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嘉宝凄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江夏皇宫中。
——
在忘忧峰落下第一场雪后的晚霞中,齐洛告辞离开,带着他的不三不四。
那日,单依缘真的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似乎见过齐洛,是在哪里?
齐洛的双眼太过清澈,也正是那双清澈的双眼让她想起了一些什么。
那年的沛城卿王府后院,落花似雪,缠缠绵绵惹人怜,那一池白莲旁立,一个少年,一身雪白,一尘不染。
优雅入画的少年,让路过池边的单依缘多看了一眼,那一眼便望进他清澈的黑眸中,因为是家宴,她多饮了一杯。
醉眼中印进那张翩若惊鸿的脸,呼吸一窒,“谁家少年?”
“回娘娘,南阳齐家大少爷。”丫鬟帖心的扶着她,她笑笑,笑罢就离开,那一眼却深印进了脑中。
森林边沿
当她一块采摘下的灵芝放进竹篮时,身后一声马啸,回头看去,雾气中是他一身黑袍骑在马上,将嘉宝裹在怀中。
“娘亲。”嘉宝的小脑袋从他的袍中露出,笑西西的喊着前面的人。
“嘉宝!”
单依缘见是女儿,放下手中东西,跑上前,马下她伸手去抱,可皇甫少卿抱得更紧,梗着脖子跟他对视,就像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为什么带她来。”单依缘口气中似责备,其实是欣喜,皇甫少卿准着他的视线望进她的眼中,“她想你了,非要来。”语气中还是有些气。
嘉宝缠着他四五天,最后又真的两天没有吃东西,实在执拗不过,他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几天路将孩子送来了,孩子想她了,他也想她了。
“娘亲抱。”嘉宝伸出手要她抱,单依缘看着那人一脸冷肃,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伸不伸手好象都不对。
可是那人在见她的尴尬后,抱着嘉宝下马,声音硬硬的问他,“为什么要上城楼,不是这样我也可以救承儿,为什么要让我担心!”他一脸委屈,说:“我什么时候混蛋到要一个女人来救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听我说一句话!”
“少卿。”她伸手又去抱嘉宝,其实她也只是不知怎么回答他的话,紧张,心就像要停止了一样。
可他却将嘉宝抱离开她伸来的手,继续说:“单依缘你知道这一年孩子有多想你吗,他们总是问我娘亲是不是死了,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他们!”他派进崔城的暗卫全都没有带回一丁点她的消息,他陷入了绝望中,一如五年前得知她的身体情况后的绝望与害怕,“依缘,我也想你。”最后一句,就像将心中积郁完全释放出来,“你知道吗!”
“知道。”她哭红了双眼,默默低着头落泪,想骂她,甚至想打她,可是看见她的泪滴滴落在草叶上,又心疼得像被挖心挖肺一样,“别哭了,你知道我见不得你哭。”
“娘亲不哭。”这次嘉宝伸出了双手,搂过单依缘的脖子,皇甫少卿身体也顺势一侧将她揽进怀中,“缘儿,我真的很想你。”
江夏,逸亲王府
皇甫少逸从宫中处理完政事回府,管家早早的等候在外,“王妃呢?”
“王妃在后院,今天有人送来了几箱礼物给王妃。”管家回道。
皇甫少逸嘴角抽抽,国师师傅常年云游在外,她在这江夏又没几个相熟的人,让她去跟那些名门闺秀游湖,学学刺绣,她嫌人家扭捏,非整天躲进王府的药室里研究什么长生不老药。
……。
“王妃,好名贵啊。”丫鬟看着满满几箱珠宝珍奇,眼睛瞪得比那珍珠还大,“我都没见过我们王府有这么大的珍珠。”一个丫鬟拿着一颗珍珠啧啧称奇,“比牛眼还大啊。”
“赶紧收了吧。”楚绿翘老觉得今天要出什么事,钟离珏送这些东西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让他知道了,不知道又要乱想些什么。
“收了做甚!”
果然,那个阴人扯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在门口,“让本王好好欣赏一下,比牛眼还大的珠子。”说罢,拿过箱中盘盒中的一粒珍珠,“黯淡无光。”
“怎么一大股酸味啊。”楚绿翘回道,“哪醋倒了?”
这话明显就是说他,皇甫少逸立刻嚷开了,丫鬟一群被他骂了出去,屋内只剩两人,“楚绿翘,嫁我那么久,一个蛋都没下,现在怎么,还想背着我偷人。”他气极,不过脑子的话也全都说了出来。
楚绿翘被他骂得委屈的撇着嘴,“皇甫少逸,你王八蛋!”
“恩,我王八蛋,王八蛋还有一窝蛋,我连个蛋壳都没有!”他昂着头,好象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其实他知道自己就是见不得钟离珏那死变态还惦记着自己的女人,这次南宁之战让他跑了,他发誓在没有下次,敢窥视他的女人,就该死!
“不能生是我的错吗!”楚绿翘从来就是骂不过他的,只有哭声越来越大,“我身体很好,你怎么不说是你的问题!”
“放屁!本王身体好得很。”皇甫少逸从小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骂起人来更是不留情面,在加上看着那几个箱子就血气上涌,“本王的银库没这几箱破烂珠子吗?比这好的都有!”
“看来他称了帝也还是这么小家子气。”他不屑白了眼箱子,走过去,一脚踢上去,箱盖应声关上,“破烂玩意!”
“楚绿翘,今年你要在给我生不出来一个儿子,本王就出去找其他女人生。”
“你敢!”
“有本王不敢的?”
“啊!”楚绿翘伸出厉爪扑向他,皇甫少逸伸手接住,直接按倒在地上,开始扒她的衣服,情况完全反转。
“小野猫,知道我离不开你了,就给我出妖蛾子。”一口咬在她的肩窝,“恩?”
身下那只小手握住他的命根子,得意的说:“皇甫少逸你要敢出去找其他女人,我就阉了你。”说着手上用力一握,皇甫少逸舒服的一吸口冷气,俯身凑近她耳边,“阉了我,守活寡活该!”
“你讨厌!”其实楚绿翘知道,以往他去花楼惹得一身香粉味回来也只是为了气她,没在外面真正乱搞过,这也是她与他以往吵架的原因,因为太在意所以能找到任何借口找对方的茬。
“翘翘,别咬我耳朵!”
“……”
逸王夫妻对话
“那这几个箱子怎么办?”
“江汉今年粮食欠收,南凉自撕毁协议后就一直进犯江汉,不如……。”
“不如换成白银,帮助当地百姓,多修几间学堂,开几间医堂……”
“不愧是我皇甫少逸的王妃,聪明,我们要充分的让他明白肉包子打狗反被狗咬的意思。”
“你骂谁狗!”
“谁应谁是。”
“那天天跟狗谁一起的是什么。”
皇甫少逸笑着将她在次按倒,“那不如生个狗崽子如何?”
一缕月光透进窗中,窗外两人静寂无声,皇甫少卿一脸忧虑的看着房中睡熟的儿子,单依缘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她用极低的声音说,可静月夜下还是清晰可闻的,“一直这样,不是病,是心结。”
她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打开孩子的心里积压的一切心事,可是皇甫承却偏偏不领她的情,单依缘知道,她伤了孩子的心,“现在才发现好对不起他。”她的承儿是那么好,他把弟弟妹妹照顾得那么好,她怎么就那么狠心抛下他们。
所以——恨她是应该。
“缘儿。”皇甫少卿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明显的担心,还有那股直达眼底的痛心,“承儿必须好。”他的话很坚决,“你不知道他对我还有整个大凉意味着什么。”其实,单依缘懂,一国储君,不能就此颓败下去,皇甫少卿的一切希望都他身上。
“我知道。”她接话道,眼中酸涩,又强忍着,“可是…。”她要如何去撬开孩子的那层壳。
这时嘉宝的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闻身迈步,房间里好象只有那孩子一人。
推开门一看,只见得地上一堆碎瓷片,嘉宝一张脸红彤彤的,就像成熟后的苹果一般,刹是好看,“怎么了?”皇甫少卿一脸正色,单依缘站一边不说话,其实心里明白。
“师公的…药丸…我把它吃了。”嘉宝怯怯的说,她真是太喜欢师公给她留的药丸了,味道甜甜酸酸的,而且单秋白每次都会在瓶上表明一句话:小猪,可以吃。
小猪是嘉宝的小名,而且药丸也只是一些单秋白用一些药性温和的药材加上森林里采集而来的野果子做成的,有强生健体之用,有时皇甫少恒带他们回来,嘉宝就会一次吃个饱。
这次看来惹祸了,因为她把师公那些很辛苦制炼的药丸也打翻了,所以小脸憋得通红。
“娘亲,我发现师公给嘉宝留了好多药丸。”一排瓷瓶,全写着给小猪的,嘉宝见皇甫少卿一脸阴晴不定,直接就咧嘴转向对着单依缘讨乖示好,“嘉宝好喜欢吃。”
单依缘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以前做错事,她要罚她,她就是这样嬉皮笑脸的向皇甫少恒求救,“这些瓶子里的药是些强生健体的,老家伙从小就喜欢制炼一些,采点山中的野果混在里面,给他们吃。”说到这,她楞在了那里,眼神瞬间沁进水雾,澈儿也很喜欢。
“我来收拾吧,你带她去休息。”单依缘的声音带进了不轻不重的哭音,皇甫少卿看着她的后背,抱上嘉宝,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有些伤需要自己去承受,自愈,旁人帮不了自己,最后他说:“想开点。”
最后,一整夜,她坐在药室,碎片还是依旧那样躺在那里,她手中握着一片碎瓷,锋利陷入肉中,血经过一夜凝固成惊心的黑紫,当第一缕早霞照进来,她才知道自己从未放弃过报仇,钟离珏现在已经贵为一国之君,她怯懦了,她想就在忘忧峰上终老一生,陪着老家伙,可是老家伙却走了,他却留给了她一丝希望,可她不敢,十年了,她习惯了站在皇甫少卿身边,习惯了躲在皇甫少恒身后,在他们身边,被偏爱的她总是有恃无恐。
可整整一夜让她明白了,单依缘你如果不去继续报仇,皇甫澈的死将成为自己一生的梦魇,此生不散。
“娘亲你的手怎么了?”嘉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手上缠绕的纱布,手指翘起轻轻点在纱布上,“疼吗?”
“不疼,娘亲不疼。”
“哦…。一定是疼的。”嘉宝一副看穿她的样子,这孩子现在学得精乖精乖的,但是见到皇甫少卿就老实许多,这样也很好,以后她如果不在嘉宝身边了,至少还有他。
“嘉宝,过来。”她挥手叫过她,坐下后又将她抱在腿上,嘉宝在她怀中像像小兽一样吸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娘亲你好香。”
她淡然一笑,轻拍她的小脑门,“还是这么胡闹。”
嘉宝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又睁大眼睛看着她,单依缘被她看得慌了神,“嘉宝,让娘亲看看。”
颠颠簸簸快两年了,见她也是断断续续,这次见面,高了些,样貌也是逐见娇俏,不像以前像个十足的疯丫头,“娘亲的嘉宝以后长大一定很漂亮。”她像自语自言,嘉宝也就那样舒服的躺在她怀中听着,意思也不大懂,“不知道娘亲能不能看到嘉宝长大。”
“嘉宝长大了,父皇说那时候哥哥就做皇帝,娘亲父皇就回宁心湖。”嘉宝想了想,又说,“父皇说让我留在哥哥身边,只带娘去宁心湖,嘉宝不要!”
“嘉宝要一起去。”怀中傻子笑着,搂紧她的脖子,“娘亲带嘉宝一起去。”
“他真的这么说吗?”她嘴角仰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却又带进苦涩。
嘉宝没听清楚,问:“娘亲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回神过来,将嘉宝的小手拿下,又从袖中拿出一本卷书,好生交代着,“嘉宝,这本是药圣篇,是你师公传给娘亲的,现在娘亲把它给你,你要好好保管它。”本想将毒篇一同交与她的,可是当她去找时,毒篇早已不见,想必早就被皇甫少恒当做酬礼给了钟离珏。
嘉宝哦了一声,不客气的收起了卷书。
静谧而熟悉的房中,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当时的他对那个小姑娘是多么的不以为然的,可现在,他不得不认,不得不信,很多事都已注定。
她的眼睛藏不住事,以前在他身边时,一有不高兴或者心里憋着什么事,嘴巴就会翘得老高,然后故意的让他看见,他就故意装没看见,最后她会直接滚到床上耍赖,流着眼泪指着他大声喊:皇甫少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啊!
他总是一边处理着公文,一边故意漫不经心的问:恩,缘儿是因为什么事不开心呢?
这下她就会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坐进他怀中,将他手中的公文拿下,扳正他的脑袋看着她,然后一气呵成的把不开心的倒给他。
就是现在的嘉宝就像极了她,一不高兴就喜欢翘起个嘴唇生气,然后没人理她,就越来劲,非拉着宫女问,‘为什么不问本公主为什么不高兴。’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人总是让其他人累,可他真是爱极了她们这样。
听见身后轻风细雨般的脚步声,“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单依缘停步,霞光下的她美得犹若仙子,皇甫少卿一直知道,她是美丽的,可没想到会美到如此极至的地步。
眸似秋水,唇若花瓣,耀眼得眩目,皇甫少卿移不开目光,“缘儿。”上前一步,牢牢将她抱住。
“放手!”她下意识的挣扎。
“不放!放了,你就会不见。”
单依缘蹙着眉,闻见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就知道是醉了,“喝醉了?”也不在挣扎,就问他是不是喝酒了。
他摇头,“没有。”不承认,其实他喝了,就在单秋白私藏的酒窖中找到的一瓶陈酿。
“缘儿,我想你了。”他低头,不怀还意的对着她的耳吹着热气,单依缘的耳朵本就敏感,果然被他逗弄得发红发热。
可明知他是喝醉了,可这些举动还是让她羞红了脸,所以挣扎变得激烈,本就单薄的衣服也在你推我抱中半开,白净的皮肤也尽数落进他晴朗的眼中。
“真美。”
单依缘听见他沙哑地喟叹一声,更是气得伸手去打他,可是手却被他顺势扯进怀中,下刻修长的手指就被他含入了口中。
“不要!”她想推开他,谁想皇甫少卿已经飞快俯下头,吻住她的唇。
灼热的气息整个罩住她,火热的唇舌不住地吸吮着她清甜的如花唇瓣,**着她的嘴角,甚至将舌头深深探入甜蜜芳香的檀口之中,霸道地纠缠着那不停闪躲的丁香小舌,可在如何躲闪也敌不过他的火热与猛烈,连最初的抗议也被他全数收进口中。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逃不了,却想沉溺其中,她恍惚又无力的仰靠在身后皇甫少卿的胸膛上,任他摆布,无助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娇媚嘤咛。
这一夜,迷醉,混乱,失了方向,一度钟情深刻骨,相思寸断苦难言,这刻只有彼此,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