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人借剑一用!”
“嗯?”
张元眉头紧锁,田英的额上也渗出了冷汗,这一步才是关键。
“汝借剑意欲何为?”
张元绝不会以为,田英借剑是想杀出去逃跑。现在不止城楼,整个城墙上下都遍布士卒,即便天下第一等的刺客,也肯定没这能力。借剑,更可能是因为尸体……
“在下欲借剑,以剖开此人之膛,取出证物!”
这次,不等张元开口,旁边已经有将领大骂道:“混账!此人虽是黎庶,然有大功于我宋国,乃是英雄壮士,怎容你亵渎其体!”
“对!怎能亵渎其体……”
一片附和声中,最先开口那将领抱拳对张元道:“大人,此人非但是齐国细作,还想在死前亵渎壮士之体,乃是对我宋国上下的侮辱。求大人立即下令,将此人拖出去车裂,以儆效尤!”
车裂,可是这时代最重的刑罚。
田英自然不能这么被动下去,拱手道:“大人,此人并非宋国之壮士,其实乃齐国细作。以齐国细作之尸,证宋国有功之人清白,如何是侮辱宋国上下!求大人明察!”
“大人,决不可以啊,此人包藏祸心,实要在死前侮辱我宋国!求大人明察!”
“求大人明察!”
田英和一众陶丘兵将,俱不落后,针锋相对!
眼前的局面,让张元也有些犯难。如若田英能证明,自然相安无事,若是他真是如手下所言,是想在死前侮辱宋国。那么,自己愚蠢的名头,就背定了。背着这名声,恐怕这辈子仕途也就完了。
这一刻,张元终于感受到自己跟名扬神州的顶级人物之间的差距了。如若这是孟尝君的局,即便身为对手,他也不得不叹一个服字。即便这不是孟尝君的局,田英以如此艰难的形势,都能将自己逼入此等局面,亦称得上是个人物。
“大人!”
“大人……”
一众兵将却不知道张元在思考,见他不答,却是再次大声提醒,希望他尽快下将田英车裂的命令。
而另外一边,田英也是紧张无比。事实上,他心中也是没底,陶丘司马的决定掌握一切。就算眼前之人不是有功于宋国,亵渎尸体都是大不敬,受人唾弃。只有真正能证明此人是细作,才有挽回名望的机会。
但是,田英心中清楚,即便陶丘司马同意,这个办法其实也是兵行险着,能否平安过关,还是未知之数!
在紧张无比的气氛中,张元终于开口了:“若是证明不了,那么汝当如何?”
田英闻言,是轻轻松了口气,拱手道:“在下甘愿领死!”
“大人!”
“大人……”
一众兵将闻言,却是变得激动起来。
只不过,张元威望显然很高,摆了摆手道:“诸位稍安勿躁。”待得那些兵将都停下,才严肃道:“此壮士已死,然,事有蹊跷,若汝真心助我宋国,最后却含冤受屈而死,却是本司马失职,更牵连我宋国。故,本司马就给汝机会,让你解尸求答,若能证清白最好。若汝只为侮辱我宋国的,那本司马只好以敌国公子之头颅,为此壮士祭奠。
说到这里,张元又指着那尸道:“而此壮士死后身裂,亦对的起我宋国,本司马必将其风光大葬。”
张元这话说得不亢不卑,既显示出自己的气度,也告诉众兵将,自己只是谨慎,不希望因为这问题而让宋国陷入危难。而后面的风光大葬,又安抚了众兵将的躁动。
而相比来说,田英下的注码更大。在列国纷争,各国争相招揽人才的大环境之下,其实就算田英真是细作,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处罚。
因为,田英已经展现出他的能力和价值来。这种人,只要他承认失败了,又愿意的话,不少人会希望招揽并重要他。即便是原本的敌手宋国,也一样。
这是大环境决定的,列国纷争,人才最贵。一个顶级的人才,足以让一个国家变得强大。就如魏国的李悝、秦国的商鞅就是这种人。
故此,珍惜人才也成了列国的共识。即便对方做了天大的事,让某国遭受再大的打击,只要有才,而且愿意,最终都可以为该国所用。
这种事,在这时代很常见,当然士之间对这些情况也有共识。就算不为本国效力,都要尽心,这是职业素质的问题。
不过,实用的纵横之士,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做内应。但是,想当一个成功的内应,也需要使出真本事效力才能获得取信,阿谀奉承这一套,在战斗频繁的列国纷争时代走不通。
这就成了双刃剑,最终伤人还是伤己,还看持剑的国君的能力。故此,一个国君的能力,才是国家能否兴盛的关键。
“这种人,竟然只放在陶丘做个司马,怪不得宋国被欺凌得这么惨!也对,道家大宗师庄周,在宋国也就做个漆园小吏,他能当个司马,已经不错了。”
如是想的时候,田英微笑着道:“请大人借剑一用。”
张元解下佩剑,递给旁边的亲卫,包含深意道:“望公子英自重!”
田英知道张元的意思,以死侮辱宋国,做法算是非常低劣。不过,田英根本就没这意思,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自重不自重的了。
“刷”一下拔出寒光闪闪的长剑,在兵将们的怒视中走到那尸体之前。
也不嫌恶心,直接将那上身衣衫扯开,露出苍白的胸膛来。
反握佩剑,田英直接刺进了那具尸体的胸口,继而猛地往下一划!
噗嗤……
锋利的青铜剑将弹性减弱的皮肤直接划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脏来。残留在血管中的暗红色血液,也缓缓渗出。
在场的兵将都是上过战场,见惯血腥场面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将人尸体剖开的情景,还是第一次见。那刺目的暗红色内脏,让不少兵将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但是很快,他们又迅转回来。
此时,愤怒的情绪已经被疑惑代替,他们都想知道,究竟田英所说的证物是什么,又要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