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元年,秋
北静之海,礁石之上
“依儿,跟我回南宁,他不要你,我要你!”
回江夏观礼的皇甫少恒从她出宫后就一直跟着她,陪着他走过南蛮之地,直到这北静之海,整整个七个月,看着她憔悴,看着她晕倒,看着她肚子上逐渐浑圆,“依儿,你听到了吗?”
“少恒,我要死了。”
“胡说什么?”
她踏下礁石,她真的快死了,所以她放了豹儿回森林中,所以她用剩余的几个月走遍了大半个西凉,“真的要死了。”泪已模糊了眼,“五年,五年时间,到了。”
他不明白,手握住她的双肩:“什么快死了?”
“师傅说雪荷丹只能给我五年生命。”
此时江夏,皇甫少逸闯进了御书房,他正在翻看奏折,全是关于潼关的,眉自然的皱起,“没点规矩!”
“皇兄,小四有话要说。”
少逸顿了顿,面落难色。
“有事就说,说完就滚出去!”
从单依缘走后,他变得更加孤僻,虽登基后便立了妃子,但也从未踏进妃殿,早晚都住在御书房中。
“嫂嫂。”
皇甫少卿微楞,抬头,道:“什么事?”
“五年前,弟弟在王府为嫂嫂把脉后发现,嫂嫂身上有十余年的寒气,可是去了忘忧峰后,却发现嫂嫂身上的寒气竟没了。”
皇甫少卿一思一怔,站起,依旧面不改色,“你想说什么?”
“弟弟近日翻看医书,发现有一种药能治疗这种寒气,但是此药只能维系病人五年生命。”
皇甫少卿大笑,道:“胡说!她身体好着呢。”
少逸眼中闪着水光,“皇兄,嫂嫂身子不好,以前在军中,她有晕倒几次,只是每次都让我们不要告诉你。”
五年,她嫁他之时,正值十五年华,算算下月正是他们成婚五年之期。
他下殿,死死卡住了少逸的脖子,怒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少逸看着他阴狠的眼眸,也说不出话,还是马德顺进殿后,跪在面前,“请陛下息怒,王爷快没气了。”手才慢慢的松开,大声吼道:“派出去那些人都死了吗?为什么还没消息!”
北静之海,小渔村
这几日,她的神志已经变得不太清晰,嘴里总喃喃的念叨着什么,皇甫少恒走近喂她食药,也听不清,“依儿,不要吓我。”
“少恒…如果孩子能平安生下,能替我照顾他吗?”
“胡话!自己的孩子哪有托人照顾之理。”
她笑了,笑得凄然,拉起他的手,道:“我想忘记那五年。”
忘记跟他的一切,一切。
“随你,不过现在把药喝下去。”皇甫少恒扶起她,将她的身子困在胸前,一口一口将药送进她口中,苦涩得很。
“我要带你回忘忧峰。”
“回去,老家伙会笑话我的。”她凄然带笑,咳出了一口血,血上还带覆着寒气。
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
忘忧峰山中,大雪漫山,他背着她,每一步都艰难。
“少恒放下我,你下山去。”
心上的痛尾随而来,她紧紧拉着他的袍领,“放下我!”他却死死不肯松手,只说快到了,快到了。
单依缘不配你皇甫少恒!何必,何苦呢?
风雪掩住他的眉毛,她伸手拂去,头埋进他的肩颈,“少恒。”泪流下时,既成冰点,他却说别哭,不需要你的报答,他说,皇甫少恒不能看着依儿死。
忘忧峰顶,那里,单秋白已等在那里,他以为会是她的丈夫带着她上山,没成想是昔日那个捣蛋王爷将她紧紧护在背上,冒着那么大的风雪将她带了来。
“蠢女子!”
嘴角微叹,站在门外,“王爷费心了,忘忧在此谢过。”
她迷糊中听见了师傅的话,皇甫少恒为她连命也不要,一向孤傲的师傅为了她愿向他人说出软话,而你,为我做了什么,所以她想忘记,忘记与他的五年,不管曾经有多快乐。
“蠢啊!”他看着皇甫少恒怀中,苍白无力的单依缘,“可是蠢啊!”
“那不是蠢,只是依了心。”他竟还在为她说话,眼中却哀伤得让人不忍去看,她伸出手,抚过他深皱的眉:“少恒,为什么,为什么…。”手无力的垂下,闭上了眼,清泪滑落下来。
为什么当日山下的那人不是你……第一个记得她名字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