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惊了下,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可这狗日的,好像是吃定了自己!心里微一思量,难不成是他捉不到犯人,要拿自己顶替。想想古代冤死的案子数不胜数,再看这小吏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自己一旦被他捉了去,肯定是完蛋草的!楚莫忙装作委屈地模样苦声道:“大人啊,小的真的是良民,真的是良民呀。”
“良民?你这披着羊皮的恶煞,休想逃得出洒家的法眼,给我打!”周都头一喝,剩下的人即刻扑了上去,棍棒拳脚都使上了。
楚莫咬牙切齿,抱着身子忍痛挨着,他深知到了这份田地只能挨打,若是还手的话,那就是公然造反,这鬼都头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心道以自己的身板还能挨上两下,若真是他逼急了就跟他拼了!
“大人饶命,小的是良民。”楚莫护着脑袋大叫。
十余个街头痞混围着楚莫一阵猛打,方才那叫嚣的少年这时拎着棒槌挤不进人群,眼看半天自己都没有动手,显然不合事宜,他眼睛一转,却见楚莫露出双手抱着脑袋正要钻出人群,他想也不想,一棒子捶了下去。
乱打当中,众人本是拳脚相送,也没人真敢用家伙,可这小子红了眼,一棒子就捶在了楚莫的脑袋上。而楚莫已经是忍无可忍,正要钻出来狠狠还击,却不料一棒从天而降,他眼前一晃,叫了声‘他妈的’接着便不省人事。
“呀,死人了。”
那群**顿时慌了,出棒的少年更是傻了眼,望向小吏,道:“他,他,他,他装的?”
这时那小吏也傻了,半晌才道:“你个二熊,谁让你拿棒子打他脑袋的!咦,你们都瞧见了,大混子公然打架,蔑视本都头,还不给我把他捆了。”
众人缓过神,一看找到了冤大头,连忙二话不说,有人拧着他胳膊,有人搂着他大腿,一副事不关己,公事公办的状态。
“都头,这小子还没死!”有个少年模着楚莫的鼻息,惊道。
周都头望了望四周,小声道:“你们几个,赶紧,赶紧把他扔到城外去,莫要让人看见了。”
剩下的几个人都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周都头如此雷厉风行,那使棒的小子哭着道:“都头饶命啊,不关我的事!”
“他娘的,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使棒的人是你,杀人的也是你!你,你,你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造事,你,你完蛋了!走,把他绑回去。”
周都头带着这群**混混很快离去,街道再次沉入宁静,这时,有几处屋舍亮了灯,但只是传出几声低压的交谈,连忙便被人吹熄了灯。
南宋孝宗在位的第一年,公元1162年九月。天下太平,虽偶有匪徒强人,但总归来说,算得上和平。
那些小厮草草结束了现场,又将楚莫丢到了城外废弃的山神庙内,几个人见天色将要放明,没敢停留,拔腿便各回各家了。
话说楚莫也算倒霉,要是他逞强与这些小厮大打出手,或许还不一定吃亏,大不了拔腿就逃。可他顾虑太多,把那小吏想得太过弄权,不想招惹是非。
可是市井流氓谁跟你讲道理,在这里,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莫只觉得眼前有些晃动,迷迷糊糊当中看到几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后来一个人喝道:“大人,这里还有一个可以充军的壮丁。”
楚莫心里来不及叫苦,老子死里逃生,又要被“充军”,想到这里不禁再次昏了过去。
军伍当中缓缓走出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头领来,他身披褐色缎子袍,身材约莫七尺多,肩膀宽厚,腰肢粗壮,不消分析便知道他是出自军旅。瞧他打扮的不算张扬,身后跟着的十个壮汉却是一身兵役的装束,身旁的白色书生装的年轻人骑着白马缓缓走到那为的身旁,道:“大人,权且将这汉子收了,也算齐了个名额。”
这人虎目眈眈,迎面走来带动几分压抑的气场,只消看他一眼便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人,楚莫的长相还真难与他匹配,若是说楚莫有着几分悍匪相似的容貌,那小吏如果见了这汉子,必然心惊胆跳,不是夸大,也并非说他长的太丑,而是这汉子的长相,加上他高壮的身材,真的似从野山区里走出的原始野人。
为的汉子应了一声,操着一口西北粗音道:“将他拖上马随厄们进城。”
天晴气朗,江陵府难得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热闹。然而城外大门前却笔直地站立着数十个官吏,为的是江陵府知府唐与正,左右而侍的六个人却是吏,户,礼,兵,刑,工等六房参军,遥遥见到十余人的人马朝这里走来。唐大人率先挤出久违的笑容,那矮胖的身子绕出人群,独自走上前,随后的那些参军也都急忙挤出笑容,目光一致望向前方。只有身后的几个巡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目光当中甚至带着几分惊佩,似乎在说方才还在唐大人的带领下埋怨不断,不乏冷嘲热讽,一个个更是目光冷峻。这下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像尹瑞楼唱戏的变脸子,转头就会换个样子。看着身前的领导这样谄媚,那几个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扬着脑袋,缓缓堆出艰难的微笑。
“你瞅那萌儿,有几分可笑?”
白衣书生嘿嘿一笑,淡然不语。只是身后的冷面汉子低声笑道:“倒是越的让人想乐!”
南宋初立,高宗沿袭重文之制,文官素来都仗着自己饱学诗书,在大环境的影响下,更是觉得自己地位之高,那些会耍些墨水的学生更是不愿亲近武人。在朝廷中,文武难相立,早年就连比自己高上一两个品阶的武馆,那些文人都不肯放在眼里,可以说是蔑视。
但到了高宗初时自中段的过渡期,金人多来犯境,朝廷不得不重用武官,可以想象,大宋的江山需要那些刀枪汉子的保护,没有他们,大宋就要灭亡。这样一来,倒出了许多名帅猛将,譬如岳飞,张俊,韩世忠等人,武将的地位顿时被提升很高,长时期来受到排挤的武将咸鱼翻身,狠狠地反压迫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的弄墨文人。而朝廷大员,譬如尚书省,翰林院,以及六部九寺等文人墨士一下子在战事面前低下了头,每每高宗唉声叹气,问道:卿以为然?那些文官干咳不断,没人敢言,生怕正中皇帝下怀,然后高宗一话,那就由你去领兵对抗金兵吧。要知道,金人的铁骑在宋人的心里留下的不仅仅只有黑暗,还有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害怕。
“下官唐与正,恭迎大人已久,呵呵,岳大人请去府上一叙!”唐大人笑的将眉目挤到了一块。
这高头大马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岳飞的义子,岳林。岳飞因受‘莫须有’罪死,全家老小皆受牵连,而岳林当时本姓王,叫做王林,秦桧也没下杀手,因而后对抗金人立下功劳,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可树的大功,只是宋人难得在对抗金兵上有了胜利,大败金帅完颜亮至今还在嘴边津津乐道。太宗一高兴,一下子都封了官,赏了爵,王林日后又被升迁,擢为利州西路军指挥使。日后,孝宗即位,知道王林是岳飞的半个后人,便赐他姓岳,从此岳林的名号传播西北,就连金人都开始纳闷,岳飞什么时候跳出来一个后继之人?孝宗实际上只是想做个狐假虎威的法子,而岳林是不是真的确有实才,参考后世的正史,很难找到关于他的记载,由此可见,岳林继承了义父的忠孝之风不假,但若说他有真正的领兵大才,这个真不好说。
岳林轻笑一声,并不准备下马,望着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道:“军帐上逃了几个小厮,据说躲到了江陵城,虞大人谴厄去襄阳参议,便顺路过来,看着江陵府在大人治下的风光,果然不同非凡啊。”
唐与正眼珠子一转,忙笑道:“大人不必操心,若是军中真有逃将跑到了这里,下官必定安排部下清查,想那几个逃兵也不会躲到哪去!”
岳林应声道:“行了,厄与兄弟们四处转转,也不去你们府上劳烦了。”
岳林说罢就要策马走人,唐大人屁颠屁颠地跟在之后,眼光一睥,看到一个壮汉趴在马身,被一个兵役拖着。他并未在意,嘿嘿一笑,道:“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楚莫伏在马背,模模糊糊地睁开双目,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见身旁的小兵好奇地看着他,他虚弱地问道:“大哥,这里是哪?”
“你放心,你跟着我们岳大人,没人敢欺负你!”
岳大人?岳飞?楚莫登时一怔,眼睛一黑,岳飞不是死了吗?想到这里,头脑又是一阵混沌再度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