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君的房间,位于面对海洋的树林下。
她那间房子,跟我所居住的那一栋是一样的,也是两层式的。只是她的住所,比我居住的那间要避静得多,是处于海岛的另一角。
找寻这些答案,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我不但知道她的住所,而且还知道,从昨晚的晚餐后开始,那金发小子就待在她房间,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才离去。
大家都住在这个‘鹭岛’上,要寻找某人的秘密,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我藏匿在树林中,从望远镜中,瞥视那房子的一切动静。
下午三点,丽君自她的房间出来,戴了一顶大花帽、黑色的太阳眼镜遮脸。
踏上沙滩,她铺上毛巾,开始在她棕色的皮肤上擦防晒油。
她的胴.体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令我屏息。
从我的望远镜中,她身上的比基尼,有如一团燃烧着的烈火。
她躺到毛巾上,就像一条光滑的蟒蛇。
伏在毛巾上,她闭上眼睛,开始享受下午的阳光。
想了想,我放下望远镜,自树叶后步出。踏过沙滩,我走到她的毛巾旁。
她双目紧闭,直到我身体的阴影挡住她的阳光,她这才睁开眼睛来。
“佩佩?”她问。
“不是佩佩。我叫为民,姓张。”我回答。
我转向阳光,让她看不到我的脸。
她蓦地坐起,看见了我,有点呆怔。
我在她的毛巾边坐下。
“佩佩就是昨晚跟你在一起的青年?金发的那一个?”我看她一眼,摇摇头。“那小子,你最好不要再接近他了。”
“你说什么?”她的眼睛透过墨黑的镜片直逼视我。
“我刚才用望远镜望向海面,”我告诉她。“他抱着另一个女孩子,正在海面开快艇。”
我的话根本没有引起她的反应,这令我暗中感到意外与惊奇。
“这又怎样?”她的太阳眼镜牢盯着我问。
“他不是你爱人吗?”我问。
“谁说的?”她反问。
“不是爱人,昨晚在大庭广众的餐厅里,又怎会如此亲热?”
“一定要爱人才能亲热?”她又反问。
“不是吗?”这一次,我同样反问。
“你弄错了,亲热的不一定是爱人,爱人也不一定亲热。”她淡然地说。
“那么,他是你那种···一夕爱情?”我笑。
“从香港来的先生,”她叹口气。“你有没有觉得,你很爱管闲事?”
“从马来西亚来的小姐,”我立即反问“你有没有发觉,你很喜欢说谎?”
她怔住。
“我相信今天晚上,你那一张用你私人名义订下的餐桌,一定不会再有那金发小子做你的客人了!”我说。
她面对着我,她的太阳眼镜太黑太大,以至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何以见得?”她问。
“金发小子,正拥着另一个美女在开快艇!”我说。“不相信,我可以借我的望远镜,你一望便知。”
“这又如何?”她冷声一笑。
“空了餐桌,最好有另一个替代。”我问。“今晚邀一个来自香港的人同坐,怎么样?”
“我对香港男人没有兴趣。”她断然说。
“讨厌香港?”我一笑。“还是怕我带来香港的消息?”
她呆住。
“还是你在躲避香港的什么人?怕别人知道你的消息?”
骤然,她坐直身子。
“你在说什么?”她声音凝重地问。
“晚上,我到你餐桌来坐。”我向她点头一笑。“我们一边晚餐,一边慢慢谈,嗯?晚上见。”
离开她身边,我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我说:“最好你的餐桌上今晚不要有别人。两个人对话比较自在,你说···是不是?”
我向她挥手,说声“晚上见”。
当我转身时,我猛地听到她在我身后嚷:“慢着!”
我止步,回过头来。只见她伸手缓缓摘下她鼻梁上的太阳眼镜。
她一双乌黑的瞳孔,深深地盯在我脸上,仿佛在搜索答案。“你叫什么名字?”她再三问。
“我刚才不是自我介绍了吗?”我向她说。“记住了,我再说一次,我姓张,叫为民。
她以为我离开她身边。其实我没有,我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我用望远镜一直向她盯梢,想寻找跟她接触过的人,想找寻我心中的答案。
但是这一天,她独自度过。
她在海滩上晒了一阵太阳,然后,她跳进蔚蓝的海水内。她游泳快得像一条飞鱼。一连转换了三、四种不同的浪式。然后,她在海面消失。
将近两分钟,她才自海水底浮起,然后又轻盈的在水面游过。
她必同时是一个一流的潜水能手。我的望远镜一直盯在她身上。
当她自水里爬起时,她全身淌水。她的比基尼游衣紧贴胴.体上,有如她的肌肤···
抓着望远镜的手,突然在抖动。我深深吸进一口,镇定自己。
我有如被火焚烧。不,不,绝对不可,我必须防火。
这一天下午,她漫步珊瑚礁,她边涉水而过,一边俯身在珊瑚中寻找贝壳。
她从水中模到一条大鱼,独自笑着,然后又把大鱼放进海内,任由他游走。
黄昏,她迎着落日,让海风吹散她的头发。
这一整个下午,我的望远镜一直悄悄地盯在她身上,她一点没有发觉。
这一整天,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人。
一个非常孤单的下午,她好像十分享受平静与孤独。
这是跟昨天晚上完全不同的性格——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步进五彩缤纷的池畔餐厅,热烈的海岛音乐中,我的视线马上向餐厅一角丽君的餐桌。
今晚的桌上,果然只有她独自枯坐。
她的桌子前,是一杯白酒——只是一杯。
我的视线望向餐厅另一边,只见昨晚与丽君混在一起的那个金发青年,跟另一个少女坐在老远的桌子上,两人卿卿我我。
我心中暗暗一笑,缓缓走到丽君的桌子边。“我总可以坐下了吧?”我弯,低声问她。
她抬起头,一身翠绿。
我在她面前坐下。“你今晚绿色。”
她一双非常灵活的眼睛牢盯住我,我相信,她正在猜测我。正如我在猜测她一样。
“绿色是嫉妒的色彩。看你,现在连你的目光,也是绿色的。”我低声跟她说。
说着,我望一望远处那金发美男与他臂内的那个女的。
她的视线同时瞥向对方,接着冷冷一笑。“女人是绝对不会为了不值得嫉妒的男人而嫉妒的。”
“你指他?”我摇头,反问:“昨晚你不是跟他很亲热吗?今天怎么忽然一文不值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酸味。”我笑。“为了他正拥着别人,所以才这样说的吧?”
她举起白酒,啜了一口,忽然认真的望着我。“有一个事实,相信你不知道。”
“哦?”
“那小子,一直待在我房间内,待到中午仍不肯走,”她于是又说:“结果,是我赶他走的。不但赶他走,而且还跟他说,昨晚的一切,一笔勾销。”
我一愕。
“是我抛弃他!他这才找代替品。”她仰起脸。“你弄错了,是我甩他,不是他扔我。”
我看看她,惊讶于她毫不掩饰。
“若是有所怀疑,可以前去问他,”她向我点头。“不然,我可以作个证明。”
“什么证明?”
“只要我向他点个头,他就会扔下那个女的,立即过来。”她望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