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总算明白了,他或许真的对她赶走账房有所不满,但是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宣泄对她的不满的通道罢了。沉默了片刻,她只是漠然道:“不管王爷怎么说,账房犯了错就要负起责任,赵凝不过是依法处置,若是王爷硬是要怪罪,那赵凝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他冷笑,“我从不曾知道原来你竟是这样伶牙俐齿的。”
“王爷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赵凝只是淡淡地道,收回视线,看着窗外的夜空,“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赵凝想要休息了。”
此时夜虽然深了,但并不是赵凝平时休息的时间,说出这样的话,她深知不过是自己的借口罢了,或许那个此刻正一脸寒意看着她的人并不知道,在她那平静的视线下,她的内裳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她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足以将内裳浸湿了的冷汗。
轩辕澈冷冷地注视着她,对她的话听而不闻,赵凝看似平静地迎视着他的视线,气氛正僵持间,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稍后便响起了清宁的声音:“王爷,皇宫派人来传话,陛下传召您入宫觐见呢。”
轩辕澈皱了皱眉,心中浮现出些许的疑问,这么晚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宣他入宫?一旁的赵凝在听到门外的声音便已将视线移开了,他没有看见,她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么久了,她还是无法坦然地面对他那冰冷的视线,母后说,这个世上最值钱的,就是情感;最不值钱的,也是情感,结果如何,因人而异罢了,先爱上的那一个,总是要付出得多一点、总是比较不值钱一点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他爱上她的那一天……
一抹淡淡的自嘲浮上她的嘴角,她别过视线,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目光冷漠却黯然。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轩辕澈转身不发一言地走了,敞开的房门刮进了一阵冷风,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赵凝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望着门外的视线却一直不曾收回过,即使已经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只静静地站着,漠然的视线却分明是没有焦点的。
“王妃——”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清宁带着担忧的面容便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她怔了一下,下一刻脸上已是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在清宁的那一句‘您没事吧?’还未出口之前开口问道:“事情办完了?”
清宁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是的,已经办妥了,先生托奴婢带一句话给王妃。”
闻言赵凝看向她。
“先生说——”清宁顿了一顿,“——王妃的恩情他没齿难忘,以后只要王妃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即使是他的命他也毫不犹豫送给王妃。”
听见这话,赵凝只是笑了笑,颇有些无奈,“我要他的命作甚?况且,我让他失去了工作,他竟觉得我有恩于他,这倒真是奇怪呢。”
清宁摇摇头,认真道:“王妃做的事情跟王妃说的话真是不一样,这是不是就叫做口是心非呢?王妃明明是帮了先生这么大一个忙,却硬是要将自己当成恶人,王妃,奴婢真的不明白呢!”
“不明白……啊?”她神思恍惚了一下,下一刻却是抿唇一笑,微微勾起的唇带起了一丝讥讽。
不是她不想辩解,而是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他的心目中,她早已经是恶人一个了。
殷殷……
呵!口口声声都是殷殷、殷殷,曾经那个温柔地跟她说:“我会亲自上门跟姑娘提亲的。”的人,如今却是口口声声都是殷殷,曾经那个总是唇角带着淡笑的人,如今却是满眼寒光似剑,她甚至连看一看,都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可是究竟是什么变了,她竟连明白的机会也没有,就已经失去了那个温柔的嗓音还有那个柔和的淡笑……
她知道一定有哪里错了,可是她却连改正的机会也没有,便已经被判了死刑……
她闭了闭眼,将飘散开去的思绪拉回来,看向一旁的清宁,轻声道:“莫说你不明白,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啊……”声音婉转低吟,渐渐地低了下去,深深地压在其中的悲伤却连让人察觉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