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邱流希说到这句时,冷眼扫视向永平公主和李驸马爷一圈,对两人续而说道,“两位怕是事务繁忙,还在邱某人这区区庶民的府邸岂不是脏了两位的脚,请回吧。”他话里有话,赤|果果的讥讽之词让两人浑身都不自在。
“先生……”遥沐芸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邱流希的衣摆,轻声道,“今日之事,其实先生也不能怪罪公主殿下和驸马爷,若是李公子亲自过来赔礼道歉,您就原谅了他吧,先生。”
邱流希冷眼睥睨堂内的两人,沉吟了片刻后,对遥沐芸说道:“拿你没办法,就按你所言。”
永平公主和李驸马爷听了这话如同大赦一般,永平公主毕竟皇室血脉不好拉段,只能由李驸马爷毕恭毕敬地对邱流希道谢连连,随后两人便急急忙忙地离去,怕是让他们家那惹祸的孽子过来赔礼道歉。
待那两人走了,遥沐芸这才蹙紧眉头对邱流希询问道:“先生这是故意卖给我人情?”
邱流希又端起桌案上的青花瓷茶杯抿了一口香茗,侧目向遥沐芸看去,对她轻笑一声道:“成了逸之的情,他让我多多照顾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温逸之……
遥沐芸心情错杂地回味着这个名字,回想起那人邪魅妖冶的俊美面容,不由得有些晃神,他一直以来待她确然是好,这一点无话可说,但是她实在不晓得如何形容温逸之,遥沐芸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对邱流希询问道:“先生,您跟逸之哥哥关系很好?”
“交好多年,益友谈不上,只能称之为损友。”邱流希谈及温逸之时,神色更是一暖,他展露出一抹和煦温润的笑容,一双宛若天空般深邃的湛蓝眼眸侧目看向遥沐芸,“我同他当初是在酒桌之上相识,之后他看不过我的一些行为被臭骂一通,便也熟识了,你同逸之是如何相识的?”
“额……”遥沐芸回想起自己与温逸之的相遇,不由得苦笑道,“我第一次见到逸之哥哥的时候,怕是我这一生最落魄的时候吧,之后几次接触觉得他……”遥沐芸无奈地顿了顿话语,实在对温逸之想不出来合适的形容词,“后来在他的帮助下我这才回的遥家,父亲对外称我其实是在邻近的私居养病,其实不然,若不是他,我恐怕就得‘病’死在外……”
“他也算是个怪胎,随性行事,不过对于你却关照颇多。有些时候做事确然是让人觉得他心怀叵测,其实他待人就这般。你别将他想得太坏,只是不善于表露自己的好意而已。”邱流希飒然一笑,突然想起一事,扬手对身侧的下人耳语几句后,便对遥沐芸说道,“差点忘记同你说,三日后便是我的生辰,等下将请柬拿回去给你父亲。”
“哦,多谢先生。”遥沐芸一听这话,顿时间神色一喜,毕竟这种宴席是遥文宇最喜欢参加的,得到邱流希生辰喜宴的邀约,遥文宇怕是会高兴得不得了,怕也会将今日她引起的事端坏的一方面的顾虑遗忘脑后,“父亲定会高兴的。”
“别再多带人来,你那哥哥瞧着就厌烦。”邱流希突然神色一沉,对遥沐芸叮嘱道,“到时候也不要带寿礼,不然小心被我轰出去。”
“给您特地做的糕点也不要么?”遥沐芸晓得邱流希怕遥文宇借机送名贵的礼物讨好他,所以才这般言语,她那沁着朦胧雨雾般的烟水眸子内撩起暖暖的笑意涟漪,樱桃小嘴唇畔荡漾着一抹可人的笑意,笑靥如花,倒也看得邱流希有些痴醉。
只见邱流希那湛蓝色的眼眸内眸色突然深了几分,不过此时不晓得为何他突然却回想起温逸之之前的言语,瞬时间像是警钟响起,他身体僵硬地强迫自己错开视线,站起身来,对遥沐芸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省得你父亲担忧,永平公主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无须再操心。”这时正巧下人将请柬送上来,呈递给遥沐芸。
“嗯,那先生学生这就不再叨扰了。”遥沐芸错愕地瞧了一眼邱流希,也没有做他想,一衽礼,倒也准备离去。
“对了,你给我祝寿的礼物可少不得,多做些我喜欢吃。”邱流希突然叫住准备离去的遥沐芸,对她说道。
“先生贵庚?”遥沐芸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对邱流希询问道。
“过了生辰就二十六了。”邱流希语调淡淡地对遥沐芸回道,“你今年十二?倒也瞧不出来。”
“我有那么显老么?”遥沐芸撒娇一般地嘟起粉唇,皱了皱鼻子,对邱流希嗔恼地问道。
邱流希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她柔声说道:“人小鬼大,行为处事老练不像是十二岁的孩童。”
“先生不也是么?据说您同我差不多大的时候就入朝当官了。”遥沐芸眨了眨宛若扇贝般的睫羽,轻笑着回道,“先生你这般说学生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呢?!”
“行了,快回去吧,我让人送你回府。”邱流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倒也可人,说话倒也逗趣。
“麻烦先生了。”遥沐芸小心地将请柬收好,跟随邱流希一路走到宰相府大门口,在他的注视下上了轿子之后撩起轿帘子对他摆了摆手笑盈盈地说道,“先生请回去吧。”
邱流希若有所思地静静地凝视着遥沐芸,只是点了点头,但是步伐却没有迈开,等着轿子一路远去,拐出了巷口外,这才缓缓地收回视线,苦笑地喃喃道:“她确然是很特别,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怦然心动。”
遥府——
“父亲,这一回那遥沐芸居然惹出这般大的弥天之祸,您一定要严惩她以儆效尤!”遥沐新被之前遥沐芸的态度给激怒了,耐不住心中怒意,跑去寻遥文宇说道,“此次若是没有严惩,下一次她这不懂的规矩的女人不晓得下一次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这一次敢惹永平公主,下一次指不定就在皇子头上动土了!”她故意将遥沐芸的事情说得严重得像是遥沐芸再这般下去就会颠覆整个遥家一般,势求遥文宇惩戒遥沐芸。
只可惜遥沐新没瞧见永平公主和李驸马爷对遥沐芸的态度,不然她便不会同遥文宇说这等的蠢话。
“行了,此事我心中已有决定,无需你多言。”遥文宇脸色一沉,对遥沐新训斥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
就在遥文宇准备让遥沐新回自个院子时,遥沐芸已经笑意满满地一路小跑进了堂内,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地对堂内的遥文宇唤道:“父亲,父亲……”结果却在看到遥沐新的时候收敛了笑意,神色略显冷淡地说道,“原来大姐在父亲这里。”
“你能来见父亲,我就不成么?!”遥沐新恨恨地对遥沐芸斥责道,“父亲你看,她这什么态度,明明做错了事情,居然还这副不思悔改的模样,而且擅自闯入您的居所也没有通禀,实在是没规矩!”
“对不住,父亲,实在是女儿有好消息要同父亲说,所以便没说一声就进来了。”遥沐芸脸色微微一沉,不过转瞬间便恢复常色,无视遥沐新对遥文宇说道,“父亲您看!”说罢她将怀中的请柬取了出来,递交给遥文宇。
遥文宇接过那请柬,视线落在请柬之上属于自己的名字时原本略显冰冷的面容之上染上一抹惊讶之色,默不作声地拆开请柬看了其中内容之后,惊讶之色瞬时间变幻成惊喜,邱流希生辰居然给自己下了请柬,要晓得像邱流希这等身份的人,他们这种从商的人极难见一面,更别谈去对方寿宴,那种宴席一般只宴请同朝为官交好之人亦或是皇亲国戚、关系亲近的友人。
一般这样位高权重之人极少在公共场合与他这种商人表示交好,怕引起敌对党派的注意,借此被弹劾。
所以现如今居然能得到邱流希寿宴的请柬,自然是让他惊喜得无法言语。
“父亲,您怎么这般偏心?!”遥沐新气得口不择言地对遥文宇指责道。
“混账东西,怎么敢这般对父亲说话,怪不得现在还寻不到人家,若是不改改你这脾气,怕是一辈子都寻不到一门好亲事。”遥文宇见这遥沐新这般不识抬举,居然公然指责起他这个做父亲的,顿时间勃然大怒对她斥骂道,“还不快给我滚回去,瞧你这副德行,还敢斥责你妹妹?!你那没出息的姨娘也是,纵容你这般没大没小,不识大体、不懂规矩,亏你还是岁数最长的姐姐,就这样给你的弟弟妹妹做榜样么?!哼,丢人现世的家伙,等下我就请教规矩的婆子给你好好教导下礼义廉耻!不然再这般下去,怕是就要无法无天了!”
遥沐新被遥文宇突然一顿臭骂,而且用词极为重,使得她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哇”一下就哭了出来。
“还不将她送回去。闹心。”遥文宇现在瞧着遥沐新便不顺眼,对厅堂内伺候的丫鬟命令道,随后缓了缓神色,对身侧怯生生的遥沐芸说道,“芸儿,莫怕,不是说你,永平公主殿下的事情如何了?邱大人如何说?”
“父亲。”遥沐芸故作怯生生的模样对遥文宇说道,“先生说只要李秀志亲自去登门道歉,此事就此作罢。还让我宽心,说不要怕得罪人,说有先生在,便不会让人欺负我。”她提及后面这句话时,神色倒也恢复正常,喜笑眉开地对遥文宇说道。
“这样便好,你怕也累了,回去歇息吧,你姐姐的话你莫往心里去,她自小就被她姨娘宠坏了。”遥文宇自然也得安抚一下眼前遥沐芸,深怕她被遥沐新的话刺激了,伤了心。
“嗯,女儿晓得,便不打扰父亲了。”遥沐芸点了点头,衽礼之后便回了自己的瑶芸宛。
就在进了院子内之后,玉溪神色异常地迎了上来,对遥沐芸附耳低声道:“小姐,阁主他来了……”
“嗯……”遥沐芸其实现在对温逸之的感觉倒也错杂,毕竟听了邱流希的话,怎么也恼不了他,其实想想,他做事虽然任意妄为,但是却从未做出对她有丝毫不利的事情,顶多就是想从自己这里要去的太多也太奢侈而已。
他想要她的心,而她万万不能的就是将心轻易交出去……
遥沐芸暗暗叹了口气,对玉溪询问道:“糕点送给他了?”莲步轻移,倒也步调轻缓地向自己的闺房香阁走去。
“正在楼上用着呢,之前阁主来的时候您正好出了门,奴婢又没跟去,所以没来得及提前同您说一声。”玉溪点了点头,扶着遥沐芸对她低声说道,“奴婢将玉卿她们支走了,阁楼上现在就阁主在,您是一个人上去,还是奴婢陪您一块上去?”
“你在下面候着吧。”遥沐芸细细一想,觉得没有必要让玉溪护着上去,让温逸之瞧了,还以为她怕了他一般。
进了阁楼内,遥沐芸独自一人上了楼,进了自己的闺阁内,遥沐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男人总是往自己闺房内进出自由,如入自己房间一般,却也让她郁闷极了,毕竟对方再如何也是个男人,总是这般,让她老是觉得她偷偷与温逸之私会一般。
“回来了?”温逸之犹如在自个家中一般,落落大方地坐在那玉面紫檀木镂空雕花圆桌旁享用着玉溪送上来的糕点和茶水,倒也惬意自在,遥沐芸则瞧着频频蹙眉。
“嗯,怎么又过来了?”遥沐芸见他这样子,实在没办法用好口气对他说话。
温逸之倒也不在意,拿起一块遥沐芸做的艾窝窝吃得津津有味,那细嚼慢咽丝毫没有平常人吃饭时难看的模样,一副雍容华贵的姿态瞧得遥沐芸心底也暗暗感慨温逸之果然并非一般人。
待他将口中的甜食都咽下后,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这才开口对遥沐芸回道:“听玉溪说你特地为我亲手做了些糕点,我便过来了。”那俊美无双的面容之上倒是缭绕着让人沉醉的笑意,一双判若桃花般的眼眸内沁着的欢喜之色倒也没有遮掩,整个人春风得意地坐在那里实在是让遥沐芸瞧得碍眼极了。
遥沐芸错开视线走到桌旁也落了座,为自己倒了杯花茶之后,故意回道:“哪里是特地为你做的,你莫要自作多情,这些是特地给先生做的。”
果然,听了这话,温逸之面容之上的喜色黯淡了许多,不过他没再像之前那般动怒,只是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低着眼眸故意不看自己的遥沐芸片刻,随后吐出一声轻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叹息。
“那个李秀志,你觉得如何处置?”温逸之也不想像是之前那般不欢而散,便转移话题询问道,只不过语调内肃然冷冽的杀意让遥沐芸将记忆拉回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冷血无情得让人畏惧的冥夜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
“还能怎么样,受了杖刑便罢了,让他去给先生赔个礼就作罢。”遥沐芸撇了撇嘴角,倒也无端生出几分无奈来,“我最近只想安安稳稳,不想招惹那些幺蛾子。”若是过去,那种人早就被她下令打断手脚丢到垃圾堆去与苍蝇老鼠作伴,哪里就这么轻易了结,可惜她现在不能那般张扬,所以现今先饶过那姓李的,待以后再一起算总账。
“未免太轻易放过他了。”冷冰冰、凉飕飕的话语从温逸之那形状姣好的薄唇间吐出,像是凝成的冰渣子,让人听了就能感觉到刺骨严寒一般的冷意。
“无所谓,以后我会亲自让他晓得教训。”遥沐芸扬起下巴,攥紧着粉拳,神色一寒,漠然回道,“为了那种人,让我背负上仗着是邱宰相的学生就为所欲为,任性妄为的名声不值。即便现在没有,等永平公主一家人被赶出帝都去往北漠之后,定会有人这般谣传,我现在可是没工夫费心费神地对付这种流言蜚语。”
“嗯。”温逸之倒也没有反驳遥沐芸的言语,瞧着她那处处想得周全的模样不由得心疼,可是她却不愿意依赖他,不愿意在他面前展示她脆弱的一面,总是戒备着,让他也无奈得很。
“七皇子回来了。”温逸之张了张口,还是对遥沐芸说道,“他在寻你。”
“应该的,他还欠我千金之赏呢。”遥沐芸听了这话,倒也恢复了常色,轻笑一声玩笑道,“可不是追着要给我么!”
“你想要多少我给你,不要去见他。”温逸之说到这话时,语调有些生硬,神色更是难看了不止一分,心中颇为抵触七皇子寻找遥沐芸一事。
遥沐芸摇了摇头,对温逸之回道:“我治好他的病,千金是我应得的。”就在温逸之听了她这话准备在说些什么时,遥沐芸续而说道,“而且我现在也不想同他见面,我会医术的事情不想让旁人知晓。”
“嗯,这便好办,即便他知晓你的名字,但是同名同姓的人多不胜数,遥家对外宣称你之前都在养病,怕是他也猜不到你就是救治他性命之人。”温逸之听了遥沐芸的话,脸色微微有些缓和。
“他回来你很不高兴?”遥沐芸其实瞧着温逸之的神色,大胆地猜测道。
“也不想想这都拜谁所赐,若不是你,他现在已经死了。”温逸之提及此事时,又回想起他居然那般招了眼前这个女人的道,口气却也不善。
遥沐芸只能苦笑地回道:“当时我以为你的话只是缓兵之计,待我离去就杀了我,那时候我想借助七皇子之力回遥家,这才那般做……”她抬眸看向温逸之,倒也没有之前那般戒备,语调平和温润,“毕竟那时候你在我眼里就是几番要下毒手杀我的人,远没有七皇子可靠。”
温逸之对于遥沐芸这般言语,倒也出乎了意料,一直遥沐芸对他的态度总是强势,现如今流露出这般温和的神态,仿佛在同他谈心一般,倒也少见……
“我听先生说了,你拜托他照顾我……”遥沐芸单手托腮视线飘忽不定地喃喃道,“其实你没有必要待我这么好,不值得……”
“值不值得由我决定。”温逸之心头突然像是被遥沐芸的话语刺了一下般,正视她那双剪水秋眸,语调格外坚决。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遥沐芸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对温逸之说道,“我终究不是我夫婿的选择之一,你家大业大,而我要的是一个能入赘遥府、屈居我之下的男人,你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温逸之缄默不语地凝视着遥沐芸,她的话宛若根根刺扎在他心头,他也豁然站起身来,仿佛立誓一般对遥沐芸说道:“你……遥沐芸今生今世只能成为我的女人,这早就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定了,你是不可能嫁给其他人,而且你又怎么能笃定我注定不能成为你所期盼的男人?”
“你……”遥沐芸神色错杂地看向温逸之,他会么?为自己牺牲一切,家世、名誉,只为与自己长相厮守?
“话说再多也是空,我会证明一切,但是相对的,你也得将你的心完完全全交给我。”温逸之坚定不移地走到遥沐芸面前,单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一吻轻柔地地印在她的唇畔之上,那浅尝辄止的吻没有丝毫**的意味,像是誓言般烙印在她的身上,像是魔咒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竟一时间也忘记推开温逸之。
那轻柔的一吻结束之后,温逸之也恢复常色,将桌上未吃完的糕点用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了起来收入怀内,抬手轻抚了一下遥沐芸的面容,对她温情地说道:“以后可要经常为我动手下厨,只为我一个人。”他略显冰冷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她那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留恋不舍地凝视了眼痴神的遥沐芸,便离去了……
而待遥沐芸恍然醒悟,她猛然间捂住自己绛唇,一张如雪般白皙的面容瞬时间被嫣红之色染红,她涨红着脸,完全不晓得自己之前是怎么了?居然被那般对待也没有反抗,而是整个人都痴了……
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了!
窘迫不已的遥沐芸捂住脸,却遮掩不住那抹已经蔓延至耳根处的嫣红之色,她窘迫地踢掉鞋子,慌乱地趴躺在拔步床之上,将头蒙着被子内,心一阵扑通扑通的狂跳,过往她男友倒也不少,但是能让她露出这种窘状的男人唯独只有温逸之……
遥沐芸满脑子都是之前温逸之所说的话,和他那薄唇印在唇畔之上的温软感触,与之前的强吻不同,这一次的轻如鹅毛般的吻像是被赋予魔力一般,像是印记一样烙在她身上,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也不晓得为何,刚才被温逸之托起下巴的时候她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抗,像是顺水推舟一般,她被他的言语所蛊惑,之后那吻实在是太温柔,温柔得腻人,让她完全沉溺其中。
这个男人居然不知不觉中强行进驻她的心里,让她怎么也摆月兑不去,这男人就像是让人上了瘾就欲罢不能的罂粟花,在一点点蚕食她小心保护的心……
“小姐?”玉溪对遥沐芸轻声唤道,她晓得阁主已经走了,这才上了楼,想说用晚饭的时间到了,想问问遥沐芸的意思。
“嗯?”遥沐芸猛然间惊醒一般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来,她背对着玉溪喃喃失措地回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
“小姐,时间不早了,该用晚饭了。”玉溪对遥沐芸询问道,“可要人现在送上来还是稍等一会。”
“送上来吧。”遥沐芸不断深呼吸着气,对玉溪说道,“对了,玉溪,你身手好,等下去大姨太府上探一探,这些日子都给我盯紧点,那母女俩实在是太过猖狂了,我给她们几日好日子过就蹬鼻子上脸了!”
“是,小姐。”玉溪神色也是一凛,本来也不待见那对母女的她自然乐意为之,“那小姐等下我携夜行衣上楼换了便趁夜探一探大姨太的居所。”
“嗯,这些日子你辛苦些。”遥沐芸渐渐平复了心情,语调平缓温和地对玉溪说道,“小心为上。”
“放心,小姐,奴婢定不辱使命。”玉溪神色严肃地对遥沐芸回道,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交代下来的事情,她决计不能出丝毫的偏差。
遥沐芸依旧坐在拔步床之上,实在是脸上的羞色为消,她没脸面见人。
玉溪独自一人将菜肴摆上了桌,并且一一用银针试了毒之后,这才安心去换衣服,然后对遥沐芸请示道:“那小姐,奴婢去了。”
“去吧。”遥沐芸抬手微微掀起床上的粉纱帐,对玉溪回道。
而玉溪令了命之后便动作敏捷地飞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而遥沐芸这才撩开粉纱帐穿上鞋子下了地,走到桌畔落了座,那娇容之上嫣红的羞色还未完全褪去,不过屋内已经没有别人,她倒也能安下心来用晚饭。
毕竟她胃还得好好养,缺一顿少一顿可要不得。
用了饭之后,遥沐芸心情也平缓了许多,也睡不着觉,便进入了飘渺仙境内,为了打发时间,缓解心中的错杂情绪,她去了锦园香阁内,取出银针来对着那软木人偶身上数道穴位一顿扎去,只不过心思却也飘远,早就不在练习针灸之术上面。
他究竟是真心出此言?亦或只是想要骗取自己的心?
遥沐芸对那谜一般的男人完全琢磨不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微微叹了口气,原本想要梳理的凌乱心思早就乱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顿住手中的动作,她漫无目的地走出了锦园香阁,在这飘渺仙境内漫步着。
她顺手就将果园内的果树浇了水,并且去看了紫叶树的成长状况,涨势喜人,估计明后天便能成熟,到时候就能让那针针果树开花结果了。
遥沐芸随意地在荒地上巡视一周,却发现这里零星也长有一些杂草,不晓得有没有什么用,随手拔了一根野草,她便回了锦园香阁内翻看书卷,对比上面的画卷,倒也知晓这种杂草的效果不过是饲料而已……
不过让她却发现另外一件事情。
这飘渺仙境内还能饲养动物?
这倒也稀奇了,她又在书架上那几本书卷内翻找了一下,居然还真有所获。
有一本《百兽鉴》的书卷翻开之后让她大吃一惊,这仙境内居然有不少灵宠妖兽的蛋,只不过隐藏在迷雾之中难被发觉,若是找寻到其中三颗,便可将其孵化,并且饲养在飘渺仙境内,不过这些灵兽并不能出这飘渺仙境。
而且一旦选定孵化的灵宠妖兽,则不能随意更改,因为在这仙境内饲养这灵宠妖兽也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无限制地饲养。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这本书卷,察觉到里面的灵宠妖兽基本上都是具有特别功用的,比如九耳灵猴能帮她每日采摘成熟的果实存放在特定的地方;水灵狐则能牵引那请潭水每日帮她浇灌果树;火纹豹则能灼烧一切,等等诸如此类的灵宠妖兽,每一种都有特定的蛋形状和灵纹,只需要仔细对照着本书,以后若是得到灵蛋便可知晓能孵化出怎么样的灵宠妖兽。
遥沐芸顿觉得这也确然是不错的一件事情,毕竟现在开花结果的果树少得很,但是若是随着时间的推延,她定能让满园果树全然开花结果,到时候照料这么大的果园可是一个浩荡的工程,若是没有帮手肯定不行。
搁下书卷,遥沐芸倒也不急于求成,马上就出去寻找,毕竟这种事情书上也写着随缘,有的时候机缘巧合间她可能被某种灵宠妖兽选中,届时无需特地去寻找她也能轻易得到对方。
所以遥沐芸倒也愿意等待那种机缘巧合。
无心继续联系针灸之术的遥沐芸便神闲闲意懒懒地出了飘渺仙境,百无聊赖的她只能下了楼,去院子内逛逛。
遥沐芸刚出了她的闺房香阁,便见院子内似乎有什么人躲在边侧,并且鬼鬼祟祟地向她香阁后面走去……
她颦蹙黛眉,拎起裙摆,步调轻盈地跟了上去,这瑶芸宛她也熟悉,边边角角能藏身的地方她也能寻到,所以一路跟随下去却也没有被对方发现。
就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丫鬟猫着腰悄悄潜入院后面,而目的地则直指专门为她准备伙食的小厨房。
遥沐芸暗暗冷笑着,心道不晓得哪位姨太心急了,见不得自己好,所以出此下策,想要下毒害自己……
遥沐芸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将那丫鬟倒也有耐心,躲在阴暗处打量着厨房内的情况,待收拾好小厨房的雯娘离去之后,她才悄悄地拎起裙摆潜入小厨房内,遥沐芸则也跟了上去,躲在小厨房外瞧着里面的情况,便将那丫鬟小心翼翼地进了小厨房后四处张望着,随后居然在每日必须用的盐罐内倒了不少白色的粉末,搅和匀后,这才偷偷溜出了小厨房。
遥沐芸就躲在暗处看着,就在那个丫鬟准备离开的路上,居然在一处顿留住步伐,便见她从怀内掏出一样东西,挂在路边的矮树丛的枝叶上,随后便急急忙忙地逃离……
遥沐芸微微蹙紧眉头,待那丫鬟远去之后,才走了上去,拾起那样东西之后,不由得一愣神,居然是从袄裙撕裂下来的碎片,瞧着是特定某个院子的……
栽赃陷害?遥沐芸顿觉得此事蹊跷,怕是害自己的同时打算除掉哪个院子的人……
这些人真是运气不济,撞上自己枪口上来了,遥沐芸手里攥着那袄裙碎片便去寻玉卿,见她在后院的居所内做绣活,便招呼她去了水轩雅阁。
将那袄裙碎片递给玉卿后,遥沐芸嘴角微扬,轻逸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玉卿,晓得这是哪个院子的?”
“这……瞧着这像是肖姨太院子里面的……”玉卿也不太确定,便将雯娘和华娘也寻来,三人仔仔细细地分辨了一番,却也确定道,“应该就是二姨太院子丫鬟身上穿着的袄裙上的纹路,这是怎么了?小姐。”
“刚有个丫鬟进院子内瞧瞧潜入小厨房内往盐罐子内下了毒,你们小心点。”遥沐芸居然神色淡然、气定神闲地说出这一骇人听闻的话来,惊得雯娘、华娘和玉卿面色如土……
“这碎布是对方故意留下来的,所以不是肖姨太院子的人为之,怕是有人想一箭双雕,除去我和肖姨太……”遥沐芸续而说道,不过心中确是犯嘀咕,为什么是肖姨太,为什么这些人要对付这样一个不问世事、故意回避院内争斗的文静女人?
“小姐,我这就将厨房里面的……”雯娘惨白着脸对这遥沐芸说道,语调都有些颤抖,怕是被这事情吓着了。
“不急,肖姨太受宠么?”遥沐芸实在忍不住询问道。
华娘还算是镇定,回想了一下后,对遥沐芸说道:“说受宠怕是肯定没有后来那三位进来的受宠,但是这个肖姨太不晓得是不是性子什么的像夫人,所以老爷对她倒也不错,每月都固定去她院子几日,府内进了什么好玩意,她那里也都有派人送去。但是肖姨太这人早年吃了大亏,所以现在也不争宠,一个人守着她唯一的女儿老老实实地呆在院子内,不掺和其他人的事情。”
“嗯……”遥沐芸点了点头,这也说不通,这样不冷不淡的宠幸怕是除了大姨太外,都能蒙受的恩宠,其他几位姨太没必要针对这个与世无争的肖姨太……
“其实,小姐,奴婢听闻,这些日子肖姨太似乎在害喜……”玉卿一句话顿时间打消了遥沐芸的所有疑虑。
“怪不得!”遥沐芸这才理顺思路,这肖姨太早年丧子,但是现如今又怀上了,让后院这群女人嫉恨了,现如今自个回来了,那些姨太们便也动了心思,想一并将她们一起铲除了……
遥沐芸寻思了一番,对雯娘她们叮嘱道:“你们当做从来不晓得此事,见机行事,我倒要瞧瞧是哪位姨太这般心急。”
“可是小姐……”玉卿迟疑地看向遥沐芸,心中惴惴不安地对遥她劝说道,“此事若是告诉老爷,怕是更容易解决吧。”
“无需惊动父亲,省得到时候被人倒打一耙,说我一回来就污蔑她们那群姨太。”遥沐芸摇了摇头,这府上她根基不稳,所以跟遥文宇说这事绝对是下下策,要就要让想害自己的人自讨苦吃,并且有苦说不出来,“以后都留心点,吃穿用度上都小心细致一点,尽量不要去府内领食材,要就出去买,不要舍不得银两,安全第一。”
“奴婢晓得。”雯娘心中愧疚不已地对遥沐芸说道,“都是奴婢大意了,居然让这种事情发生,若不是小姐您刚巧撞破此人奸计,怕是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遥沐芸倒也不愿因为此事过分苛责雯娘她们,便也柔声安抚道:“这倒不是你的错,院子内的人终究少了,单凭你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护得周全,莫往心里去,以后小心点,尤其小厨房,将那些装作料的瓶瓶罐罐也都锁起来,锅碗瓢盆用时再冲洗一遍就成了。”
“主子,那此事如何对应……”华娘倒也冷静,对遥沐芸询问道,“将计就计的话必须弄清楚这罐内的毒是什么毒。”
“嗯,这个我自有办法查出来是何毒,将盐罐子搁在我屋内就成了。”遥沐芸此时已经站起了身,对玉卿回道,“还是得防着点,你们自己的衣物都收好了,省得对方使得同样的招数,污蔑我们迫害其他姨太可不妙。”
“嗯。”雯娘、华娘和玉卿都点了点头,应承道。
遥沐芸突然那双宛若蒙着水雾气般的水润眸子微微眯起,一抹精光从眼底掠过,她突然让三人都凑过来,小声说道:“去弄到其他几个院子里面丫鬟所穿的袄裙,照着这个碎布模样撕下来留着,切记要拿人家穿过的旧袄裙。”
“明白。”她们三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对遥沐芸回道。
“那就下去吧,莫要让人发现了,这碎布我搁回去,你们见到了也莫理会。”遥沐芸思量了一下,对雯娘交代道,“对了,雯娘记得去跟别的院子的人抱怨一番,就说我最近闹脾气,不愿意吃你做的饭菜,都是让玉溪去府外买来的。”
“嗯,没问题。”雯娘点了点头,领了命后就慌慌张张地去小厨房检查一番。
玉卿则去领盐罐子送去给遥沐芸香阁内。
而华娘没有立马离去,留了下来心事重重地看了眼遥沐芸,寻思了一番后这才对她言语道:“其实,小姐,那遥沐琦第一次订婚,是袭姨太暗中插手牵的线,第二次订婚对方家里发生的蹊跷事怕也没那么简单,奴婢觉得对方故意让遥沐琦冠上‘克夫’的臭名。”
“袭姨太……”遥沐芸回想起那穿金戴银仿佛将自己当摆设金银饰品的架子一般的女人,不解地询问道“她莫不成跟肖姨太有过节?”
“何止是过节,袭姨太刚入门时,肖姨太正受宠,过了一两年又生出一个大胖小子,那时候袭姨太咄咄逼人的态度惹恼了肖姨太,两人言语不和吵了一架,后来还闹到了老爷那里去。”华娘将过去的陈年往事就这样翻出来跟遥沐芸说了起来,“结果老爷偏袒肖姨太,斥责了张扬跋扈的袭姨太,这梁子就这般结下来了。当初肖姨太儿子溺水死的时候多少人都怀疑是袭姨太所为,可惜都没有证据让袭姨太着实这罪名,只能处死了当时照顾当时小少爷的女乃娘便不了了之,那淹死的孩子也被称为玩耍时不小心落水淹死的。从此肖姨太便深居简出,想来是怕了,她一个小家小户的小姐哪里知晓大家族里面这些弯弯绕,后来又生了个女儿,倒也是小心照顾着,好歹保下来了,可是却又……”
“倒也是个命苦之人。”遥沐芸叹了口气,不过眸内的颜色却深了几分,“这么说,可能是袭姨太动的手?”
“保不成,不过奴婢也都是猜测,毕竟后面三位姨太实在跟这肖姨太没什么瓜葛……”华娘却也是在府上混久了,所以一些事情她也知晓些内情,原本没说是因为事不关己,但是现在可不同,有些事情跟遥沐芸说一下,倒也能给她提个醒,“毕竟这肖姨太蒙受的恩宠跟后面来的三位姨太相差甚远。”
“袭泽雅……”遥沐芸在口中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华娘询问道,“袭泽卿是谁?跟这袭泽雅是和关系?!”
“袭泽雅?!”华娘听了这名字自然是一惊,对遥沐芸回道,“这袭泽卿就是袭姨太的二哥!过逝老夫人她袭家二房嫡出的二子,跟袭泽雅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哼。”遥沐芸冷哼一声,绝代无双的娇容之上渲染出一丝浓重的寒意,“这女人真是不知死活!”还记得她当初被温逸之护送回来的时候,遇上那李卫便是这袭泽卿的手下,对方早就打算将她置之于死地,为的就是让她所生的庶长子继承家业?
做梦!这女人实在是不知深浅,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暗害自己,当自己是软柿子随便她揉捏么?!
遥沐芸神色一凛,剪水秋眸内掀起足以燎原的怒焰,便见她指尖在身侧的紫檀木圆桌面上轻点着,思绪百转,心想这个女人既然这么心思歹毒,便也让她知晓害人不成自食其果的惨痛代价。
她让华娘先回去,自己则回了闺房香阁内,将玉卿侯在一楼手捧着那盐罐子等着她,她便领着玉卿上了楼,对她说道:“玉溪被我叫出去办事了。”她随口对玉卿说道,怕她怀疑此时此刻玉溪不在别有居心,便也帮她解释一下。
“嗯,奴婢正打算去寻她呢……”玉卿听了这话,顿时间宽了心,她对这几个新来的丫鬟还是处处提防着,刚进了屋却没看到贴身伺候遥沐芸的玉溪心中便起了疑心,现如今听了遥沐芸的言语,却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遥沐芸让玉卿将盐罐子搁在桌案上,然后从里面倒出一些混杂着毒药的盐,其实她也无法确认其中掺杂着什么毒药,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找人试药绝对是一个办法,但是她身边可没有那种人,所以……
温逸之……
遥沐芸一想起这个人双颊便不由得微微泛红。
“小姐?!”玉卿一见遥沐芸双颊泛起不同寻常的红晕,忙将她从桌边拉开,用衣袖挡住她的鼻口,对她担忧地询问道,“您身子可有不适,脸这般红,是不是这毒吸入就会……”
遥沐芸原本被玉卿的举动弄得晕头转向的,一听她的言语,顿时间脸更加红了几分,那嫣红之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去,她忙对玉卿言语道:“没事,没事,想起了点事情,无碍,你去帮我打热水上来吧。”她为了缓解现在的窘迫,只能如此言语,支开玉卿之后,她将那盐又倒回了罐子内,封好便洗了洗手,然后将那洗手的水端了下去,寻了块地方,将其倒在长满青草的土地之上,想看看这毒性可强,不过好像对方下的毒却也不是那种吃了立马毙命的剧毒。
遥沐芸拎起水盆准备回屋时,玉卿和雯娘也刚好提水过来,见她手中拿着水盆,忙招呼着华娘她们来帮忙,又为遥沐芸仔仔细细地洗净了双手后,才为她宽衣解带,扶着她进了浴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