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说得对,齐军攻宋,北面听说已经有好几座城池被齐军屠了。以宋国的实力,怎能抵挡齐军,故此我等兄弟正准备往楚国避难。只是希望,齐军不要那么疯狂,在陶丘和睢阳都进行屠城吧。”
“放心,吾相信,齐军绝不敢如此放肆。”
茶棚中,每一个人这时的注意力都落到了两名商人和田英的对答上。他们虽然没有资格上前搭话,但是如果能从三人的谈话中,听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都会有莫大的好处。
而这两名商人,一个叫严铭泉,一个叫管丁,都是宋国本地人,以营商起家。不过,生意可不止在宋国,邻近的楚国、魏国都有他们的店铺。因为两人一直合作的关系,所以生意也做大得很快。这次因为齐军包围了陶丘,发现形势不对,故而准备前往楚国避难。
而田英之所以用绢帛书籍吸引他们前来,主要是为了收集消息。虽然,田英已经跟史杵合作,墨者在收集消息方面也称得上是能手。但墨者人数毕竟不如商人,他们需要确定之后,刻意收集才能得到消息。
相反,天下各处都有商人,他们来自天南地北,聚集到一处的时候,都会交换消息。使得消息的覆盖面极大,有时候,可能一些他们不会注意的事,往往就是一个重要的消息。
如此一来,就算一名普通的行脚商,所得到的消息都不会少。更莫说是像严铭泉和管丁这种,去到哪里都会有行脚商刻意找上门送消息的商人了。
田英是从陶丘那边来,自然对那边的消息清楚。只不过,眼前这个局,可不是单靠宋国之力就能解开的。
那边,严铭泉听到田英的话后,不解道:“夫子缘何如此肯定,齐军不敢放肆?”
想要套消息,自然自己需要先拿些消息出来了。田英微笑道:“吾以为,齐军若继续这么做,将开罪很多的人、陶丘,云集天下各国之商人,睢阳亦是天下有数的名城。而齐国乃是诸夏之首,一直都是礼仪之邦,非西秦那等虎狼之国。在边陲小城使些威慑手段尚可,然若是继续屠城,其名声将一落千丈,不复为诸夏列国所敬重。如此,将得不偿失。故而吾以为,齐军应当会收敛,不再屠城。”
严铭泉和管丁听到,对视一眼,田英这话虽然不多,但精明的他们已经能够从其中读出很多意思。如果再仔细斟酌,那么多他们的生意也大有裨益。于是两人齐齐拱手道:“听夫子一言,果然茅塞顿开!”
田英是微笑着拱了拱手,不再说话,露出兴致缺缺的模样。
两人见到,心下大急。他们刚从田英一席话,听出了不少重要的事情,知道眼前的田英虽然年轻,但学识绝对不凡,哪里肯放过此机会。管丁随即挑起话题道:“以夫子之见,这次宋国可否会亡?”
田英依旧保持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咸不淡道:“宋国是否会亡,看的不是宋国,而是周围列国。列国助宋,那么宋不会亡,列国袖手旁观,齐灭宋易如反掌。”
两人这次就真是震惊了,聊聊几句话,便将此战的过程和结局都预测了出来。此人之才,绝非等闲!
心中有了此判断,两人更加不想放过结交的机会。只是,看田英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他们也有些担忧。
不过经过前面一番交谈,他们都知道田英涵养很好,不会大声赶他们走,故此还有结交的机会。
严铭泉知道不能再询问,于是便将自己的消息拿出来分享道:“夫子大才,据严某所知,魏、韩、楚三国都有兵马屯驻在边境。其中,魏韩为联军。另外,燕、赵两国亦派兵南下,听闻是来为齐国助战的。”
燕、赵两国来助齐,这个田英是知道的。但是另外三国的情况,现在才有些了解。特别是,韩、魏两国以联军的方式来,就比较有意思了。与宋国接壤的,只有魏国。而韩国在三晋(赵魏韩合称)之中实力垫底,基本上是跟其中一方打压另外一方。但在宋国事件上,赵、魏两国也没什么冲突,韩国没必要说打压谁。
而韩国与宋国又不接壤,出兵的话得到好处也不会多。联合魏国一起行动,情况显然有些诡异。
田英脸色的变化,两人是看得很清楚的。见他不复兴致缺缺的模样,两人知道找对路子了,于是继续说道:“对了,在下听一个朋友说过,好像楚国领兵的是春申君!”
“楚国春申君!”
田英眼中精光隐现,心底也掀起了波涛巨浪。楚国春申君,是跟齐国孟尝君齐名的人物。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赵国的平原君赵胜,以及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他们四人,并称战国四君!
现在孟尝君率大军攻宋,春申君率楚军屯兵边境。想到这里,田英用凝重的声音问道:“二位可否知道,魏韩联军主帅何人?”
两人听出田英的重视,心中大喜。表面上还保持着敬重,拱手道:“这个我等亦不清楚,只是曾经听过传闻,魏韩联军主帅有可能是信陵君。”
说到这里,严铭泉挠头苦笑道:“也不知道赵国那边是不是派平原君来了,如若是的话,四君云集于此,却是难得一见的盛会了。”
管丁没好气道:“盛会是盛会,只不过四君云集,我宋国就成了他们的盘中美餐了。”
严铭泉轻叹口气:“这也没有办法,谁叫我们宋国太弱了。”
两人长嗟短叹之时,田英却是沉默不语,脑海之中不停地分析着情况。如若真是四君云集,对宋国来说可不是好事。这四个,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呐!
“夫子!夫子……”
眼见田英不说话,停下感叹的两人出声轻唤。
田英被两人叫醒之后,尴尬一笑道:“却是路上有些乏了,莫怪。”
两人连称无妨。这时,管丁却是问道:“对了,不知夫子此行,欲往何处?”
田英其实还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答道:“准备往睢阳。”
严铭泉听得大喜:“原来夫子也是前往睢阳啊,我们兄弟往楚国,也会经过睢阳。若夫子不弃,我们同行如何?”
说实在的,田英只是想打听消息,没有想过与这些商人深交。于是摇头道:“今日路上困顿,吾准备先找个地方稍事休息。”
两人闻言,知道田英话中推搪,他们也非不识趣的人。严铭泉于是道:“夫子既然困顿,最好到前方三里处的村子,切勿留宿荒野。”
田英以为他们是想邀自己一同去留宿,有些不满道:“缘何一定要到那村子借宿?”
两人听语气,就知道田英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夫子有所不知,其实我等自成商人起,便被长辈告知,来到此处切勿留宿荒野。”
田英见两人神情不似作伪,便将语气放低道:“这是为何?”
严铭泉左右看了看,才凑近田英,将声音压得极低道:“这是因为,我们宋国的狐仙,便住在前面不远的南华山上。长辈自小就告诫,切不能在此附近留宿荒野,以免惊扰狐仙娘娘,为我宋国带来不幸!”
“狐仙?”
田英心中,同时闪过那一抹雪白的狐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