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场中走进一个人,但见他紫袍缓带,器宇轩昂,四十来岁年纪,身后跟着数十名弟子。他到得场中,便与江湖群雄一一见礼。穆冰望着他,心口剧痛,自己十五年来对他日思夜想,已然容颜憔悴,而他却还是这般红光满面宛若昔年,甚至比往年更加的惹人爱。看来他真的是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想到此节,穆冰不禁咬牙切齿,潸然泪下。见他慢慢走近前面这红衣女子身前,拱手道:“这位朋友大架光临,徐某未克远迎,还望恕罪!”说着又是一揖,显得甚是谦虚。其实,他也纳闷这女子是何方神圣,自己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穆冰心中砰砰乱跳,眼见此人就在自己丈许之外,可是她却不能上前相认。她多么的想此刻他能认出自己,然后上前给自己一个拥抱。但她随即又想,这怎么可能呢,他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他了,而自己却痴心不改。她心中烦乱已极,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杀了他,但此刻他就在面前,她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双手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宝剑都几乎拿捏不住。
这红衣女子面对来人的客套,却是哼了一声道:“少废话,滚开,老娘懒得和臭男人说话!”她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目光都射向了她,众人在惊讶她如此大胆的同时,也不由得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但听人群的喧哗之声顿止,只一瞬便又议论纷纷,有的直斥她好生无礼,竟然敢喝骂当今武林屈一指的人物。还有的人佩服她的胆色,有些人艳羡她的美貌。没有听到她骂人的人,见众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议论不止,也忙即问身旁之人——生了什么事?众人都不知此女的来历,议论之声一浪高过一浪,这女子却毫不做声,只是鄙夷的瞪视着全场的男子。
穆冰听她斥骂情郎,心中有气,便想上前砍她一剑,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冲动,心想,自己不可提前暴露了身份,这么多江湖豪客到来,想来也一定有人是冲着自己手中这把宝剑而来,还是稍安勿燥的好!当下她隐忍不,只是瞪视着那红衣女子的后背。这男子听见红衣女子骂自己,当即哈哈大笑道:“女侠果然与众不同!”虽然他并不生气,但是他身后的一个青年人却早已“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指着那女子道:“臭婆娘,敢在莫邪门下撒野,报上名来!”他这一声霸气十足,众人见状不由为这美貌女子捏了一把汗,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幸灾乐祸的想看热闹。有人想,有好戏看了,不知哪里冒出这个美人,敢在西湖莫邪捣乱,看她怎么收场!也有人猜测这女子的来头,她若没有点门道,怎敢在天下英雄面前叱骂这领袖群雄的人物!
这“西湖莫邪”俆义天涵养甚好,当下只微笑着挥挥手,示意门下弟子不可无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他的这个弟子尚在愤愤不平地瞪视着那个妇人,但眼见师父走开,也只能恨恨的跟去。
俆义天环视全场,见群豪毕至,转头向右座上的一老僧望去,二人目光相触,老僧随即微笑着点点头,俆义天也是报以一笑。俆义天回过身来,向全场一抱拳,朗声道:“各位朋友!”他内力深厚,不用提气大喊,话声便盖过了场上的喧哗之声,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场上群豪听到话声,立时静了下来,见俆义天正环视全场,谁都没再说话。俆义天又微笑着一抱拳道:“各位朋友,今日光临舍下,徐某幸甚!”他说着转头望了望那老僧,又道:“在下何德何能,幸蒙少林方丈大师与达摩院座空慧大师垂辞,少林与敝派共邀天下英雄商讨大事。”
他话声未落,那老僧已双手合十走了过来,众人见他慈眉善目,显是有道高僧。人群中有认得他的人已高呼起来,“哈,原来是少林寺空慧大师!”又有人道:“对对,当年空慧大师率领一十二名少林高僧勇救圣上,当真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大好事!”又一人道:“可不是么,听说大师便是以少林绝技‘八步赶蝉’救月兑的圣上,当真神功非凡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对空慧大师佩服的五体投地。
空慧微微笑道:“善哉善哉!”这老僧声音低沉,但是也是字字灌耳,众人也都佩服他的内力修为。人们都知道他自救了唐皇之后,就一直没在出过少林,如今他又重出江湖,看来少林寺对这件事也是极为重视的。众人此时都不再议论了,静静地等着空慧大师说话。空慧大师抬头看了看俆义天,俆义天忙右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大师请!”于是空慧大师又向众人道:“多谢诸位能来参加武林大会,本次其实是一个除魔大会。”众人听得不由都“嗯”了一声,空慧大师又道:“武林英雄行走江湖,原是行侠仗义,在江湖上与人斗殴厮杀也是常事。”他说着,话锋一转,道:“但是,奸.婬掳掠,滥杀无辜,却为我辈所不齿!”他说过着话,目光扫向全场。
群豪中立马有人应和道:“大师说的对,我辈侠义道,当以行侠仗义为先,与烧杀抢掠之徒可大大的不同了。”说话这人乃是苏州追魂鞭阮正施,四十岁年纪,一根软鞭已使的出神入化。在江浙一带名头甚响。他与“西湖莫邪”俆义天交好,所以他第一个附和空慧大师的话。他一声附和也引来了众人的叫好。
但是也有人讥笑他的话,因为人群中也有不少左道之士。但听一人冷笑一声,道:“什么大大不同!狗屁!老子就转干烧杀抢掠之事,不也同你坐在一起么!”众人向话声来处看去,但见一张圆圆的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众人一见之下,不由好笑,但见此人光头圆脸,身材矮小,却是极胖,腰间別着两把板斧,正瞪视着阮正施。
阮正施一见此人样貌,便道:“今日举行的乃是英雄大会,不知你打家劫舍的‘如花寨’算的哪门子英雄!?难道是惟妻命是从的英雄好汉么!哈哈!”他说这话时,讽刺意味甚浓,江湖上人都知道这山东“如花寨”乃是一群盗匪,匪迟至双斧甚是厉害,不过他武功虽高却是反应迟钝,与人对敌时总是慢了对手半拍,所以人送外号“慢半拍”。虽然他武功高强,又身为一寨之主,却是极为的害怕老婆。他夫人名叫柳如花,他便将山寨改名叫做“如花寨”,江湖中人没人见过他妻子的模样,所以都猜测他是抢了一个美貌的妻子做压寨夫人,不禁为这女子的遭遇感到扼腕。人们谈起此事时,总是要讥笑几句。
众人听阮正施说迟至是妻管严的“英雄好汉”,不由得哄堂大笑。迟至一声怒吼,跳将出来,手中双斧碰的铿铿作响,道:“怕老婆的人才会疼老婆,你不怕老婆,那你怎么不把她杀了!”众人一听不免好笑,听他之言,难道不怕老婆便要将老婆杀了么,这么个逻辑,亏他想得出来。众人见他威倒也不好笑出声来。迟至又道:“来来来,和我比试比试!”作势要与阮正施打架。阮正施也是火爆脾气,从腰间解下软鞭,在空中抽的“啪啪”作响,道:“怎么!来江南撒野么!”
俆义天见二人就要动手,心想,一个远来是客,一个是知交好友,正不知如何劝解,但听空慧大师道:“阿弥陀佛!两位英雄既然来此作客,难道还要此间主人出手制止二位的争斗么?”二人一听,心中都想,也对,以俆义天的武功要治住他们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与其在人前出丑,还不如就着这个老僧的台阶,给自己下台。当下两人互瞪一眼,重新回到各自的位子。
俆义天见空慧大师出来打圆场,心中甚喜。他又怕场上再有人起争执,于是上前抱拳说道:“各位朋友光临敝派,那是给足了徐某的面子。少林寺和在下共英雄帖,本就是无名帖,见者皆可前来,就是不见帖子,听到了消息,也可前来。此次我们聚集于此,乃是共议武林大事,各位朋友还要同心协力才行。所以,徐某希望各位抛却前嫌,戮力同心。”
场上众人一听此言,当下七嘴八舌议论,只听一人道:“徐大侠既出此言,谁要是再敢捣乱,便是和我这铁砂掌过不去。”这人乃是湖南铁掌门门主尚荣,又一个人接口道:“不错,尚门主此言极是!”又有人道:“对对对,大伙先听听徐大侠和空慧大师的说话,谁也别吵了!”于是,场上又恢复了平静,俆义天转头望向空慧大师,道:“大师请继续吧!”
空慧大师双手合十,眼望众人道:“承蒙‘西湖莫邪’徐大侠的青睐,能与少林一起邀各位前来商讨大事,老衲在此谢过了。”说着便向俆义天道谢,俆义天连忙还礼。空慧大师顿了一顿道:“各位,咱们闲话少说,当今武林出了两个魔头,想必大家都已知道了。”说着又缓缓地扫视全场,场上众人鸦雀无声,都静静的听空慧大师说下去。
突然,“啊”的一声杀猪也似的尖叫,打破了场上的安静。众人不由一惊,都向声音来处望去,但见在那红衣女子跟前,一个一身破烂锦袍的男子正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右耳,杀猪般的嚎叫,手指缝里不住的流出鲜血,染满了他手臂胸襟。众人见他身上的锦袍虽然破烂不堪,但是质地很好,又见他皮肤白皙,显然是个富贵之人。又见这红衣女子,正在用手绢擦拭手中鲜血淋漓的匕。众人见状不由怒从心起,但让众人更奇的是,竟然6续又有三人同样的破烂锦袍,从人丛中被拽了出来。他们跪在那红衣女子跟前,不住的磕头求饶,红衣女子眼皮抬了抬,突地出手,众人眼前一花,但听哀嚎之声顿起,她迅的出手,削掉了这三人的右耳。
俆义天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心想,这女子太也可恶,两次三番给自己难堪,还在这烂伤无辜,竟将天下男子小看了!“哼”,他哼了一声,迈步上前,这时场上已然骂声一片,兵刃乒乓之声不绝于耳,都已抽出了兵刃,想要教训这个狂妄的女子。她在天下英雄面前折辱这四个男子,显然是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但是,众人一见俆义天上前,便止住了声息,心中都道:“这臭婆娘可要倒霉了!”这时一个青衫少年抢上,手持长剑,向俆义天行一礼,道:“师父息怒,待徒儿教训教训他!”这少年人就是刚才骂她臭婆娘之人,他是俆义天的大弟子,名叫卞吉,他见这女子泼,自己身为莫邪派大弟子,当代师父出面教训她,也可使自己在天下英雄面前出出风头。当下,他见师父点头允可,心中不胜之喜,转身来到红衣女子跟前,道:“臭婆娘,搞什么鬼!”
红衣女子身后的那个紫衣少女见卞吉上前,便漫不经心的道;“什么天下第一剑派,连一点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也不知这师父是怎么教的?”卞吉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见这个美貌的小女子,竟如此无礼,想上前打她,但是看到她美貌如花,却又不舍得。这时,红衣女子止住了紫衣少女的继续开口,她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卞吉见这红衣女子不睬自己,觉得很没面子,当下长剑一抖,道:“你来莫邪庄上捣乱,到底有什么阴谋!”
红衣女子瞥眼看了一看卞吉,慢慢放下茶碗,喃喃的道:“天下男子都该死!”她说着,又将食指在茶碗里蘸了一下,一滴水珠便沾在了她的手指肚上,她食指与拇指轻轻撮合在一起,众人正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见她手指轻轻弹向卞吉,她只这么轻轻一弹,卞吉便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慌忙向后跃。他不知道她使的是什么招式,又或是什么暗器,自己竟然没有觉,心下害怕,一边后跃着,一边挥舞长剑。
自卞吉上前斥骂,俆义天便凝视着这红衣女子的一举一动,见她食指蘸水,便起了疑心,暗自运气于掌,防她突施杀手,伤了爱徒。但见她手指一弹,寒风突起,心惊道:“这人武功好生厉害。”但见寒光一闪,一物疾飞向卞吉的胸口。俆义天二话不说,一掌拍出,狂风骤起,直压那股寒气。众人见他这一掌之势,真乃武林罕有,不禁喝起彩来。俆义天左掌这么一拍出,右手顺势一圈,提起正在手忙脚乱的卞吉,将他轻轻放在身后。卞吉见自己如此的不济,不免觉得有些丢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俆义天这一掌拍出,他强大的内力便即压住了那股寒气。但见银光闪闪,暗器来袭之势已消,俆义天顺手一捏,便捏住了那暗器,但觉触手冰凉,随即就是一阵湿滑。他伸开手一看,但见手指上一滴水珠正在滴下。俆义天一愕之际,便也醒悟过来,这女子武功厉害之极,竟练成了极阴寒的内功,瞬息之间就能化水为冰,实是厉害之极。
这红衣女子见俆义天这一掌力浑厚无比,自己势难抵挡,心中大骇道:“不愧为江南第一高手。”她一怒之下,“腾腾腾腾”双脚齐蹬,但见那四个轿夫连串飞起,直撞向俆义天。她生怕这一击打不到俆义天,顺手抢过身后一个女子手中的捣药杵,运力向最后一个男子的后心撞去。这一撞力道甚猛,但见四个男子立时前胸贴后背的急朝俆义天飞去。俆义天本不想伤她,暗器来势即已被他打消,他便收掌抓了暗器,所以此时已无掌力打向红衣女子。俆义天正惊叹红衣女子的阴寒之气厉害之极,突见四个男子做串飞来,他忙闪身躲开,四个男子落地即狂喷鲜血而亡。
红衣女子见没打中俆义天,气愤的不住叫骂道:“臭男人,死男人!”俆义天不去理会地上的四具死尸。他伸开手向红衣女子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水滴,道:“这位朋友,化水为冰的功夫可漂亮的很呐!”众人一听此言,倒不由佩服了这女子几分,一时倒没人再说她什么。红衣女子只是瞪视着俆义天,并不回答他的话,却是坐回了位子中,啪的一声,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本宫知道你们商讨的大事是什么事!”众人一听都不禁好奇她知道什么?
这时红衣女子指着地下的四具尸体,道:“你们四个畜生,竟敢玩弄女人,撞在老娘手里,这么就死了,太便宜了你们!”她向身后招招手,道:“来人,把这四具臭皮囊装了起来,回去为秃鹰!”她说完话,就见八个女子从她身后走出来,两人一个,将这四具尸体装入四只布袋内,然后拖着它们回到了人丛中。众人见这女子如此的恶毒,不由得怒从心起。突然人影一闪,人丛中跃出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他手持长剑,冲红衣女子道:“恶婆娘,你这等嚣张,难道不将天下男子放在眼里么!”
红衣女子瞅了瞅他,“哼”了一声,道:“当然放在眼里,只不过是要见一个杀一个罢了!”这年轻人仰天打个哈哈,道:“这等狂妄,徐大侠出手未免屈了他的大驾,就让我‘长江浪子’伍良领教领教你这恶婆娘的高招!”这“长江浪子”伍良也是江湖成名人物,别看他年纪轻轻,长的白白净净的,细皮女敕肉的,但是一套“浪子剑法”却是很厉害。他生性风流,又是江浙一带人,是以人送外号“长江浪子”。他说完一句,还没等红衣女子回应,便又补充一句道:“看你美貌如花,我就先让你三招怎么样?”说着舞了个剑花,向红衣女子挑衅。俆义天此时已不再对这个捣乱的女子忍耐,“除魔大会”才刚开始,还没进入正题,她就来捣乱,俆义天若是再忍让,会叫天下英雄耻笑的。他也不管这女子倒底是何来历,便欲怒,正好“长江浪子”出来挑战她,那是再好不过了。他既可以在别人面前显得有风度,也可趁机看看这女子武功的路数,看看她倒低是何来历,如若“长江浪子”斗不过她,到时自己再出手救他,那就更能名正言顺的去斗这个女子了。
可是,这个女子似乎并不理会“长江浪子”的挑衅,只是自顾自的道:“世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好男人,你们却想联合起来对付他,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你们想害他,看老娘肯不肯!”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她在说什么。这伍良见她不理会自己,于是恼羞成怒,若再傻傻的站在这里岂不很没面子!于是他也不管那许多,提剑便向她刺去。
可是,这时候又有一人跳出,如风般扑向伍良,众人一看之下。但见此人正是“如花寨”寨主迟至。迟至虎吼一声,双斧齐挥,拦在伍良面前,大喝道:“休得无礼!”众人不禁疑惑他为何会帮助这个红衣女子,难道他们是朋友?还是迟至见她美貌,故意英雄救美?他们疑惑,这个红衣女子更是不解,她从没见过此人,心想他为何要替自己出头?但是众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很明显,迟至和红衣女子今日是专门来捣乱的。大部分人不由得都纷纷抽出了兵刃,准备收拾着两个捣乱之人。
伍良与迟至二人剑斧相交,“噹”一声火星四溅。二人只感手臂麻,虎口震裂,慢慢渗出血来。但是伍良功力不如迟至,此时他一条右臂被震得都抬不起来了,心中骇然道:“此人好大的力气!只这一下,我已然败在他的斧下,何必还在这丢人!”当下恨恨地道:“兄台斧子上的造诣果然非同凡响!伍某不才,下次还要领教你的高招!”他也不向众人辞别,其实他与这些人也没几个投缘的,所以根本就不用向他们辞别。他提气一纵,便离开了莫邪山庄。
迟至见伍良被自己一下打跑了,便“哼”了一声,转身对红衣女子道:“你不用怕他们······”,“啪”的一声,他一个“们”子还未说完,便吃了红衣女子的一记耳光!他本来头脑反应就慢,所以外号才叫“慢半拍”的,这次他没提防这女子会突施毒手,他离得她又近,所以这一掌他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众人一见便即哈哈大笑,因为他们此时才知道,原来迟至是想英雄救美,没想到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被红衣女子煽了个大大的耳光。
但是迟至却并不显的生气,只是悻悻的用左手提着两柄板斧,用手则模着脸上被打的地方,后退一步,道:“果然厉害!”红衣女子却大雷霆道:“滚滚滚!小心老娘杀了你!”迟至却道:“女侠不要生气!”他说这话时,却聪明的后退了好几步,又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帮你?为何说你厉害?为何挨了打还不还手?”众人听此话,也正是众人心中的疑团,所以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笑,静等着迟至的答案。只听迟至续道:“帮你是因为我夫人说过‘不准欺负女子’!我见那姓伍的不是好人,所以才出手的。说你厉害呢,是因为你和我夫人的高见是一至的,我夫人就常教导我说‘不准学天下男子,负心薄幸,还叫我学燕飞一样,让那些负心薄幸汉,听见就害怕!”说着却又呵呵一笑道:“可是,我却办不到,所以也常吃夫人的耳刮子。”众人一听不禁好笑,这人原来是听他老婆之言才这么做的,没想到他怕老婆竟怕到如此地步。众人不由想到,他老婆要么貌美如花,要么武功高强,要么两者兼得,否则他一个山寨之主,怎么会听一个弱女子的言论呢!而且,还好像是言听计从,俯称臣一般。
迟至又道:“我夫人也说,天下也只有他一个好男子,所以呢,我来这英雄大会,就是看看谁想欺负他,我就会为他打抱不平,我会拼命救他护他的!”红衣女子本待要脾气的,可是听他此言,却忍住了,射向他脸上的目光现出奇异之色。
这时有人调侃道:“你夫人说天下男子只那一个人好,那你呢?也不是好人了!哈哈!你夫人是不是与那个人有一腿呀!”此言一出,引得满场哄笑,迟至骂道:“放屁放屁!我夫人与我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她说我只算半个好人,因为我虽只一心对她好,却不制止别人三心两意,拈花惹草!”众人一听,不由都“咦”了一声,心中不免疑惑,他老婆真怪,别人三心两意,又与她何干,犯得着这么多管闲事么!
只听迟至又道:“我夫人说,天下好男人没几个,要是我为了这个好男子死了,她也会以身殉情的。她绝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有什么一腿!”他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我夫人还教导我,不准欺负任何一个女子。所以我们打家劫舍从不碰一个女子,是不是?”他说这“是不是”时故意提高了嗓门儿,这“是不是”一出口,他的座位处的十几条大汉便齐声应道:“是!”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如花寨的帮众,但见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倒是都比“如花寨”寨主要高大威猛的多。
红衣女子这时脸转悲戚,凄然道:“你如此敬你爱你的妻子,真是难得了。我竟不如一个普通女子!”迟至一听到有人夸他,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呵呵”笑着,右手抓着头皮,道:“江湖人都道我是怕妻子的人,也只有女侠知道我是敬她爱她的!”红衣女子又道:“你夫人说的不错,你还算是半个好男子!”迟至又“呵呵”笑道:“多谢女侠夸奖!”
红衣女子脸色凄然,抬头望着天,呆呆出神,不再去理他。迟至转头向全场,道:“今天我和这位女侠都在,看你们用什么阴谋诡计对付他!”说着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穆冰一直在留心他们说话,她见这个矮小莽汉竟如此的爱妻敬妻,不禁对他妻子产生了一种嫉妒之心。她红着眼圈又望了望俆义天,心道:“什么武功天下第一,什么相貌堂堂,又怎及得上这形貌丑陋之人的十分之一!”她心中恨他,所以要来寻他难堪,以报他负心之仇。
俆义天见众人恢复平静,倒也宽心,心想,若是再有人生事,今日之事不知何时方休!见这红衣女子不再说什么了,便不去理会她,毕竟自己地位尊崇,怎能和她一般见识呢,还是处理正事要紧!于是他又朗声道:“大家远道而来,为的是共商大事,还望各位稍安勿躁,听空慧大师把话说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再说了现在说话的又是在武林中地位尊崇的人,再说了,这些人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参与其事,并不愿另生枝节,听了俆义天的话,众人都道:“对对,大家安安静静听空慧大师示下!”又有人道:“谁要是再生事,那可真是和天下朋友过不去了!”众人一阵赞同之声过后,俆义天一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当下场上寂然无声。
这时群豪都安安静静的听空慧大师说话,他们都知空慧大师几年都不出少林寺,如今他能亲自出马,定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只听空慧大师道:“去年三月间,金陵柳树山庄一案,至今已一载有余。”他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都“嗷”了一声,江湖人都知道,此案乃怪客燕飞所做,全庄五十六口人被他杀的一个不剩,听来令人毛骨悚然。这柳树山庄并非一所府宅,乃是金陵富贾钱飚所建的一座庄园,是专供他与黑白两道的朋友宴乐之用,平时只有几个佣人负责在园看守扫洒。去年三月间的一日,钱飚邀集众人在此行乐,哪料天降不幸,主仆小妾包括歌妓人等五十六口全部命丧当晚。而且整座庄园被烧得干干净净,于是江湖上便传言是燕飞所做。
空慧大师继续道:“敝寺主持师兄慈悲为怀,闻此噩耗心下即悲且愤,想这五十六条人命,纵然有几人罪恶滔天,也不能一概杀之。又闻江湖传言乃是燕飞所做,但是传言毕竟是传言,未免不尽不实,是以敝寺主持师兄命贫僧率领弟子四下查访燕飞的下落,想弄清楚事实真相。若真是他所为,敝寺定要为武林除此大害,以张正义!”众人听他此言,不由得便有人赞道:“少林寺果然慈悲,大师所为之事正应我辈之意,我等愿听大师调遣!”有人听着这话,竟将少林寺捧了,把“西湖莫邪”放在了一边,便有人接口道:“此时重大,由‘西湖莫邪’与少林寺牵头行事,再好不过了!”
空慧大师又道:“但贫僧无能,去年九月间追到山东一带,便失去了燕飞的踪影,此后一直没有他的音讯。我知徐大侠事务繁忙,但此时已无可奈何,只好前来求助了。”其实空慧大师说的“追到山东一带便失去了燕飞的踪影”,这是自然了,因为当时空慧大师去得晚了,燕飞和武念卿已经被射率救走了,他们去了塞外,他又哪里知道。他说着转身向俆义天微微躬身,俆义天虽然在江湖上地位尊崇,但是这位有道高僧的地位也不在他之下,何况空慧大师又长了他一些岁数,是以俆义天惶恐回礼道:“不敢不敢,折煞徐某了!”
其实,当今武林名头最响的当属“南莫邪”,“北鬼刀”。但是鬼刀门门主郭泰,爱财如命,如若没有好处,他绝不参与江湖之事,只要有钱赚,纵然为非作歹,他也“义不容辞”,所以,虽然鬼刀刀法与莫邪剑法不分轩轾,但是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却比不上俆义天。当时,空慧大师心想,在北方还是鬼刀门的势力大,所以便去找郭泰帮忙查访燕飞的下落,可是郭泰漫天要价说,只要少林寺出两千两银子,他便帮忙,否则免谈。空慧大师只好回禀方丈师兄,便去江南找俆义天,俆义天本就狭义非凡,也很谦逊,见少林高僧前来便欣喜异常,心想,空慧大师何等身份,自己能与少林联手,实是大幸。于是二人便联合大英雄帖,召集江湖侠义之士齐集西湖。
只听空慧大师又道:“谁知,在老衲追踪燕飞之时,婬贼马步芳却又连续作案。”这“马步芳”三字一出口,群雄轰然耸动,这人可是恶贯满盈,人人欲得而诛之。空慧大师续道:“此人作恶太多,恐怕再不将他绳之以法,江湖上又不知会有多少少女遭他毒手!”他说着顿了顿,转头望向一个老者,道:“前些日子,关东郝老拳师前往少林,邀少林共除此贼。方丈师兄言道,此乃武林同道共同之事,所以命我来与大家一同商议。”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只是马步芳武功太高,万一遇上,大家一定要小心应对。”
他说完这话,先前他望着的老者走上前来,但见他五十多岁的年纪。认得他的人便知道他就是威震关东的郝老拳师郝开山,他一套郝家拳厉害之极,号称“拳打关东匪盗,脚踢塞外英豪。”众人只见他一脸憔悴,心知他要抓马步芳,定然没有好事。但见他一部花白的胡子,不住颤抖,显然很激动。他来到场中,“扑通”一声跪倒,众人不由一惊,识相的都站了起来,只有几个人不以为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