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父亲遥文宇身子有所好转后,便独独将遥沐芸叫到床榻旁,对她开口询问道:“芸儿,为父问你,可对生意场上的事情感兴趣?”
“嗯,瞧着父亲天天忙忙碌碌的,其实女儿早就想帮父亲分担了,只是怕女儿只不过是一介女流,贸然言语只会给父亲带来困扰。”遥沐芸回答得倒也得体,也不会太激进,让遥文宇倒也满意。
“芸儿要是愿意,就同吴掌柜去店里历练历练,若是觉得有兴趣,为父再带你接触接触家中的生意如何?”遥文宇也是出于试试看的考虑,毕竟遥沐芸一介女子,年岁又不大,倒也不指望她能如何,但是她确实与众不同,与家中其他子女不大相同,遥岚意的死让他意识到姨太之间互相牵制和暗中较量,让他也开始考量一些他过去未曾想过的事情,终究庶出的子女登不上台面,所以他就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流落在外,但是却如此端庄贤淑如她娘亲一般的遥沐芸身上。
说来多年来的亏欠之感让他也觉得是该好好补偿遥沐芸,遥文宇瞧着清瘦的遥沐芸,倒也平添生出几分怜惜,拉着她的手柔声言语道:“芸儿,父亲想想,你是你母亲唯一留给父亲的至宝,父亲没了你母亲也就是守着这偌大的家业而已,早年因为你母亲的死,父亲将恨意发泄在你身上,你不怪父亲吧?”
遥沐芸温润地笑了笑,没作声,只是眼眶内不知不觉渐渐溢满泪水,没擦去,眼眸弯弯,泪水也嵌在眼眶内没落下来。
“哎,父亲对不住你,父亲也没什么可补偿你的,你也是嫡出的女儿,将来择一门好婚事,让男方入赘进遥家算了,家业也并非不能由女子继承,但是能不能继承全靠你自己的本事,为父只能言至于此。”遥文宇瞧着遥沐芸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却也是百味杂陈,敞开心扉对她说道,“旁的我也不多说了,父亲这一场病下来却也是想得透彻了不少。”
“父亲……”遥沐芸语调有些哽咽地对着遥文宇说道。
“成了,其实,我这般做也晓得你心底善良,懂得体贴家人,善待父母姐妹兄弟,遥家托付给比……”遥文宇顿了顿终究没有说下去,实在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逼得他生出这种念头,再加上最近府内风言风语更让他听得恶心。
“父亲你放心,女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望。”遥沐芸用指尖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对遥文宇无比坚决地回答。
“家里面发生的事情,你也别掺和,好好跟着吴掌柜学习。”遥文宇想了想还是对遥沐芸训诫道,“好了,你回去吧。”
“嗯,父亲要保重身体。”遥沐芸点了点头,乖巧伶俐地回道,便也退出了屋,回了自己院子内后,微微泛红的眼眶早已经恢复常色,神色间也没有特别的喜色,淡然如初,这一切其实都在她预料之中,只不过达成得更加早一点而已。
之后几日想来是传闻越闹越热闹,而且大姨太被关在惩戒房内奄奄一息,却也没死,而她女儿现在被人指指点点说是杂种。
遥沐芸却也真的没掺和其中,认认真真地同吴掌柜开始初步接触遥家的生意,那家店是遥家开的药堂医馆,说来巧不巧,这正是遥沐芸最擅长的,倒也是老天助她。
而这一日遥沐芸一早就出门去跟吴掌柜去遥家开的文治医馆去了,家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自然是她早早就预料的滴血验亲,遥文宇想来是想要辟谣,毕竟遥沐新是他的女儿这点还是有点确信的,而且为了不让旁人故意使坏,还是让大姨太院子的人做的滴血验亲,结果自然是遥沐芸早早就安排好的结局。
遥文宇再次病倒,这一次,确实是大病,而且是心病,再好的药都难医,家中出这等丑事,怎么能让一直以来最重视名声的遥文宇不承受重创。
而遥沐芸得知了之后,居然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让玉溪带她去了惩戒房,玉溪是事先探过了这里没有人,所以才敢将她带来。
遥沐芸借着屋外透进来的月光瞧着奄奄一息躺在血水中的大姨太,据说怕她咬舌自尽,直接割了舌头,用了上好的药止了血,所以什么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想来是遥文宇怕她胡言乱语才会这般做,他倒也是心狠得很,却也成了遥沐芸的心思,她让玉溪叫醒了大姨太后,笑眯眯地低声对她言语道:“大姨太,可还安好?”
大姨太早就麻木了,不过听到遥沐芸的声音时,却也是浑身一震。
“你为什么要惹我呢?为什么不好好管好你的女儿呢,非逼得我这么早动手。”遥沐芸的声音极为小声,但是大姨太却字字句句地听进耳中,她不敢置信地赤红着眼睛瞪视向漆黑中被月光所沐浴的身影,“我当真不想这么早要了你的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还有你的女儿,也拖了你的福,将来她一定比你幸福,你只不过偷了一个男人,她怕是要千人枕万人睡。”遥沐芸突然地冷笑一声,那音调冷冽得让人心寒,“你过去对我的关照,现在我悉数还给你了。你跟你那犯贱的表妹一样,不安分,她当初捉奸被抓也是我害的,没想到你们表姐们居然一个出息,倒也真让人觉得好笑,放心,你的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享用她的男人绝对比你们俩加起来都多得多,而且她还能赚钱。”遥沐芸瞧着浑身颤抖,不断挣扎着想要做些什么的大姨太,不由得觉得好笑,她还想如何?
站起身来,遥沐芸最后瞧了一眼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的大姨太,最后留了一句话:“我其实只是让你明白,是谁害你这么惨,让你做个明白鬼,省得到时候你去了阴曹地府还恨错人,其实你也不该恨我,恨你自己吧,为何当初把我丢到那山沟沟还让我活下来?”说罢她便同玉溪离去了,独留浑身战栗不止的大姨太在那里回味她的言语。
其实这遥沐芸早就想做,她需要一个宣泄口,现如今将一切都说出口实在是痛快,斜倚在床榻上,现如今四姨太紧咬着三姨太不放,而自大遥文宇病了之后对五姨太六姨太宠爱的心思也淡了,整个家却也像是渐渐向某个怪异的方向倾斜。
而遥沐芸的生活却没有因为那些姨太有丝毫的变化,滴血认亲后的三天,遥沐新被秘密送出了遥府,对外称其染上了天花,其实大家都晓得被她送去哪里了,但是大家都是不愿说,毕竟此事已经成为了遥府的忌讳。
过没几日,大姨太也死了,临死前她用血在地上写着遥沐芸三个字,让遥文宇颇为不满,也回想起来,当年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将遥沐芸赶出了遥府,送至偏远小村,现如今连死也不放过她,当真是恶妇。
顿时间他也开始重新审视他后院那些姨太们。
遥沐芸这些日子倒也是照旧去私塾读书,邱流希一如既往地认真教导,却依稀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那种疏远感,让她困惑不已,却也不敢说些什么,神色间却也难掩落寞之色,其实她打心底还是满敬重邱流希,真心将他当做自己的先生来敬重,却也希望他能多亲近一点自己,毕竟在这世上能那般帮助她却也没有旁的心思的他算是一个。
而那般对待温逸之之后,遥沐芸却也过意不去,这些日子他也不曾再踏足她的闺房,这让她没来由的失落。
等着她渐渐熟悉了医馆的生意,加上吴掌柜对她赞不绝口地推荐之下,遥沐芸终于得以同遥文宇一同出现在遥家各处店铺内,这可同将几个店交遥岚秦管不一样,这等于当众暗示遥沐芸此时此刻的身份就是遥家下一代继承人身份,而且名正言顺。
后来渐渐地接触,遥沐芸也惊讶地发现,帝都四大家族创建了帝都内的商会,会长居然不是岁数最长的钱家大老爷,而是温逸之,这让她更加对温逸之刮目相看。
不过其实生意场上确然是男人的世界,遥沐芸跟随着父亲虽然也少受明面上的羞辱,但是暗地里大多数都说遥家要倒了,居然将家业交给一个小女娃。
这点确然也是让遥沐芸颇为无奈。
这日忙里偷闲地躲在富贵茶楼内品香茗,这也是她遥家的产业,所以她不算是特别偷懒。
就在她感叹女子经商当真难时,厢房的门却被叩响了。
“是谁?”遥沐芸纳闷地询问道,她之前有跟茶楼的掌柜交代她暂时不见客,怎么……
“是我。”那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却一瞬间牵动了遥沐芸的心。
温逸之推门走了进来,一双判若桃花般的眼眸沁着笑意瞧着遥沐芸,开口就是对她关心地言语道:“你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