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档子事,翟南也没了呵护慢熊的心思,只是拉到水潭旁让它自己打几个滚,差不多弄干净了就算糊弄完事。(神座)
既然是马棚垮了,也不好意思再让管事另腾地方,便是扯着慢熊回到自己所居院子,让它暂在庭中打地铺。
当日下午,霍沙却是赶来找他,待得迎入屋中,奉茶坐下。便是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来。
“道泉道友且看看这个。”霍沙双目通红,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疲惫,但神情倒是振奋。
翟南眼看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便伸手接过,细细看来。
读得几句,竟然全是各项礼仪布置,分明便是一场大醮的安排。翟南这半路出家的假冒神棍如何懂得这些道门科仪?便是自然道的那些祈福传度典仪也尽是他自保罗数据库中东拼西凑出来的。
但总是不能对霍沙说自己不懂,无奈间只得妆模作样地看了起来,不时还要轻轻点头,做出一副甚为欣赏的模样。
好不容易以一个差不多的速度将这份不知所云的东西翻完,翟南这才张口问到:“道录这斋醮端是严谨宏大!”
霍沙闻言不禁自得笑到:“这贫道可是熬了一夜,方才拟出的。以《天庆道场醮仪》为主,并参用《太上正一阅篆仪》、《洞神三皇七十二君斋方忏仪》等科仪。正是合用受领天降符诏。”
说完这句,见道泉神色困惑,又解释到:“待得道友面圣,以官家乃长生大帝降世之事进言之后,贫道便准备建此斋醮,请官家受领符?。”
虽是昨日里得了这霍沙透露消息,翟南也只是觉得皇帝这梦境可以利用而已,至于如何去说尚是没定下主意。才隔了一夜,霍沙就拿出这样一份东西,显然是要做出偌大声势来的,他不免就感觉这等安排来的太过突然。[全文字首发]在全无准备之下,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眼见道泉惊诧莫名,霍沙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问到:“可是有何不对?”
“这份典仪科仪是极好的,只是贫道却未想过为这官家所梦之事,竟是弄出如此阵仗,着实出乎贫道意料。”翟南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摊明了说为好。他虽是没有思虑清楚,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按着别人的套路走的感觉却是让他甚不舒服。
“嘿!此事非但是道友进身之机,何尝不是我道门大兴之机?”霍沙笑到,“如此良机岂能放过?道友可曾知晓本朝道门是如何兴起?”
“哦?!这倒是不知。贫道在山中潜修,久不闻世事。”道泉依然用这套来掩饰自己对道门的无知。
对于道泉坚称自己在山中修炼两百年的事情,霍沙是断然不信的,而且从来都认为是个非常拙劣的故弄玄虚的把戏。只不过而今跟着道泉算是盟友,只能捏鼻子认了,不在这等事上纠缠。
霍沙便是只管说自己的:“本朝初建之时,天下已是久经乱世。自前唐以降,道门势微已久。到真宗朝时,仅有剑南江西数地稍有基业。直到圣祖降临天书下降之后,真宗皇帝遂改元大中祥符,诏天下州县俱建天庆观,自此方有兴起气象。数代之间,又有异士名道迭出,俱得朝廷崇重,方有如今局面。”
随即,霍沙又把那圣祖与天书之事详加解说一番,翟南方才明白,原来按如今的官方说法,这轩辕黄帝竟然是姓赵的,就是老赵家的始祖,还有个封号为九天司命天尊。
听完之后,翟南顿时觉得这当今官家梦到自己是玉皇大帝之子,长生大帝转世倒还不算太过离谱。
看道泉在那轻轻点头,作恍然状,霍沙知道有这等前贤事迹在先,道泉已是没甚抵触。便是乘热打铁到:“哈哈!如今这良机实在不逊于那天书之事,道友若是能好生把握,道门大兴必然无疑,道友之名必然流名千古!”
“都是道录帮衬!”道泉虽说弄明白了这霍沙的思维逻辑,但却还是不明白他的打算:“只是不知道录准备如何振兴道门?”
霍沙先是踌躇一阵,随即断然说到:“我欲奉请当今官家就道教教主之位!”
跟这霍沙相识说来也有段时日了,一直以为不过是个圆滑之辈,因贪图世间富贵,恬不知耻地巴结权贵,又有那喝花酒,交基友,水旱两路俱是不忌等诸多癖好。故此,翟南一直不甚看重,只是虚与委蛇,拿他当可利用对象而已。但今日听得他的打算,竟然也是胸有机枢,见识明白的人物。
宋朝的道官系统里,道录院说是统管天下道门,其实不过是个空衔罢了。但凡各大宫观,皆有朝中重臣任着宫观使。一概事务道录院都是插不上手的。而各州县的道正,也都是由着各地守臣举任,道录院不过是记载备案罢了。唯一真正的权柄便是掌管试经,但朝廷也是严格控制着度牒发放数量,更是定下每十年才举行一次的规矩。
所以,这道录院每日里的差事,就是操持各种琐事,满足从皇帝到朝中达贵的各种跟道教沾边的需求。比如做几场法事,炼些丹药之类。
而天下间的道门,也都是分隔涣散。不仅有各流派之间的差别,也因为行政区划的分隔而产生了地域之见的差别。例如,那乾?县道正陈庭郡,身属上清派,但茅山对其的影响几近于无。
若是真能按霍沙策划的,让当今皇帝兼了教主之职,那一切必然是大为不同。借助着朝廷的力量,道录院便能统合道门,成就道廷的作用。道官系统就会从朝廷制约道门的工具,转身一变,成为道录院统帅天下道门的根基。
这一步棋,当真称得上惊世艳俗的妙招了!
可惜,道泉不肯答应!
一心要建立龙空山道统的道泉,以及那狂热追求永生的保罗,怎么可能坐视这道教教廷落于他人之手?!
宣示完自己的谋算后,霍沙就一直注视着道泉。就见他先是震惊,随即又陷入深思。霍沙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任你这道泉有些手段,能耍出些法术哗众取宠,但终究不过是个山里跑出来的乡下道士。论到这等大事筹谋,还是得靠我霍沙这种深思远虑的大智慧!
自结识这道泉以来,虽说相处甚是和睦亲近,但平起相交的味道更浓,终究不能说就是心月复铁杆。今日乘机将这谋划摊了出来,也是一个将其慑服的机会。
先示之以恩义,笼络其心;再展示实力,夺其心志。霍沙觉得自己拿捏的还是很好的,并对自己的成功深信不疑。
“道门大兴在即,道友当助我一臂之力!日后荣华富贵你我共享之!”霍沙加重语气,摆出诚恳姿态说到。欲图在道泉心志摇动之时予以最后一击!
殊不知道泉在震惊之余,心中全是想着该当如何败坏其谋算,又该如何窃取其果实。
“道录思虑深远,着实令人叹服!”道泉起身肃立,躬身而礼,郑重其事地说到:“承蒙道录如此信重,道泉深感于怀!”
霍沙听得道泉如此话语自是大喜,长笑起身,亲热的扯过道泉的手,轻轻拍抚:“道友法术精湛,只要你我同心,何愁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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