。”
罗济民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心想除了今天拿出来的这种“便宜”药,还真有好东西,不过那都不能算是民红的了,只能算儿子林耀私人所有,连自己索要多几颗“生生丹”都被限制着,别说你这个刚见面的人了。
出门接了一通电话的濮主任回到包间,站在童定坤身边小声的汇报了马一镖的情况,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包间里所有人听到,之所以特别站在局长身边,是表明一种尊敬的态度。
“马总的情况不容乐观啊,如此年纪竟然就得了脑梗塞,这就是中风了,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好起来。”童定坤心有戚戚的说道,一脸的惋惜自肺腑。
房间里众人都没有接话,表情显得很有意思,罗济民和林红梅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可他们心里确实感觉解气。
良久,一个淡淡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林耀夹起一块莴苣,显得很随意,“老天爷这是除恶务尽,恶有恶报并不是没由头的空话。”
众人大惊,连罗济民和林红梅都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表现得过分了些,这种话,心里念叨一下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嘛。
“小林,这种话不好听,别背后埋汰人,特别是一个病人!”童定坤皱着眉,表情严肃的望着林耀,犀利的目光显示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林耀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厌恶和反感。
“童局长,你可能不知道马一镖这个人。”林耀不为所动,正视着童定坤的眼睛,“我那么说其实并不过分,马一镖害了多少人,甚至手里还有几条人名,今年年初的时候在凉山州就**民女,让人家投河自尽,前年代理的一种伪劣进口药,手续不全不说,光是这红药品就让十几个用药的病人落下严重的后遗症,当然这都被他动用关系隐瞒下来了,你觉得我诅咒这种人渣不合适?”
“真有此事?我从未听说过。”童定坤瞬间变换了表情,从严肃鄙夷变成了惊讶,心想前年正是自己刚刚接受市药监局的时候,却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从马一镖平常的表现来看,还以为他属于那种豪爽义气之人,对朋友之间的帮忙十分热心,自己的小孩就读有名的市七中,也是他找的关系弄进去的。
难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地方上的事情怎么如此复杂?
童定坤怔怔的想着心思,一时间也没有继续说话。
“对了,罗总,局里已经给民红重新办好了《许可证》,我顺便给带过来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濮主任感觉到领导的不悦,赶紧从包里拿出文件资料递给罗济民,缓和一下现场气氛。
“多谢濮主任,这东西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罗济民站起身来,接过濮主任手里的资料和证件,转身交给了妻子林红梅,“来,我敬濮主任一杯。”
“小林,如果你说的是真事,那马一镖算是罪有应得,不过也不能这么咒他。”童定坤沉思良久,抬头望着林耀,脸上没有了鄙夷,“怎么说他如今都是个病人,这个身份就应该尊重,至于他违法乱纪的事情,自然应该从法律途径解决。”
“童局长,”林耀不认同这种观点,什么病人就应该被怀柔对待,他可不这么看,“有时候法律也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特别是当双方的法律知识不对等的情况下。”
“马一镖先利用合同陷阱欺骗法律意识不强的药农,然后派人鼓捣药农施化肥农药,之后却以这个借口宣称药农违约,甚至还威胁要向药农索赔,别说拖欠收购款,就连药农上述的权力他也给剥夺了,人家辛辛苦苦一两年的劳作,换来一场空,还得自己贴钱进去,好些药农家庭经济遭到致命打击,甚至有喝农药的。”林耀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童局长,你觉得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向法院起诉有用?所以我不遗余力的诅咒他,觉得今天真是老天爷有眼。”
童定坤啊的一声,木然的看着林耀,他没想到马一镖行事如此阴毒,暗暗后悔以前跟那个人称兄道弟,还一度以为马一镖不错,适合结交。
“童局长,我敬你一杯。”林红梅不愿意看到儿子林耀咄咄逼人的情况,盈盈起身端杯敬酒,“耀儿,给濮主任倒酒。”
气氛在双方刻意调和下变得好了起来,推盏换杯你来我往,两瓶高度的五粮液迅被消灭干净,直接开启了第三瓶。
罗济民很高兴,一来是拿到了烦扰很长时间的《许可证》,二来是听到童定坤后面说的那几句话,感觉这个人值得交往,至少不虚伪。几两酒下肚,让他仿佛回到了军营生活,那种毫无间隙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感觉让他很迷醉,不由的跟童定坤熟络起来。
“罗老哥,我看过刘科长交来的资料,说是你们民红要开展网购业务,这可跟当前的工作情势不符啊,你看是不是先缓一缓,改天咱哥俩好好议一议?”童定坤喝得最多,八两多白酒被他一个人喝了,此时趁着酒兴,直接用一种朋友的口吻就工作上的事情打商量。
“老弟,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看现在的经销商和医院都排斥民红的产品,这种好药不能送到最需要的病人手里,我良心不安啊。”罗济民也少了些沉稳,攀着童定坤的肩膀大倒苦水,“网购业务确实跟当前的政策方向不符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明天我就带法律事务部和企划部的人来拜访老弟,大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出一条好路子。”
“老哥,你说得对。”童定坤又端起自己的酒杯凑近罗济民,“我出生农村,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对老百姓而言是最有意义的,我个人也支持你们开展网购业务,只是当前利用网络和其它渠道售卖假药的行为十分猖獗,民红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企业,这时候参与进去,会让国家的整治行动变得有些被动,事情不好办啦。”
林耀突然心中一动,暗想就这件事情上,自己可以出力帮忙。药品的疗效验证十分复杂,周期也很长,很多毒副作用明显的药物,要很长时间以后才能被现危害,针对不同病人的复杂药理反应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自己可以轻易的分析出每种药物的疗效和毒副作用,能够马上给出基本的药理反应报告,这正是药监部门所需要的,也许联合他们执法是不错的办法。
“童局长,老爸,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联系一下相关单位,会拿出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来。今天喝好你们的酒就行了。”林耀笑着做出了承诺,心里想着如何跟甘玫开口提这事。
“好,我家耀儿负责解决,我们哥俩只管喝酒。”罗济民一甩头,端起酒杯跟童定坤大力一碰,仰头喝下一大口,让旁边的林红梅有些紧张。
定坤也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酒杯往嘴里倒,眼睛的余光瞥到林耀脸上自信的微笑,心中的怀疑更甚,这个年轻人怎么有如此自信的,连自己这个职能部门的领导都束手无措的事情他就能轻易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