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悲催,日子还得继续过。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秦桑精心把自己拾掇了一番之后,又请示了一番母上大人,好不容易才得到批准,出了门,赶往博弈棋楼。
与昨日的大门紧闭不同,今天的博弈棋楼简直是热闹极了,只是一拐进这条街,就必须弃车马步行,真不愧是盛事一桩。
棋楼门口旌旗招展,熙熙攘攘。除了小二们卖力的倾巢出动,招揽观棋者进棋楼观看,还在门口立了一个大大的棋盘,供讲棋之用。毕竟能进棋楼的人都是得掏得起银子的,那些掏不起银子的,自然也就只能站着大街上听讲棋人“现场直播”,过过干瘾。
秦桑自然是不需要掏银子的,因为刚往门口一站,就被宇文东方从二楼的窗子里认了出来,派人直接带了进去。还好李中玉也及时赶到,那小厮见是秦桑约好的朋友,也没多问,就也一道带了进去。
一进门,便发现里面更是一番景象。
门的右手边摆了一张大桌子,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穿着锦衣华服的老老少少爷们正打了鸡血一样的举着手里一叠叠的银票,叫喊着往里冲。
“这是做什么呢?”秦桑有些看不太明白。她以前在苗疆可没见过这等阵势,回到京城也恰好没赶上这三年才一趟的热闹,所以自个儿也有些像是刚进了大观园的婆婆,好奇又模不着头脑。
李中玉笑了笑,解释道:“在赌棋。每场棋开盘之前,棋楼老板都会开盘让大家下注,赌输赢。”
秦桑咋舌。看来这赌球赌彩各种赌早已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优良传统,无赌不欢啊!否则就不够有存在感,参与感啊!
估计这才是各大棋楼都拼了命的想要举办大赛,也非要把赛事举办得精彩盛大的原因。老板们的要的可不是个名声,更重要的是这白花花的真金白银。茶水糕点之类的,自然是小钱。大钱,原来在这里。
“这边又是做什么?”秦桑见门的左手边,也有个大桌子,照样也是围的水泄不通。
李中玉忙又解释道:“这是报名参赛。每次大赛,都会请一两个棋坛圣手过来参赛,抬高名气,但总不可能一上来就让他们直接参赛,所以其他参赛者要经历很多场次的比拼,逐个淘汰,过关斩将,最后优胜者,方能和高手对决,再一决胜负。若是赢了,那就是立即在棋坛名扬万里。若是输了,也不丢人,好歹是与高手对弈过了的。”
“所以,这普通的参赛者若想参赛,就必须交报名费,报上名才行?否则,就算你棋艺精湛,若交不起这银子,也是进不了门的?”
“这是自然。就连这进门,你不也见到要入门费十两银子么?”
秦桑不得不摇头感叹,“果然是个好生意!看来这博弈棋楼的老板,也定非等闲之辈。”
李中玉笑笑,点点头,同意她的话,但也并没有多做解释什么。
“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今日不还没开始比么?怎么就开始赌上了?”秦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发现了这奇怪之处。
李中玉道:“你没听刚进门的时候小二就在外面嚷嚷着,说今日拔得头筹者,就能和棋楼老板对上一局。棋楼老板也是个众所周知的棋坛好手,自然这局就不会太难看,所以这赌局,也便开始了。”
“高!”秦桑由衷的表示佩服。比起这商家,自己那点雕虫小技实在还是手段太仁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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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楼大厅的周边,各自摆着几张四方桌子,那是给最初的初赛者准备的棋桌。
大厅的中央,是一块大大的空地,四周用上等木质雕花拦子给拦着,中间摆着一张棋桌,两张椅子,很显然,这,便是给每日的分赛场决赛预备的战场。在棋桌的后面也摆了一个大大的竖着的棋盘,显然也是供讲棋之用。比赛者一边比,讲棋者一边讲。毕竟棋盘很小,就算在里面围观也看不太清楚。就算看清楚了,也未必每个人都是高手,看得懂每一手的妙处,自然得有人现场讲解,增加趣味和专业性。想来,和现代的各项比赛也大同小异。
二楼走廊则已稀稀拉拉的站了一些人。很显然,那些人都是进来观棋的有钱人。各自先包个包间,酒水点心小二伺候着,等开局了,便出来站在走廊边俯瞰下来,视角极好,空气也新鲜,绝对堪比现代的VIP专区。
秦桑和李中玉在宇文东方的随身小厮带领下,一路上了二楼,又到了那日那个房间。
一进门,见宇文东方和慕容晟竟已都在座了。
“桑娘来了?”宇文东方热情的迎上来,只是在看到李中玉时,不免有些意外,“李先生也来了?”
李中玉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又转身恭恭敬敬的冲慕容晟行了个君子之礼。
慕容晟看起来比宇文东方有礼貌的多,一点也没显示出对李中玉出现的丝毫意外之色,反而给李中玉赐了个座。
“桑娘这里坐。”宇文东方含笑把秦桑让到慕容晟的对面坐着,自己则在慕容晟的下手位置坐了,端起茶杯,又扫了李中玉一眼,笑道:“真没想到这里竟巧遇了李先生。”
“看来,李先生和秦大小姐是认识的?”出声的是慕容晟,温温和和,一如他可亲的“贤王”名号。
李中玉没有贸然回答,眼睛瞧向秦桑。
秦桑立刻笑了笑,柔声回话道:“我和他岂止只是认识?他可是我的未婚夫呢。按理,未过门之前,是要少碰面为妙,可实在一个女人出入这男人聚集之地,总是不大好,因此我才特意请他陪我过来一趟。两位见笑了。”
她这话一出,不但慕容晟跟宇文东方怔住了,连李中玉都愣住了。
她说什么来着?未婚夫?昨天相对时还风平浪静,一夜之间,自己就晋升为“未婚夫”了?能给个逻辑先吗?!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大概是自己昨日的话提醒了她,让她对这两个人起了戒心,索性就抬出自己是有“未婚夫”这样的理由来,就像当初她抬出自己有儿子一般道理。
只是,这次不比上次啊!她有儿子,那是确确实实的实话。可这“未婚夫”的话,可不是说了就作数的!这是能随便开的玩笑么?
虽然他是不介意当一下她的挡箭牌,可出了门这戏该怎么演下去?她可曾想过这种玩笑是绝不能随便乱开的,特别是还是当着这两个人的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这次只怕也是一着急便昏了头了!这岂不是为了躲开一个可能的麻烦,而特意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么?!话说出来简单,收场却是真的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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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宇文东方怔了半晌才算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李中玉,又瞧了瞧秦桑,仿佛觉得这简直是开玩笑一般,“你们几时如此熟识的?”
“之前小儿得了急症,得亏了他妙手回春,悉心照料,才安然无恙。”
宇文东方似乎仍觉得不可思议,“你们当真定亲了?”
秦桑点点头,一脸“羞涩”的浅笑,“是。就是前几日的事。”
“你回秦府了?你父亲当真同意了?”
秦桑笑,“我与父亲早已不再是父女,宗庙祠堂里他们也把我的灵位摆了上去,自然我的决定就与秦府无关了。我不是孩子了,这种事,当然我自己做得了主。”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乎总不大合情理。”宇文东方连连摇头,晓之以理道:“不管怎么说,你总是秦家的女儿,父亲健在,岂可无视?这是断然不合礼数的。就算你们自己做主行了礼,拜了堂,那也是不合规矩的。”
秦桑哪里不懂他这是在用古代的三书六礼来约束自己?但她既然已决定今日摊牌,让不相干的人统统断了最自己的念想,就是做足了准备的。
昨夜她一夜没睡好,就在思考这件事。
本来她今天就不是来下棋的,而是交手博弈的,那么先发制人总是没错的。
既然她不得不为了满足潘玉娘的心愿“嫁”给李中玉,既然李中玉明日也陪着自己一道去,那就索性把此事摊牌了。不管是对她的姿色有企图的,还是对她背后的秦家有想法,都可以消停消停了。我秦桑如今可是要出嫁的人,也是和秦府毫无关系的人,你们就不必在我身上打主意了,可以洗洗睡了。
既然一举多得,那就这招非用不可了。
如今看来,的确是戳中某些人的跳脚点,开始坐不住了。
“你这倒是说差了。”秦桑悠然回道,“我们是有长辈之命,媒妁之言的。家严虽没知会,可家慈却是点头同意了。这媒妁之言嘛,便是李先生的街坊,我儿子的女乃娘,刘家娘子。李先生也送了礼,提了亲的,家慈在上,我们自然循母命而为,并没有不合规矩之处。过些日子,我们就会行嫁娶之礼,到时,也不知能否赏光,来喝杯喜酒。”
“……”宇文东方被这番话噎的有点找不到北,下意识的瞧了眼端坐在自己上手的慕容晟。
慕容晟果然比他有大将风范多了,微微一笑,站起了身,依旧温和如春风一般道:“果然是一桩喜事。李先生,秦大小姐,以茶代酒,本王在此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李中玉见秦桑站起身,也连忙跟着站起,端了茶杯,受了这祝福。--要说他是真的服了秦桑。这个时候竟还能如此淡然且从容,绝非等闲女子可比。
慕容晟口口声声说她是什么秦大小姐,也不知他所指的京城哪个“秦”家。但不管哪个,总是在外人眼里是他李中玉配不上的门第,因为很显然,从慕容晟和宇文东方的口气看,这个秦府,不管在宁王府看来,还是宇文府看来,大约都是旗鼓相当的门第。
只是,如今,感谢秦桑把这话儿撂了出来,走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配合着她把今天的戏给演下去。再说,他这会儿也算是想通了。就算是出了门戏演不下去,也只会照着自己期盼的方向歪过去,他权且顺其自然将计就计罢了!就算是“半真半假”的,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他感谢老天还来不及,这时候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两人将错就错的走到了最后,秦桑都不介意门第高低,那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婚姻嫁娶,本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两人相敬如宾,便能相濡以沫了此一生。这便是最大的幸福。其他人和事,容后慢慢解决便是,不过细枝末节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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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慕容晟这杯茶放下,宇文东方已恢复了他平日里最招牌的笑容和姿态,也端起了一杯茶,笑吟吟的说道:“真没想到桑娘这么快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医术如此超群的李先生,实在是郎才女貌,般配至极!到时你可得发一封专门的喜帖过来,我定是要亲自上门,送上贺礼,讨杯喜酒,沾点喜气的。”
秦桑笑笑,“多谢你了。相公……”
反应了一下,李中玉才反应过来她这声娇滴滴的“相公”原来是叫自己的,登时就差点因欢喜过头而忘了形,但还好到底是控制了住,忙上前了一步,没有失态,和秦桑并肩,然后就听秦桑接着对自己说道:“宇文公子可是我做生意的大恩人,咱们夫妻怎么说也得好好的敬上宇文公子一杯的。”
“你说的极是。”李中玉反客为主,先举起了酒杯,对宇文东方笑道,“多谢宇文公子对我家娘子的照顾,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罢,爽快的一番杯子,一饮而尽。
宇文东方笑笑,没多说什么,拿着茶杯对秦桑晃了晃,便一起举杯,喝了下去。
茶杯刚被放回桌面上,几个人还没落座,就听得下面突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也愈发鼎沸了。
“公子……”棋楼老板弯着腰拱着手笑嘻嘻的走进来,冲着宇文东方点头哈腰,“公子,这赛事算是开场了,您看看还满意么?”
宇文东方竟还一点都不客气,收了笑容,背起手,迈着步子就往外走,一副他才是这里主人的模样,似乎这棋楼的老板也非得要好好地伺候好他才能被赏口饭吃。
等宇文东方和棋楼老板出了门,站在了二楼往下看时,许是看到了秦桑眼底的疑惑,慕容晟便笑着解释道:“看来秦大小姐还不知这棋楼如今已是宇文家的产业了。”
秦桑心下当时就吃了一惊。这两年不见,宇文家的生意倒向着综合性方向发展了,竟连棋楼茶楼什么的,也开始一道经营了。
如此一来,她可总算明白了下面那些赚钱的点子是出于谁的手段了,也总算明白了为何这样的盛世能交由博弈棋楼来承办了。
“恕小女子孤陋寡闻,这个倒还真不知。”秦桑拘谨一笑,笑不露齿。
“宇文公子的确是个经商的好手,他到底有多少产业,老实说,本王也不太清楚。”慕容晟笑笑,帮秦桑推过来一坛云子,“既然咱们今日是凑热闹来下棋的,就该下个痛快。李先生,你可以过来观战,但千万不可出语帮忙。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就算你们想夫唱妇随,也得换个地方。你二人若联起了手,岂会还有本王的赢面?”
秦桑没想到慕容晟竟还是个会开玩笑的人,看来他那些让人听起来就肃然起敬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确实有它的道理。
“你来执黑,不须猜子了。”见秦桑准备正儿八经的先猜子,慕容晟无所谓的笑着摆摆手,道。
“那小女子就不客气了。”秦桑微笑着放下手,拿了一粒黑子,占了一个角。
如果秦桑之前没看过慕容晟和宇文东方那局棋,她一定察觉不出慕容晟此次则突然改变了棋风,也变得和他的面具一样,和煦无害,春风拂面。
他当然不可能和一个女人争个棋艺高低,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只可惜,李中玉整个标准的外人往这里一杵,他什么话都已说不出来,便只有耐着性子陪着自己兑现承诺,下上一局,交差了事。
这局棋下的格外的快。双方都想着快些结束,那棋盘上的输赢自然也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秦桑想着让慕容晟赢得漂漂亮亮,里子面子都能给的足,所以不着痕迹的留了好几个漏洞等着慕容晟抓住。可这慕容晟偏偏装作看不见,到处在无关痛痒的位置随意摆放他的白子。于是,这局棋的结束,竟是以数子来判断,结果更是让人大跌眼镜,秦桑竟还莫名其妙的赢了一子半。
“秦大小姐果然下得一手好棋。”慕容晟非但不介意,居然还大力的夸赞起了秦桑。
秦桑只能连声客套了两句,心下对慕容晟的能屈能伸愈发佩服极了。
他可是个男人,却非要输给一个女人,这可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得到的。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局棋下的实在无聊之极,所以李中玉很诚实的任何评价都没有给出,只是在旁边静静的观战。而宇文东方却是不同了。摇着折扇,他竟还能目不转睛、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观战到最后,末了还不忘大大的点评一番,说了一大堆两位的棋风以及此局得失,仿佛真看了一场旷世决斗似的,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怪不得李中玉说无论是做人还是下棋,他都对宇文东方和慕容晟望尘莫及。像他这样的呆子,也只能靠自己的手艺吃顿饭了,别的果然还是不要想的好。
“二位可还想再下一局?”宇文东方数完子,判完输赢,还兴致勃勃的似乎等待着再观一局。
秦桑只能暗叹佩服。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慕容晟已开了口,“本王倒是想,只怕秦大小姐没空,还得回家照看小公子。”
既然慕容晟给了台阶让她下,她自然就乐的解月兑了,忙笑道:“多谢王爷体谅。”
“不过有一点咱们可是说好了。”,慕容晟含笑的目光扫过秦桑和李中玉,“二位大婚之日,宁王府的那份儿请帖,也是断不可少的。”
“一定一定!此乃我二人之天大荣幸!”李中玉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点头。
“那这样……我送桑娘回去?”宇文东方请示着慕容晟。
见慕容晟点了头,几个人便行了礼,告了辞,出了包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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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早已杀作一团,不管是观棋的,下棋的,还是下注的,一个个都兴奋的满面红光,摩拳擦掌。
“桑娘可看到什么特别之处?”站在二楼,宇文东方停下了脚步,三人并排,从上往下看。
这特别之处从秦桑一出门,只随便瞥了一眼,便已是心里暗暗一惊。既然见他骄傲的向自己邀起了功,便打从心底里佩服的冲他笑了,“宇文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想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法子!”
秦桑看到了什么呢?
她看到本该侍立在每个棋盘前以及满场奔跑伺候各位主顾大爷的小二们统统不知何时变成了娇艳欲滴的美丽少女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些少女们身上所穿的,正是宇文东方从她这里带走的那十几件衣服!
这可不是现代,这可是除了青楼妓院从来在公众场合找不到女人服侍客官的古代!
而且,这些少女也绝非青楼妓院的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的。
她们大约也只有十四五岁的光景,含羞带怯,偏又有着闭月羞花的容貌,端的一看就知是出自好人家的姑娘,矜持,温柔,而动人。
宇文东方是男人,自然懂得男人们的心思。
这些能进得了这棋楼门的人,哪个不是家里妻妾成群的?可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却不如偷,偷则不如偷不着。
越是这些看得到,却又不能碰的,才能让男人手里痒痒,心里也痒痒。
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前几日的比赛再乏善可陈,也绝不会少了主顾。真的很难想象到了半决赛决赛的时候,宇文东方该是如何的日进斗金!
“这些女孩子,倒是真的挺娇艳动人的。”秦桑发自内心的赞叹。
“女孩子?”宇文东方挑挑眉,“有没有听说一句话?”
“什么话?”
“青楼女子把自己弄成良家妇女的样子才诱人,大家闺秀偶尔露出点儿放·荡的样子也才动人。”
秦桑一愣,算是反应了过来,“这些女人……不是从宇文家里挑出的丫鬟?”
“当然不是。这些都是青楼刚训好的能歌善舞色艺双全极会讨男人欢心的雏儿。我花了些银子便全买了回来。到时棋坛争霸剩下最后几个高手的时候,她们便是奖品的一部分。到时,这些人进了府,必定是风头一时无两,得盛宠一时。你上次不也说过,女人最爱的就是攀比么?这里的每个女人进府之后,都会只穿咱们福记的衣裳,到时我就不信那些妻妾们不争先恐后的为讨好自己的主人东施效颦!到时,只怕咱们福记也得上演一次‘洛阳纸贵’的传奇!”
高人啊!秦桑只能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那些得不到这些女人的大部分男人,这些日子呆在棋楼,想必耳濡目染的,也乐不思蜀,魂牵梦绕了。到时等咱们册子一发放出去,见到这么稀罕的衣裳居然还有得买,势必都想让自己的女人穿上来瞧瞧,到时还怕整个京城不疯抢起来?”
“的确!”秦桑频频点头,满心佩服的看着他,“亏你上次还给我戴高帽子,这说起做生意来,还有谁能超得过你?”
“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我自然都乐得花上时间去想一想的。”宇文东方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倒也不谦虚。
今天若是搁现代,也算是开了品牌服装发布会了,是不是按照宇文东方的意思,也到了所谓该开张的时候了?
她正要开口问,宇文东方已然接起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册子和第一批的成衣已全部制好,等你回去就能见到了。其他也都已万事俱备,人手马匹我也全部帮你备齐。依我看,明日,就是个黄道吉日,是个可以开张的好日子!”
秦桑难掩心底的兴奋,“那这么说,狄家已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宇文东方肯定的点了点头,“桑娘,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这次,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别这么说!我今儿一见你,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
“放心!”宇文东方像哥们儿似的拍了拍秦桑的肩,鼓励道,“只管去做。别忘了,你背后,站着的,可是我宇文东方!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这一句话,把秦桑的心便放下去了不少。宇文东方说得可是轻描淡写,可这里面预先投资的可绝不是小数。若自己真的做不好,可真是没脸见他了。撇开心底对宇文东方的一点心结不提,他在合作这件事上,是绝对让自己感动而且满意的。
“对了,方才在里面不方便细问,这儿没外人了,你若觉得方便,就回句话,让我放心。你若觉得不方便,便也罢了。”宇文东方意气风发的看着自己楼下的得意之作一会儿,突然出口低声问道。
秦桑笑笑,“什么话,直说便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扭扭捏捏了?”
“是这样……”似是刻意把李中玉当做外人防备着似的,宇文东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秦桑的耳朵,几乎嘴巴都要碰到她的耳廓了,还故作小心的把折扇打开了遮住他这些亲昵的动作,才说道,“你找到潘夫人,还接回来了?”
秦桑觉得这个已不需要隐瞒什么。想必如果秦府的人有心的话,也会知道潘玉娘凭空消失的事。一个瞎子能走多远?想也知道,定是有人带走了她。虽然那些人未必知道是自己带走的,但若真的找起来,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反正现在她已放弃从秦竹身上找解药,也已在宇文东方和慕容晟面前坦诚了自己的近况,那自己暴露这件事,也就顺其自然的好,明知瞒不住,也就不必刻意再隐瞒什么,否则反而还会让人觉得不地道,不够朋友。
所以,她点点头,坦诚回答,“是。家慈在世,自然孝道为先。”
“当时潘家那件事,现在想来,依然让人不寒而栗。”宇文东方叹了口气。
秦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只淡淡一笑,“伴君如伴虎,吃得咸鱼自然得忍得渴。潘家也不是第一个政治的牺牲品,没什么稀奇的。”
宇文东方眨了眨眼,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人一般,“你倒真看得开……”
“是看透了吧。”秦桑耸耸肩,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淡然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心里没有利的驱使,便也就平静了,一切也就看淡了。人生在世,不过来回一趟而已,权啊利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拼了命去争夺?真要是连命都没了,留下那些钱财权势又有何用?反倒让人看起来像是个笑话。我只求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有饭吃,有衣穿,小有余钱,一切足矣。”
宇文东方怔了片刻,审视着眼前这个女人云淡风轻的平静面容,好半晌才道,“所以你才决定下嫁给他?”
说着话,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秦桑身边站立着的面无表情、显然已是极为不爽的李中玉。
秦桑笑了笑,挑挑眉,“不好么?他对我好,也对福宝好。”
“那你呢?你就只图他对你和福宝好而已?你确定你真心欢喜他么?”
秦桑扑哧笑出声,也学着宇文东方的样子回拍了拍他的肩,道:“像你这种人,竟还问得出这么酸的话,真是想不到!”
“我怎么就不能问出这种话?”宇文东方有些不满的绷起了脸。
秦桑笑道:“莫非你也相信‘欢喜’二字也能用在婚姻嫁娶上?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离经叛道的人才会只求这些。”
宇文东方正色道:“你道我乐意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我若是愿意这么做,早就妻妾成群了!”
这倒是。只是像他这样的人竟也有对爱情的幻想,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怎么看都跟他所代表的主流价值观如此格格不入。
“那你现在除了赚钱,可有一个女人能让你像赚钱一样上心的么?”秦桑打趣他道。
宇文东方“啪”的一下收了折扇,放在手里优哉游哉的敲着栏杆,悠然道:“也不知怎么的,我现在还是对赚钱更感兴趣些,至少钱不会争风吃醋,也不会动不动就无事生非,让人心烦……”
“那你就慢慢找你的真命天女吧,祝你好运!”秦桑俏皮一笑,又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说真的……”宇文东方歪头又正色瞧着她,“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跟秦府断绝了关系了?”
秦桑笑,“是秦府不要我,又不是我不要秦府。再说,潘家出事时,想必有些事你也看得清楚。秦天楚有很多女人和女儿,既然他不差我母亲这一位枕边人,那也必定不差我这一个女儿了!”
“看来,你是在恨着他?”
秦桑叹了口气,“说恨不恨的,有些严重了。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心里清静,不是么?”
“我想我是有些理解你了。”宇文东方微蹙了眉头,缓声说道。
“我现在所求的,不过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罢了。别的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明白。我想,如果我是你,也会同样的心灰意冷。”宇文东方似是心有戚戚焉,“只是你能如此想得开,也一点不像之前的有仇必报的泼辣个性,也毫不怨天尤人,倒是真让我这个大男人佩服!”
秦桑耸肩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赞美。
“说起来,你有件事却是真要感谢我的。”宇文东方突然又道。
秦桑笑着看他求解答。
“若不是我帮你弄到了和离文书,你能这么顺利的就再嫁?”他竟一副邀功的模样。
秦桑失笑,点头,“这倒是。”
“那你预备怎么感谢我?”
秦桑挑眉,“你想要我如何感谢你?”
“这个么……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到时你可不准反悔!”宇文东方得意的也挑挑眉,仿佛他赚到了几千两的银子一般兴奋。
“放心吧您呐!”秦桑难得看到他如此得意忘形的一面,也不由得跟他贫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