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的千金妻 63 蜜月泡汤了[文字版VIP首发]

作者 : 令令七弦

什么味道?好香!江若岩挂掉电话正看到雷厉风端着一盘五颜六色的蛋炒饭出来,放在她鼻前一闻,又拿了回去,贼贼地笑着。“这可是我雷氏独门蛋炒饭,你确定真的不吃吗?”

这男人是属狐狸的吗?连吃个饭也要算计!真讨厌!

可是好香哦!红红绿绿的蛋炒饭在她眼前晃,不但有绿绿的西兰花、红红的柿子椒、还有火腿、洋葱,那黄黄、白白的是什么?鸡蛋吗?

江若岩咽了口口水,士可杀不可辱!可她不是士,她是女士。

“雷厉风你给我留一点啦!小人!”顾不得多说,江若岩拿着勺子坐到雷厉风腿上抢起来,满满一盘蛋炒饭一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可她意犹未尽还想再吃。

雷厉风三进厨房,打算再做一盘,被江若岩拉住了。开玩笑!再吃下去还不得胖成肥婆!雷厉风宠溺地一笑,这次没再反驳,动手收拾碗筷。江若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冰茶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忙来忙去。

“我们请个管家吧!要不把张嫂调过来,她挺能干的。”

既然她主动提到这个问题那他也不能再回避,收拾完餐厅和厨房,雷厉风给自己倒了一杯铁观音,做到江若岩对面。江若岩不依,越过茶几坐到他腿上,他的怀抱会令人上瘾,鼻尖传来他身上仍带着油烟味的男性气息,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格外安心。

“小岩,我希望你能自己料理家务,最起码也要学会照顾自己。我工作很忙不能时刻待在你身边,你必须学会坚强和忍耐,生活上不要事事依靠别人,学会自理。”

“你工作忙跟请管家有什么关系?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住得起别墅请不起管家,说出去不笑掉人大牙!再说就我一个人在家里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多无聊,有的时候我也会害怕的。”江若岩从他怀里坐起来,蹙眉,不赞同他。

“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何必管别人的看法?我雷厉风的妻子必须是个能独立照顾自己的坚强女性,你不能再做什么都不会、事事要人伺候的千金小姐。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可以让妈过来陪你。嗯?”雷厉风始终看不惯有钱人家这一套。

江若岩从他腿上站起来,嗓音提高了八度,“我是千金小姐又怎样?你娶我之前不就知道了吗?我就是不爱自己做家务那又怎样?你说会养我就是这样养吗?让我每天洗衣做饭扫地倒垃圾?你看看我的手——这是弹钢琴、开赛车、飞机的手,怎么能做那些粗活?你要是雇不起就直说,我自己出钱!让妈来陪我?你妈还是我妈?我可不敢!”

“小岩,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不应该再继续那样过日子,那是在浪费生命,我只是想让你的生活过得充实一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知道一下子要你完全自理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我们没有时间适应,只好委屈你了。”雷厉风想把她拉回腿上,失去她的体温让他有强烈的失落感。

“委屈?不委屈。委屈的是你上校先生吧?真是不好意思委屈您娶我这么一个一事无成、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妻子。”江若岩冷笑,脸蛋因染上薄怒而微红,鼓着腮,就像一个受了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原来在上校先生眼里她的生活不过是无意义的浪费生命,江若岩冷笑。原来在他眼里她是这么不堪。那为什么还要娶她?去娶李大小姐不就好了,这些她都能做得到。

充实?他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日子不充实?他凭什么给她的生活下定义?上楼换了件衣服,江若岩往门口走去。

这丫头又生气了,看来她还是没有背下来婚前协议第六条,今天晚上一定要她背下来,省得一生气就往外跑。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一生气总爱往外跑,难到非要让关心她们的人担心才算是惩罚?

“去哪儿?外面下雨呢!”

“向我们这种浪费生命的人还管什么下不下雨!”说罢江若岩就赌气冲进了细雨中。

大城市的雨拜工业污染和城市污染所赐大多不干净,甚至有很多时候是酸雨,淡化了诗意,令人躲闪不及。虽是赌气出来,但江若岩很爱惜自己的头发,不敢淋雨,只好躲进社区里的小咖啡厅。

雷厉风跟着后脚进来,坐在她对面,手臂越过桌子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滴,擦完竟掐了她一把。

江若岩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你就会欺负我!”

“是我不对,不该那么说你,我道歉。好了,乖,别生气了。”雷厉风又掐了她女敕颊一把,被江若岩捶了一拳,趁机抓住她手贴在胸口上。

服务员来问他们喝什么咖啡。

“给我一杯拿铁,这位先生要一杯黑咖啡,浓一点,不加糖、不加牛女乃,如果有盐的话可以多加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江若岩抬起下巴,杏眼一斜,警告雷厉风不准插嘴。

呃——服务员张大嘴惊得说出话来。加盐的咖啡能喝吗?是国外新出的花式咖啡吗?那她得赶紧告诉老板。

顾客是老大,既然是客人点的,她也没办法拒绝。服务员端上来他们要的咖啡,然后站在桌前,等着看雷厉风喝下去的反应。

雷厉风淡然一笑,冲江若岩眨了下眼,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为了娇妻一笑不要说是一杯咖啡,就是一杯毒药他也会喝。

看来真是新品咖啡,回去要好好研究研究,争取加进菜单里。服务员端着托盘回到厨房给店长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不生气了?”雷厉风握住江若岩放在桌子上的手。

哼!江若岩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被他拉起来相携走出去。

绣花针一般细密的雨在他们周围,被路灯晕黄的光映照出来,像一串串细细的珠帘,格外诗情画意。夏天的雨向来是轰轰烈烈一阵子就过去了,很少有这样绵绵细细如春天的薄雨,淡淡滋润着满城飞花,画出一城烟雨,森然林立的高楼大厦都朦胧在烟雨中淡淡只剩下一条条青影。

共撑一把伞走在朦胧的烟雨里,道路两旁那些垂着雨滴的青叶和躲在树叶下的小青虫都在偷偷看着,轻轻笑着,分别进咖啡馆的两人相拥着出来,浓的化不开的蜜意令路灯都黯淡下来为他们制造气氛。明明半个小时前还怒气冲冲,现在就你侬我侬了,夫妻真是很奇怪的组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就靠这爱来维系,却能长长久久一辈子。至少他们是这么希望的。

路过一处小水洼,江若岩停下来,拿眼瞅着雷厉风。雷厉风宠溺地刮了她鼻子一下,将黑色的大伞交到她手里,任命地蹲下来。咯咯娇笑一声,江若岩跳上他的背,一手揽着他脖子,一手撑着伞。重合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拉长。

撑着黑雨伞走在悠长的雨巷,没有哀怨与寂寥,因为那姑娘不是丁香一般染满忧愁的姑娘,她是火玫瑰一般燃烧着火焰的姑娘,靠在情人的肩膀上,唇边一抹幸福荡漾,溢出春天的甜蜜,在这夏末的雨夜里。

雨伞虽大,但到底遮不住两个人,蹭到他微湿的发,引发她满腔柔情,不着痕迹地将大伞往前倾了倾。“雷厉风?”

“嗯?”雷厉风懒懒地开口,享受着这难得的宁谧。

“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吗?”脸颊磨蹭着他的背,江若岩咕哝着,竟有些想睡了。

“小姐,你是想累死我吗?”雷厉风浅笑出声,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天生狭促的他就是想逗弄她,喜欢听她活力十足的娇嗔声,喜欢看她淬火的眸子。

睡意全无,江若岩如他所愿攥起粉拳往他背上招呼去,却令他益发笑得猖狂了。引来路人的瞩目,一名学生模样的女孩拉了拉旁边保持十公分距离的男孩衣摆,艳羡地看着他们,男孩年轻的脸上染满红晕,别扭地别开脸。女孩不死心,继续拉扯,哪知男孩竟丢下女孩独自跑开了,女孩跺着脚追了上去。

初恋真好!年轻真好!

“雷厉风?”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初恋的?是什么样的女孩?漂不漂亮?”江若岩望着小恋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她的初恋啊,早在美国念书的时候给了一个同班华人男孩,那是一个完全西化了的男孩,虽有着东方人的面孔,却连一句汉语都不会说,整天带着她跳舞、唱摇滚,永远不知疲倦的样子,可是他的面孔却已模糊看不清了。

“初恋啊?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美得充满生气,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让我第一眼就深深着迷。”雷厉风故意定顿了下。

说不清心里酸酸的快要冲破胸骨的感觉是什么,江若岩小脸皱了起来,听到他用这么美的词汇形容另一个女人让她嫉妒起来,心里一窒。

“她啊,撞了我的车也不道歉,趾高气昂地准备拿钱砸我,还吐了我一身,让我恨得牙根痒痒,不知道是想在她娇美的脸蛋上啃一口还是打她一顿小。可分手时我却舍不得了,硬拗着跟她回家,只想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雷厉风几乎是笑着说的。

这情节怎么越听越熟悉,好像——江若岩欣喜若狂,扳住他脖子,“你说的是我?”

将她的转了个姿势抱在胸前,雷厉风低头含住她快要咧到眼角的唇,“不是你还会是谁?我的小火爆玫瑰!”

甜甜蜜蜜的吻令两人忘乎所以,江若岩的手松开大伞,圈住他脖子,插进他浓密的黑发里。两人就这么吻着,忘了这是一个下雨的夜,雨势渐渐大起来,淅淅沥沥小雨只一眨眼工夫就转为倾盆大雨,毫无预兆,浇熄了浓情的火焰。

直到尝到嘴里寡淡的雨水滋味两人才分开唇,噼里啪啦的雨珠毫不留情地往两人身上打,雷厉风无奈地一笑,抱着尚在迷离中的娇妻,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雨伞交给她,飞快地跑回别墅。

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却已经淋湿了,至少雷厉风是浑身湿透了,等到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的小娇妻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叹了一口气,雷厉风调整好她的睡姿,在她额上印上轻柔的一吻,来到书房给莫问津回电话。

“问津,什么事?”

“队长,陷害你的男人招供了。”莫问津一拿到审讯记录就联系雷厉风。

“哦?是谁?”雷厉风挑眉。

“是一个叫何恋恋的女人,好像是小嫂子爸爸的情妇。”莫问津说。

是她!雷厉风蹙眉,虽然看得出来那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妈并不喜欢若岩,也不太满意他,但他一直以为是她有门户只见,却没想到她竟会用这种卑鄙手段破坏他们的婚姻。

“原因呢?”江若岩很少说起家里的事,因而他并不知道江家财产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这个犯人没有交代,不过根据我多年办案的经验,这种家族的陷害多数和财产有关。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帮你继续追查,明天就传讯何恋恋,光是教唆主使这一条就够她关三个月的。”莫问津道。

“不必了,先不要打草惊蛇,你先不要传讯她!”雷厉风阻止他。

江家有的是钱,人还没有进去就保释出来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加深她们之间的矛盾。他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小岩身边,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这次幸好她的目标是他,如果是她的话他简直不敢想象。

“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莫问津不明白队长打什么主意,热心肠想帮忙。

“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保护你嫂子的安全,其他的我会处理。”挂上电话,雷厉风心事重重走到厨房倒了杯浓浓的咖啡回来,房间的等一直亮着,一晚上都没有再出来。

嗷——头好疼,江若岩抱着头醒来,看看手机,八点半。已经好几天不犯头疼的毛病了,怎么又开始了?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他的那边是冷的,枕头平平整整不像睡过的样子,他人呢?江若岩的头更疼了。

美丽的脸皱成一团,掀被下床,没有心思盥洗,披散着凌乱的发走下楼。客厅里,没有。厨房,没有。健身室,没有。

“雷厉风?”她心慌地喊起来,恐慌占据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担心有一天他回一声不响抛下她,不再回来。

“怎么了?小丫头?”雷厉风听到她的呼唤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和**的脚丫子心里一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风一般冲到楼上,重重撞进他怀里,江若岩紧紧搂着他的腰,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我以为你又走掉了?”

“傻丫头,这里是我们的家,我能去哪儿?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嗯?”雷厉风将她抱起来放在卧室的沙发上,找来拖鞋给她穿上。

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么患得患失,明明是个天之骄女,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不安和恐惧,对亲人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和别扭的渴望。

也许和她出生的环境有关系吧?那样的家庭即使再有钱也不值得炫耀,除了冷漠就是**果的金钱关系,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性子。她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荏弱而娇柔,与平时生气勃勃的模样大相径庭,格外触动他的心弦。暗暗发誓,要为她的添一抹健康的红润。

“你会永远在这里吧?”江若岩半眯着眼,揉着太阳穴,用近乎卑微的嗓音哀求。骄傲和刁蛮是用来伪装她的无助和空虚,对于他,她毫无保留,流露最原始的情绪。

“会,我会一直陪着你!”雷厉风坐在她身边,接手按摩的工作,为她按压头部。“经常疼吗?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用了,医生只会说好好休息,生活要有规律,然后就开一大堆补药。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得着吃补药吗?”摇摇头,半靠在他身上,江若岩讪笑。

她这是老毛病了,来来回回看了四五个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病,过半个多小时就会好了,她倒不在意。“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吗?在书房做什么?”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忙着就忘了时间了。怎么?没有我在身边睡不着吗?”雷厉风打趣她的穷紧张。

“少臭美!我只是肚子饿了,想找你看有没有东西吃而已!”江若岩才不会承认自己的慌乱和——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离不开他。

说到早餐,还怕她真的饿着,雷厉风拉着江若岩下楼来到厨房,执意要教她做饭。

大概是没有天赋,江若岩认真地听,也很认真地学,按照雷厉风的指示一步步操作,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看看雷厉风煎出来的蛋,完完整整,蛋白熟了,蛋黄五成熟,乖乖坐在蛋白上,不老不女敕,比外面卖的还漂亮。可她的呢?黑黑焦焦一坨一坨,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么难看还是倒掉吧!还说是不粘锅,明明是很粘锅好不好?江若岩恼火地把铲子往平底锅里一扔,就准备将里面焦黑的鸡蛋倒掉,被雷厉风拦住了。这下可好,小姐她把围裙一月兑,扔在流理台上,撅着嘴气鼓鼓出去了。

这是罢工吗?雷厉风不敢明目张胆笑,嘴角抽搐,肩膀颤动,将锅里的炒蛋盛入盘子中待用,拿起烤好的面包做了两个三明治,又榨了两杯鲜果汁一起端出去。

“你不是想去地中海旅行吗?吃完饭去采买些随身用品带着,我去办签证,好不好?”将一块三明治和一杯果汁端到娇妻面前,拿起自己的那份咬了一口,雷厉风淡笑着说。

干嘛不一起去?江若岩一个眼神雷厉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不爱逛商场,陪你去也很无聊,分开去还能节省时间,岂不是两全其美?”

也好,可以叫安琪陪她一起逛,顺便问问靓靓的情况。江若岩点头,看雷厉风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吃的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难道不一样吗?心动不如行动,江若岩出其不意抢过雷厉风仅剩了一小块的三明治,不顾他的惊呼咬了一口。

呸!呸!真难吃!

江若岩嘴里一苦将嚼了一口的三明治吐出来,打开剩下的三明治一看,顿时傻了眼——里面竟然是焦黑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煎蛋,只是被层层裹在生菜、小黄瓜片里,不仔细找看不出来。美目一横,“你傻呀!家里没有鸡蛋了吗?干嘛要吃糊掉的?这种东西对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

雷厉风灿然一笑,将她盘中剩下的拿到自己面前,卷上吃光,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我觉得挺好吃的,可能是个人口味不同吧?”

“你味觉有问题?”不是讽刺,是疑问,味觉正常的人都不会觉得这种东西好吃的。

低头思考了片刻,雷厉风点点头,应该算有问题吧?只要她做的东西再难吃他也觉得是美味,只是爱屋及乌吗?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是甜的。“你会嫌弃我吗?”他懒懒地问。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只是你不要再吃那些看上去不好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江若岩很认真地说,却见他双肩抖动,头低着,像是在笑的样子,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雷厉风——”

“到!”雷厉风应声立正站好,打了个敬礼,脸上是忍俊不禁的笑,“长官有何吩咐?”

“你耍我?罚你写一万字的检查,外加吃一个星期三明治——夹胡萝卜的!”江若岩咬着自己的三明治计上心来,发现他不爱吃胡萝卜是在前天晚上,他把沙拉里的胡萝卜都挑了出来扔在盘子边上,不小心吃进去一小块脸就皱成了小笼包,比吃了毒药还难看。当时只是觉得好笑,一个大男人还挑食,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英明伟大的上校先生软肋就是胡萝卜。他笑到快抽筋的脸陡然垮了下来,翻脸比翻书还快,换上一副谄媚的脸,嘿嘿一笑。“长官,能不能打个商量?只写检查就好了,胡萝卜就免了吧?”

想得美!江若岩小脸一板,学着电视里长官的样子正襟危坐,杏眼一竖,拍了拍桌子。“你少嬉皮笑脸的!严肃一点!想不吃胡萝卜也行,那你老实交代为什么骗我?”

这丫头!跟她在一起一辈子也不会厌倦!雷厉风轻咳两声,轻柔低沉的声音如浸过蜂蜜,甜丝丝滑入她耳中,“你做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世上最美的,我舍不得扔掉。”

“你……讨厌!”江若岩扑到他怀中,许下了后悔了大半生的承诺,“人家会好好学厨艺啦!你别再吃那些不健康的东西了!”

“说到要做到!”雷厉风眉眼弯弯,势必要得到她的保证。

“我发誓啦!”这人真啰嗦,江若岩不耐烦,拉下他的脸,献上带着甜甜果汁味的香吻。

雷厉风深不见底的眸子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离贤妻良母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了,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值得的。口中的焦苦味和她的清甜相交,她蹙眉要离去,被他箍紧再次吻上。

恼人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正在欲火中焚烧的两人,江若岩想起身接电话,雷厉风咕哝着不放人。

“不能再继续了,不然我们今天都别想出门了。”江若岩吻了吻他的唇角,从他怀里跳开。

半个小时后两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出门。

雷厉风从大使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一家有名的西餐厅,报上名号,服务员就引领着他到了一间包厢里。

打开门,已经有人在那里了。那是一个很优美的背影,酒红色大波浪长发披散在肩上,金色亮片洋装华贵而妖艳,听到门口的声响,纤背的主人回过头来,客气地对雷厉风点了点头。“坐!”

雷厉风也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下,只点了杯咖啡。将手机竖着倚靠在长玻璃水杯上,摆弄了几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何彪落网了。”雷厉风平铺直叙说着,不见一丝波澜,仿佛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纤背的主人身子一震,手上端端着的咖啡洒了出来,星星点点溅了一裙子,她视若无睹全然不关心,尖尖的嗓音提高了八度,“何彪是谁?他落不落网跟我有什么关系?”

雷厉风嘴角噙着笑,拿出一个文件夹,在女人的注视下翻开,淡淡地说:“哦?真的没关系吗?可是我得到的资料显示——何彪,男,1975年出生,宣城人,父何力,母——”

“够了!别再念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你叫警察来抓我啊!”

“那您是认了这个远房亲戚了?也承认我和李菁华的事是您一手安排的了?小、妈?”雷厉风笑意不改,只是掺了些危险的味道,嗓音也较前冷了些,目光凛凛暗藏寒刀。

何恋恋喉头一紧,直觉模了模脖子,总觉得被那眼刀刮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敛目,等候发落。

她没有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才两三天就抓住了阿彪。心中将何彪骂了千百遍,更后悔没有安排他躲到外地去,竟是大意了。不由另眼瞧雷厉风,想不到他竟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江若岩那死丫头真是好命,居然找了个这么能干的老公,看来以后想下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今天约她见面的用意是什么?单纯的警告吗?她何恋恋可不会为了几句狠话就收手放弃苦心孤诣经营这么多年的江家财富。既然他没有带警察来抓她就说明他顾及江家的名声,不会追究,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这次整不死他下次绝不会手软!

何恋恋有恃无恐,双腿交叠着轻晃,往杯中的咖啡里加了三颗糖。

雷厉风喝了一口咖啡,看她的脸从事情败露后的面无血色转为阴狠的青鸷,知她绝无悔改之心。以长指敲打着木质桌面,他再度开口:“其实我今天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告诉您,根据刑法规定教唆罪处以按情节轻重处以一个月年以上、半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石于阗律师辩护的话,半年应该是跑不了的,可别想保释。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监狱的条件已经改善了许多,已经换了铁架子床了,屋里就有洗手间,不过铁窗还是跟以前差不多……”

房间里明明开着冷气,可是何恋恋的脸上还是不断地冒出一颗颗汗珠,一条香奈儿手帕都擦湿了仍是止不住。早早做好的心理建设无济于事,抵不过他一句威胁。

“还有,李副司令您是见过的。他那天临走时可是发了狠,抓住了害她女儿的混蛋可是要一枪崩了的。以司令的权势随便枪毙个人就说是军演的时候不小心误伤的,也不会有人追究的。前两年就有个不要命的家伙只是模了他女儿一下,就被掰断了两只手……”

司令,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妖魔化您的,这也是为您女儿讨回公道。雷厉风心中暗自跟李定邦道歉,李定邦虽然性情急躁,但是治军是非分明、公正严明,没有雷厉风说的视人命如草芥。

汗如雨下,何恋恋脸色发白,身子颤起来,话也说不清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拿……这些来吓唬我!”

还嘴硬!很好!

雷厉风唇角微弯,也不看她,拿起手机,不按键就对着屏幕直接讲话:“老首长,刚才的话您都听到了吧?凶手我已经找到了,我个人认为如果单以法律惩罚凶手的话太对不起菁华了,毕竟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还是比较欣赏您的处事方法的,直接、干脆!不用顾忌我们的亲戚关系,严格算起来这位女士并不是我的岳母,所以您要怎么做我是不会干涉的。”

话音一落,立刻传来李定邦响雷似的粗嗓,“好!算你小子将功赎罪!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害我李定邦的女儿!我这就派警卫过去,不把她大卸八块、五马分尸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何恋恋虚月兑地差点滑倒桌子下面,他竟然用这种手段来陷害她?想到李定邦派了警卫过来抓她吓的拿起包包夺门而逃,撞到了门框扯坏了丝袜也未曾留意。

听着皮鞋在地板上激起的叮叮声,雷厉风的唇弯了又弯,对着门口摆摆手。

“队长,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还不错吧?”电话一直没有挂断,只是说话的声音已经由浑厚如雷的声音换成了清越的男声。如果何恋恋肯多留一会儿的话一定会发现其中的奥秘。

“八十分!最后那句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有点过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古装戏看多了?这是司令会说的话吗?”雷厉风为吴喆刚才的表演做了点评。

这小子最近迷上了口技,能将别人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他昨晚想了一整夜终于想出了这个最不动干戈的方法,既能威慑住何恋恋,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又能借机惩罚她,让她活在被李司令追杀的恐惧之中。

为了防止她识破他的计谋,还得让保全公司的人装成士兵不断骚扰她,还有莫问津那边也要时时盯着。

这般费尽心思,只是不想让江若岩在家里无法立足。这丫头,总是格外让他操心,让他真想买个鸟笼子把她关起来。

“会吗?我觉得还好!只是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她了?直接送她吃牢饭多省事?”吴喆提出不同意见。

“《孙子兵法》谋攻篇好好读读,对付这种人要以攻心为上,断了她的念头才是最重要的。把她送进牢里是简单,但是你能保证她出来之后不会报复吗?难道要你嫂子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我又经常不在她身边。”雷厉风给吴喆交了底。

“哇塞!队长,你对小嫂子也太好了吧?你确定你们只有一个多月的感情吗?真是令人羡慕。”吴喆这样说是有根据的,雷厉风被他们私下里称作是“魔鬼”,治军严厉是出了名的,难得见他流露感情。

雷厉风懒得理他,直接挂断电话。接着来的一个电话却让他的眉头皱起来。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江若岩还没有回来,他不放心,打电话去问,结果她大小姐还没买完。

六点,人还没有回来,倒是打电话说不回来吃晚饭了。

一个人的晚餐,意兴阑珊,也懒得做,随便下了碗面对付过去。

九点,紧闭的大门没有动静,雷厉风终于沉不住气,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十一点,出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再次回到家,黑漆漆的房子没有一盏灯火,将钥匙往茶几上一扔,雷厉风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仍旧没开灯。

等待,最磨人也最熬人。一根接一根吸着烟,明灭的烟火间或照见一丝光亮,那交叠的腿不断变换着姿势,两侧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鼓噪,空气里除了烟味还一种浓烈的气息,透着危险。

十二点,安安静静的夜晚,推开吱吱呀呀的门,拎着五六个纸袋的江若岩刚打开客厅的门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咳了声,身子一凛,揉了揉有些困意的眼,捕捉到沙发上隐隐有一个人的轮廓,当下心里一骇。

“你还知道回来啊?”一个有些怨怼的男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传来,江若岩紧张警觉陡撤,眉眼弯弯,俏脸一乐,将手里的东西往两边一抛,打开灯,往沙发上的怨夫扑去。

见她像个小粉蝶般翩翩扑过来,雷厉风不喜反怒,酝酿了一晚上的焦虑、担心、气恼再也收不住如山洪般爆发。将她自怀中拉开一段距离,双手抓着她肩膀,眯着眼寒声问:“你去哪儿?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原本满心欢喜的江若岩被他冰冷的态度惹火,秀眉一挑,扬着削减的下巴轻嗤:“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又不是我老爸,管我几点回来!”说完站起身往楼梯走去。

事情没有说清楚雷厉风哪容她走,一把将她拉回来,将她身子一转,趴在他膝上。这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令江若岩措手不及反应,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时哇哇大叫着抗议。“雷厉风你这个野蛮人做什么?放我下来!”

雷厉风一手按在她腰上,一手高高抬起,手起手落,随着啪啪的清脆声响,抱怨月兑口而出:“我是野蛮人,那你呢?抛下丈夫一个人在外面鬼混到十二点的又是什么人?你忘了自己的已婚身份了是不是?忘了自己不再是可以恣意妄为的大小姐而已经嫁做人妇了?我不是你爸,我是你老公,这个世界唯一有资格管你的人!”

耳朵里的斥责远不及臀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震惊,江若岩瞠大美目不敢置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个二十二岁的大人,居然被自己的老公打!

以前被老妈甩耳光,老爸无视,大妈、小妈骂,她都能做到泰然处之,可是被他打却是她不能接受的。

就像一条不甘心被捉住的美人鱼,江若岩弓着身子扑腾着挣扎、反抗,既惊且怒,和雷厉风对吠:“你放屁!我爱怎样就怎样!用不着你来管!嫁给你就要失去自我变成你妈的好儿媳、你的好老婆吗?谁规定的?那你可打错算盘了,本小姐做不到!”

“你还狡辩?”又是啪啪两下,雷厉风怒火中烧,恨她不能体会自己担了一整晚的心。

“雷厉风你这个大混蛋!我凭什么得按照你期许的来?什么都得听你的安排?请个保姆你要管,用我爸的钱你要管,住在哪里你要管,交朋友你要管,几点回家你要管?你有强迫症吗?想娶对你言听计从的女人直接买个芭比女圭女圭就好了,娶我做什么?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我爸打死算了,结什么婚?呜呜——”不知道是臀上的疼痛还是心里委屈,江若岩说到最后竟哽咽起来,气势汹汹的指控变成无言的控诉。那一双红肿的眼凝满了泪珠,让一张脸从浴火玫瑰变成凝露百合,唇儿撅着,鼻头翕动,眼儿垂着,胸脯剧烈起伏。

心下一紧,停止手上的动作,懊恼地看着自己行凶的右手,雷厉风恨不能甩自己一巴掌。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烈的控制欲,企图改变她的生活,让她完全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甚至为她规划好了将来。

他爱的不正是她那个狂野火爆的刁蛮脾气?

是她的自由不羁让他无力掌控产生的不安全感?还是自己的私心希望她安分守己守在家里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军嫂作祟?

她的话,她的泪,浇熄了他的怒火,叹了一口气,将她翻转过来,抱在怀里。江若岩奋力挣扎,挣不开他有力的手臂,一股恨意涌上心头,猛地趴在他肩头张口咬了一口,只一口倾尽一整晚的委屈和愤怒,贝齿深深嵌进他肉里,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

竟有些害怕她的恨意,雷厉风放开抓着她肩膀的手,目色一沉,由着她发泄。当初只凭着满腔爱怜和冲动结了婚,却不知道婚姻生活是一门大学问,并不像他想象的只要用心就能经营好。

两个陌生人走到一起,彼此的生活习惯、家庭背景、性格脾气都不尽相同,有些矛盾也是难免的,就算是新兵还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期,是他太急躁、太主观了,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以手拂去她滚落腮边的泪,雷厉风涩涩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眼眶含着泪,手抚着火烫的臀,江若岩一把将他推到沙发靠背上,“你去死好了!雷厉风,我要告你家暴!”说完飞快地跑上楼,没有听到身后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抱着头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东方鱼肚白了,雷厉风这才起身,从医药箱里找出一管药膏轻手轻脚上楼。

轻轻地坐在床沿,就着床头昏黄的小灯发出的淡淡灯光,以眼光描绘她睡颜,眼睛哭肿了,整个眼圈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一颗小泪珠,枕上湿了一大片,可见她才刚睡着。脸颊有两道泪痕,是眼泪和脂粉混在一起干了形成的,嘴角垂着,小脸皱巴巴窝在臂弯里,身子蜷缩着,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全然不似平时刁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

雷厉风,这就是你疼爱妻子的方式?你的誓言呢?是谁发誓不再让她掉一滴眼泪?如果手边有一把抢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给自己一枪。

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掀开被子和她的睡衣,看到她红红的臀,心里将自己又骂了千百遍。挤出药膏,生怕惊动了她,用棉签缓缓涂抹。

饶是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浅眠的人儿。江若岩掀开羽扇般的长睫,侧身看到雷厉风,以为他要求欢,拧眉道:“你做什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

雷厉风知道她想歪了,扬起手中的药膏,“别动,我给你上药,明天就不疼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江若岩心中的怒火还未散去,想也不想地抬脚便向雷厉风踢去,雷厉风被踢了个措手不及,滚下床去。

“你滚!我不稀罕你的假仁假义!”江若岩强迫自己忽略那声头撞在地板上的咕咚声,侧过脸,闭上眼,不再理他。

“对不起!”

“对不起?那你让我打一顿再说对不起好不好?”江若岩根本睡不着,干脆坐起来跟他大眼瞪小眼。这一坐不要紧,忽略了臀上的伤,疼的惊呼一声,眼泪又窝囊地流下来。

“你被乱动!小心又碰到伤处!”雷厉风凝睇着她,解开自己的扣子。

“你……你做什么?”这男人是猪公转世吗?这时候还只想着那种事!江若岩拥着被子往后退到床头,背靠着床头上软软的海面垫蹙眉,在想着等下他扑上来是拿床头柜上的杯子砸他还是意思意思挣扎两下就好。

那是什么?她的目光从他的领口移到左肩触目惊心的牙印,每一道齿印都深入肉里,渗出红红的血丝,足可见咬人的人当时下了多大的力气。而她刚才分明看到他撩起衣服的时候身子颤了一下,那一定很疼。

撇过脸,气息有些不稳,江若岩盯着墙上两人的婚纱照说:“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你想咬我报复吗?好啊!反正我也打不过……”声音从大到小,因为她听到他站起来了,并且,向她走过来。

他,不会真的想咬她吧?江若岩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跳下床往门口跑。仿佛早知道她的意图,雷厉风更早一步堵在门口,擒住了她。

“好!”他扯掉她的睡袍,眯着眼打量她圆润的肩头,微张着唇,好像在思索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天哪!他……他……是野兽吗?怎么会咬人?江若岩害怕地闭上眼,手心贴在墙上,腿儿轻颤,有种任人鱼肉的悲凉。

下一刻,却蓦地睁开眼,手环上他脖子,腿攀上他腰……

在晨光中醒来,眼睛酸酸的、涩涩的,江若岩掀开一条缝,抓起散落在床边的睡衣随意套上,在浴室中的镜子里一照,啊——

“怎么了?怎么了?”雷厉风紧张兮兮地从楼下上来,找到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我的眼……”江若岩指着镜子里又红又肿的眼。

咳咳——雷厉风嘴角微勾,大言不惭地说:“这也没什么,洗洗脸就好了,无损于你的美貌,在我眼里你还是最美的。”

江若岩柳眉一横,抬脚踩在了雷厉风脚上,拧了一圈,“你还说!人家本来高高兴兴回家,要不是你阴阳怪气怎么会弄成这样?我不管,你要赔我的脸啦!”

这怎么赔?雷厉风愕然。听说过赔钱的,可没听过赔脸的。转身下楼,拿了江若岩熟悉的那个牛皮纸袋回来。“那——赔你!”

呃——这次轮到江若岩傻眼,她只不过撒娇而已,又不是要他身家,用得着这么小题大作吗?“这是什么意思?”

雷厉风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坐下,吐了一口气,缓缓道:“这是我的所有财产,从今以后交给你保管、使用,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担心钱。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卖掉一部分股票,至于岳父给你的钱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不反对,但我希望你存起来,日常生活的话还是花我的吧!至于这栋别墅,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买一栋,我只是希望你能住在我们的家里。保姆你想请就请吧!我也不能太苛求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太晚回家——外面毕竟不安全,你一个女孩子,长得又这么漂亮……”

他是在解释昨天的争执吗?那些话她只是气头上说说,并不是真的计较,没想到他认真了。

雷厉风的手滑到她的浴袍下,轻轻婆娑了下,柔声问:“还疼吗?”

抽出他按在她臀上的手,江若岩将牛皮纸袋丢到他怀里,“不疼了。你把钱都给我了自己花什么?”

雷厉风拥她入怀,轻笑,“我在部队花不了多少钱,再说我还有工资啊。我跟岳父保证过要养你一辈子,你总不能让我食言而肥吧?到时候成了大胖子你可不要嫌难看!”

终于说实话了,原来他是这么收服老爸的,怪不得老爸对他的评价这么高?江若岩终于释怀,在他怀里磨蹭,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右手,听到他惊呼一声。她心下狐疑,抓过他的手看。

手心上面布满了一道道刀痕,足有十几条,有的竟有半公分深,有的还流着血,他也不包扎。

这不像是意外受的伤,而且都是新伤,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早上就弄成这个样子?是在厨房里划伤的?凭他的厨艺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况且伤口又在不容易受伤的手心,又这么多。一时想不透,江若岩找来纱布和消炎药为他包扎好,问:“怎么受伤了?”

雷厉风抽回手,淡淡一笑,“没什么,不小心割到的。”

哪里是不小心,其实是他故意的,只因恨自己一时冲动伤了她,只为让那只该死的手长记性。那些巴掌打在她的身上,疼在他的心上。早上起来,看到那些还未完全消肿的红印,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冲到厨房拿刀就割自己的手。

他的冷静自持遇上她就消失殆尽,心头的火和怒常常突破禁锢跑出来造反。人说夫妻会越来越像,他以为只是长相,难道连性格也会趋近吗?可他们才结婚几天而已。

是他的定力不够吗?竟会被她影响到这种地步。看来回去以后要好好训练训练自己的定力,将帅情绪不稳如何指挥手下?

“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菜都凉了!”雷厉风转移她的注意力,用左手牵起她手下楼。

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自己,江若岩喝掉最后一口果汁时想。

“只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手机响起,是安琪打来的。

“小岩,机票我已经帮你定好了,你们到机场的时候直接到贵宾室去取就可以了,晚上七点的飞机。沈容白那边的酒店也安排好了,酒店经理会在机场接你们。”

“哦,好。谢了。”

“客气什么?这不像你的风格,跟雷上校结婚几天连性子都改了,比以前有礼貌多了!”

“臭丫头!你不挖苦人就不能活吗?懒得理你,挂了!”

江若岩相信雷厉风已经听到她和安琪的对话了,兴高采烈地准备跟他商量具体的行程。雷厉风倒先开口了,“丫头,我们今天去不了了。”

去不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去还是签证没办下来?想到从昨天回来她还没有问过签证的事,江若岩直觉地认为是签证出了问题。

那也没关系,“富联”里有的是官二代,疏通一下,打个电话就好了。

“司令部来电话说要派我们大队去国外参加一个国际联合军演,明天就要组织特训,下个月出国。所以我今天就得回部队。”雷厉风纵然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也只能咬着牙说了。

愣了半天,江若岩才明白他刚才的话。“那我们的蜜月呢?你答应过的。”

“我会补偿你的,下次休长假我一定陪你去!”这不是空头支票,雷厉风将这件事放在了日程上。他不是轻易许诺的人,一旦开口就必定会做到。

补偿?怎么补偿?再结一次婚吗?什么叫蜜月?随随便便度个假就能叫蜜月吗?

江若岩愤然离开座位,上楼,又从楼上拎了个黑色皮质旅行包和一个小拉杆箱下来,扔到雷厉风身上。“你走!现在就走!去找你的部队度蜜月吧!我江若岩想出游还怕没人陪吗?”

这话什么意思?雷厉风身子一绷,深不见底的眸子染了一层寒霜,刮过她鼓鼓的颊,圆瞪的眼,暗自做了一个缓长的吐纳。“我是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身担保家卫国的重担,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正事,蜜月的事只能先缓一缓,你要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江若岩冷哼,“那你去保家卫国好了,我又没拦着你!我只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女人,比不了你们军人的高风亮节,我还要赶飞机,请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说着拉起自己的小行李箱踏着优雅的猫步走出门,上了车。

臭家伙!怎么还没追出来?江若岩频频回头,望不见雷厉风。正要发动车子,副驾驶座上的车门被打开,雷厉风坐了进来,“那正好送我一程!”

“不顺路!”她赌气撅着嘴。

“丫头,你是个军嫂,迟早要习惯这些。嫁给我就注定要忍受分别得煎熬,我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每天都守在你身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懂得照顾自己,要养成规律的生活习惯,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这样头就不会疼了。还有,这是老兵保全公司的地址,我希望你能去上班——帮我盯着点,毕竟我是大股东,没有自己人在里面多少有点不放心。不过,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不要勉强,我……”

“你都不管了我还说这些做什么?军嫂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要!”

“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军命难违,我也没办法。你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政委驭妻术第二招,把老婆当女儿哄。

“我不要!你敢走我就找别的男人陪我去希腊!”这句纯粹是威胁,那些男人她还看不上眼咧!

这丫头——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是他的错。雷厉风平抑心中的怒火,捏着江若岩的脸蛋,“不准再说这种话!这辈子你只能找我一个男人!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你怎样?再打我吗?”江若岩心里一怵,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眼光如冰霜,只被那冷光直视就觉得寒冷沁骨,从那双眸子里看到的自己竟是那样的柔弱,经不起他的大掌轻轻一捏。

然,骄傲,是天生的,越是面对威胁就越是不屈,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情人。她从来就不是温良驯服的小猫,而是一头山林中的野豹,遇上强大的对手绝不会不战而降,那不是她的风格。

打她,还不如打自己,雷厉风也真的这么做了,以受伤的右手狠狠拍向车窗。

“拜托你省省吧!我的车用的可都是防弹玻——”桀骜的脸在看到他手上渗出来的血后凝僵,倒吸了一口凉气,抢过他的手仔细查看。“你疯了?不要命了吗?”

“你都要找别的男人了,我还要命做什么?这手打过你,你还理它做什么?让它废了吧!”雷厉风抽回手。

“你说什么蠢话?我不过是说来气你的,怎么会真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江若岩发动车子打开导航,往最近的医院驶去,以最快的速度,没有捕捉到雷厉风眼中一闪即逝的焕彩光芒,那分明是算计的得意。

心软了,不为他的强大和寒冷,只因解读了他甘愿伤了自己发泄心中怒火也不愿再伤她的那颗心。

她可以对抗敌人,却无法抵抗这样浓烈的爱,和最温柔的宠溺。

他们的爱是火,燃烧得轰轰烈烈,烧伤彼此,也烧伤自己,却又情不自禁无力自拔。

她感到,他们的火越烧越旺了。

这稳如磐石般的人恐怕也会被她烧化了,化作更火烈的岩浆浇到她心底。

以风一般的速度在号称“首堵”的北京道路上飞驰,幸亏是不是上下班的高峰,得以施展炫酷的车技,不是为了炫耀技术,只为在车林里穿梭好早一点到医院。

一个飘移,漂亮、利落地过弯,饶是颠沛惯了的雷厉风也为之瞠目结舌,为她赞叹。那晚他到山庄赛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他只来得及看到她穿着赛车装英姿飒爽地走出车子,并且和大小舒马赫拥抱,光是吃醋都来不及了,没有心思理会场上仍在比赛的车手水平。今天一看竟有几分专业赛车手的架势,难怪连舒马赫都要来助威了。

来不及称赞她几句,持续不断的警笛声自后面传来,令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两条深深的纹路和中间的鼻梁形成一个“川”字。从后视镜里看去,车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尖锐的警笛刺得人鼓膜发愦。

江若岩有了那晚的经验,这次主动靠边停车,接受罚款。

降下车门,眉角上挑,冷冷觑了警察一眼,拿出驾照,“快点!我赶着去医院!”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大美女,年轻的警察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江小姐,又是你?”说话功夫已经开好了罚单,递了过去,另外还附带400块钱。“这是你上次交罚款剩下的,还没机会还给你,没想到又碰上了。你忙的话这次的我也帮你交上吧!这样的话就还剩400块。”

真啰嗦!江若岩抿着唇角不耐烦地接过收据和驾照,因为站得近,伸手将钱又塞回警察手里。“当是给你的跑腿费了!”

年轻的警察错愕,瞪着手里的钱,仿佛那不是钱,而是妖魔鬼怪。

她——居然当众贿赂警察!当着其他警察的面!

“抱歉!我老婆心情不太好,说话口气重了些。她不是那个意思,是想请您下次再帮忙,这些钱就算是先存在您那里好了。如果您觉得有困扰的话那就算了,我们自己交也可以。你说是不是?老、婆——”雷厉风斜着身子替江若岩解释,也是替警察缓解尴尬,同时还强调了江若岩已婚的事实,一举三得。

年轻的警察听他这样一说立刻将烫手山芋塞回车里,火烧似的离开,再也没有心思欣赏大美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车停在森然的军营门口,江若岩别扭着不肯下车与他道别。

“这次还要我吻张学友吗?”雷厉风打开江若岩身侧的车门,作势要走,“那我真的去了!”

她生气的时候你不要生气,要逗她笑,所谓一笑泯恩仇,就是这个意思——政委驭妻术第三招。

想到那个属于他们的笑话,江若岩噗嗤乐了,横了他一眼,勾勾手。雷厉风躬身探进车子,低下头,立刻有美人送上香吻。

想到将会有好几个月不能见面,江若岩吻得格外动情。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车不要开太快!如果……你实在不爱自己打理家务的话就把张嫂和阿森调过来吧,工资从我的卡里出。有人作伴也好!出门的时候让阿森陪着你,晚上不要太晚回家……”雷厉风替她扣好胸前敞开的扣子时叮嘱。

明明不是嘴碎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老妈子了?江若岩低叹一声,歪歪斜斜打了个敬礼,“是!长官!”

九月C大校园柏油道上,三三两两穿着牛仔裤、T恤衫的青涩学生匆匆忙忙跑向教室,因为现在可不早了,九点五十分,距第三堂课还有十分钟。

柏油道终了,是古朴的青石板小径,夹道的树木也由低矮的冬青侧柏改为高大的法国梧桐,再往里是水杉,间或有两棵金桂也总是固执地不肯早早开花。这些树也和青石板路一样,是有些年头的,有的甚至比这学校还要早,据说这所大学是古时一座皇家园林的一部分,为这座世界闻名的学府添了些尊贵的气派和雍容大度,使这里的人在书卷气息外多多少少有些睥昵天下的轻狂和自傲。

经过小桥流水的婉约和碧荷接天的秀丽,景致豁然开朗,一座沉静瑰丽如同镶嵌在校园里一颗明珠的碧湖出现在视线中,粼粼波光潋滟里,是无尽青碧,把人的心都揉碎了。勤勉的学生从书本里抬起头,吸一口混合着青草气息的空气,接着埋头苦读,每一个人都分外用心,没有对这美景良辰过于沉浸。

唯一不相称就是一闪而过的艳红,随着一声急刹车的声音,从火红跑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着黑白职业套裙的明艳少女,说她是少女因为她的容貌看上去顶多也就十**岁的样子,但是稚女敕的脸上同时又流露一种成熟的妩媚风韵,整个人就是一个发光体,自然而然成为中心,连她周遭的空气都闪动灿烂华光。她甩上车门踏着金色镶着灿亮水晶的细高跟鞋在青石板上留下嗒嗒的声响,比远方钟楼上传来的隐约钟声更清越,比一朵花开的声音更煽情。

少女几乎是用跑的,大概是初次来,不识得路径,大波浪长发在背后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熨帖地服于秀丽的颈后,只这不经意的动作就收摄了在场所有男子的心。少女发现前面不是要找的地方,又折返回来,拦住一名尚在惊艳中的俊美少年,青葱玉指一指。“你,过来!”

被指的少年看上去比一般的学生略稚女敕一些,反手指指自己,略显稚气的脸上有些受宠若惊的喜色,语调却是愣愣的,问:“我?”

少女轻轻蹙眉,几名路边一眼不眨看着她的男生跟着蹙眉,“就是你!过来!”

少年在同侪的艳羡目光里缓缓走过去,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春的羞涩和得意,为自己的雀屏中选。

“校长办公室怎么走?”因为运动的缘故,少女水女敕脸颊染上两朵红晕,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就像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凝着晨露绽放芳华,在初秋的阳光里躁动年轻的心。

嘎——少年滚动的喉头,脸色暗红,气息紊乱,心音如鼓,怦怦、怦怦跳跃的心几乎要冲破胸腔,放肆的眼盯着那无暇的脸蛋久久不能回神。

少女撇嘴,没功夫等他发呆,转向其他同学。少年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双臂挡住少女,以少年惯常的嘻哈表情灿然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又要买衣服呢?”

买衣服?江若岩心绪闪回到初识雷厉风的那一晚,记忆中是曾经向一名高瘦的俊美少年买过衣服,一个很有趣的少年。

是他?她向来不太记得不相干的人脸,如今仔细看也只是模糊的影子,与记忆中的男孩串联不起来。这并不妨碍她因他而起的好心情,只抹了层淡淡唇彩的粉唇弯弯,宝石般的明眸轻睐,如九天上的清泉飞落人间,激起水花三千,心湖被撞开阵阵涟漪,少年的有些站不住脚。

“校长室就在前面这条小径的尽头左拐,一栋老式的房子,朱门青瓦,门前有两颗参天大树的就是。”

“谢了!”江若岩不再多做停留,按照少年的指引往前跑去。

“你在这里上学吗?有空吃顿饭怎么样?”少年望着她姣好的背影微眯着被阳光或是耀眼的她刺痛的眼,喊。

“以后有缘遇到再说吧!”江若岩没有拒绝,不是想红杏出墙啃这株小女敕草,只因还有一件衣服的人情没有还,或许刚才该直接给他钱的。

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江若岩好奇地打量古香古色的校长办公室。真奢侈!这哪里是办公室,明明就是小型博物馆嘛!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木质门窗和家具发出的淡淡幽香,这是上好的檀香历久熏出来的古香,混着古老的木头香,比任何用化学方法调配出来的香水高贵几千几百倍。

一切的家具、陈设都仿照古代,或是本来就是古物,没有沙发、玻璃茶几等现代社会的必备家具,几张老式的雕花红木椅规矩地围着一张相同花色的几案,算是待客用的,江若岩抽出一张椅子坐下。四条一人多高的苏绣屏风折成一个M形区隔开办公区和会客区,那屏风绣工颇精细,用料考究,图案是颇应景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旁边的多宝阁上多半是散发着清冷之光的瓷器、玉雕,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未及仔细欣赏便有一阵清风袭来,接着是门开了,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现在几点了?”冷清而高贵的声音出自衣着典雅的雷母董庭芳。

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江若岩满不在乎地说,“十点零八分!”

“你还知道?”董庭芳拂袖走往内里的办公室,甩过来一句,“我的秘书没告诉你九点上班吗?”

“说了,但我起不来嘛!”江若岩耸了耸肩。

拜托!又不是她非要来不可,这个时候来已经是给了婆婆面子了,难道她还真打算让她做个朝九晚五的校长助理吗?

如果她想上班的话多的是地方,大姐夫那里,李拓疆公司,安琪家集团……多得是职位任她挑,随便拈一个也是月薪上万的经理好不好?

自从雷厉风回部队的第二天,她的婆婆美其名曰来照顾、看望她,实际上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走了,话没说两句,冷冷酸酸的诸多挑剔。雷厉风一走,她在婆婆面前没有先前的拘谨,想起安琪的话,江家三个极品无情的妈她都见识过了,还怕一个满肚子诗书的校长吗?婆婆说一句她便回敬一句,态度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千金小姐的傲气,反倒叫董庭芳一时不能适应。

她可不是任人欺负不敢吭声的小媳妇,以前是顾虑雷厉风的面子,更是尊敬她是长辈,现在没有必要伪装,毕竟是要长久相处的家人,应该彼此习惯各自的脾气。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模透了婆婆的脾气,不以为她一味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就能打动婆婆,令她改观。不如就做回自己,省得端着大家都累。

结婚是新生活的开始,而不是失去自己,勉强自己变成别人期望的人,到头来丢了自己。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她亲妈、大妈、小妈,不都从花季少女变成面目狰狞的势力妇人。

生活是自己在过,即使枕边人也不替代你走过。所以,她要做自己。

再过了些时候,她的秘书打电话来通知她九月一号正式上班,并给她送来一套职业套装,也就是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本来她没打算穿这件,但是她的秘书未免太尽责了,今晨七点就打电话催她起床,并再三提醒她穿上套装,为了不叫秘书难做她才勉为其难,可不是为了婆婆大人。

文文静静的秘书约莫三十岁,跟她的管家盛俐差不多年纪,一身古板的黑色套装,挽着髻,带着黑框眼镜,标准的老姑婆打扮,跟在婆婆身后畏畏缩缩,越加衬得婆婆的威势。

她这样近乎蛮横的态度令习惯了上流文人学者彬彬有礼、斯文和气的董庭芳叹了口气,娶到这样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媳妇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偏偏儿子又拿她当宝贝似的,教她莫可奈何,只能慢慢教了。

“以后不可以再迟到了,小邱你带她到办公室去熟悉一下环境,给她安排一些文书一类的工作。还有,提醒她及时上班!以后如果她再迟到就是你的责任了。”邱秘书简直就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唯唯诺诺抱着文件夹退出去,恭敬地关上门,连脚步都是细细的,只差没福身行礼了。

江若岩哀怨地看着窗外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这遮天蔽日的大树安安静静看着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任凭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不会争取,不懂反抗,只一味矗立,管它狂风暴雨,和风暖日,且过一天算一天,真叫人心寒。

她江若岩可不是根系绵长的树,她是树上的鸟儿,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这棵树倒了就到另一棵上做窝。强势、奸猾如雷厉风都对她妥协了,何况是外厉内荏的婆婆?话又说话来,犯不上为了几句话起冲突,她不过来几天虚应景罢了,又不打算干长。

跟在邱秘书后面进了校长办公室外面的公共办公区,她的美貌立刻立刻引起轰动,她却已习惯了无数嫉妒的、羡慕的、不屑的、垂涎的、爱慕的眼光,不过这里到底是高校最高权力机构,人员素质也高,众人打量过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不再关注她,偶尔投来一个灼热的视线也匆匆就收回去了。江若岩把迪奥限量版包包往办公桌上一放,拉开黑色转椅坐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办公室了,看别人坐是一回事,自己坐又是另一回事。

桌上只有一部液晶电脑,一些文具,档案夹,再无其他,倒是整洁利落,很像她婆婆的风格。

办公室里约有十一二个人,其中以女性居多,男性只有寥寥两名,斯斯文文、清清秀秀,满屋子书卷气。而且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大多数人都戴着眼镜,即使不戴镜框眼镜也戴着隐形眼镜,因为她们不敢太用力揉眼,且眼神涣散没有焦距。也许她也该买副眼镜戴戴,这样比较有学者派头,江若岩以手支颐懒懒地想。

邱秘书尽职尽责拿来一些文件要她输入电脑存档。

这么多?厚厚的一摞足足有几百页,她哪年哪月干得完?

邱秘书像是知道她的疑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柔如蝴蝶飞过花瓣的声音说:“这些要的不急,您什么时候输完都不要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好了,我会全力帮您的。”邱秘书并不知道江若岩和董庭芳的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此嚣张大胆跟校长说话的必定不是简单人物,况且从来不假公济私的校长第一次动用关系将她安排进来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所以她对江若岩格外上心。

她居然用您字?她比她还小好不好?她是婆婆的秘书又不是她的,用得着对她这么恭敬吗?向古代服侍小姐的丫鬟,低眉顺眼的。

“咳咳,邱秘书你叫我小岩就好了,不必客气。按职位来说我还是你手下呢!”江若岩并不讨厌她,客气地说着。邱秘书更客气,又关照了她几句,回到自己位置上。

工作这个词她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接触,好吧!就当是体验生活吧!江若岩翻开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文书,开始录入工作。

艰涩的词句、大量的生僻字令她头昏脑胀,一个上午只录入短短四页。算了,不干了,她将古文书随手往桌上一扔,没有扔巧掉在地上,她也懒得捡,任它在地上,自顾自下载游戏来玩。

“哟,不愧是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上着班就敢明目张胆玩游戏,胆子可真够大的!要是咱们这些没关系、没后台的小职员恐怕早就被一脚踢出去了!”一道凉凉的声音是从她旁边隔着一条一米多宽走道的女同事那里传来的。

“喂,江若岩,你跟校长是什么关系?说出来听听。”江若岩对面的年轻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纪,将半截身子趴在隔板上好奇地问。邱秘书被叫到校长室里去了,众人觑着这个空当开始八卦起来。

江若岩正玩得兴起,哪有空理她们,唇角勾起淡淡笑痕,“什么关系啊?”环视了所有瞪大眼等着她说下文的人一眼,“你们去问校长吧!”

呿——女人的眼又暗了下去,眼角斜了斜。男人的眼仍定在江若岩灿若春花的脸上。

“那你多大了?大学毕业了吗?”对面的女孩还不死心,转而问其他问题。

“二十二,去年毕业的,留学生。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江若岩好笑地瞅着她,该不会她还想问她的三围是多少、家住哪里、有无男朋友吧?

邱秘书回来了,对面的女孩立刻正襟危坐专心处理手上的文件,其他人也埋首电脑键盘,敲敲打打,好像刚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有趣!江若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一名男同事经过她的桌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古文书,掸了掸上面莫须有的尘土,递到她眼前。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竟还挂着腼腆的笑,拿笔杆子的手指白净修长。

“谢谢!”江若岩以下巴努了努空着的桌面,示意他放下书,自己正在闯关的紧要关头,无暇他顾。

清秀的男同事笑得更羞涩了,白净的脸转红,轻轻地放下书,站在她身边望着她的侧脸出神,光是静静地欣赏就已经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黄老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人家一身名牌一看就是出身不俗,怎么是你一个小小的文员能高攀的?你呀,还是把眼光多往周围放放,十步之内自有芳草!”

芳草?她说的是自己吧?真不知羞!江若岩斜了尖酸刻薄的女人一眼,浓妆艳抹的脸比京剧脸谱更夸张,不像芳草倒像是小丑。当这是戏台哪?不用化妆直接就登场!

被点到名的黄老师从江若岩优美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回神,红着脸轻咳两声,“王老师你……你别胡说!”

“在说我吗?一身名牌怎么了?本小姐有钱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像有些人想买个名牌还得勒紧裤腰带攒好几个月。这件——”江若岩终于进入状况,模着套装领子,扬着高傲的下巴,以睥昵的姿态炫耀,“是阿玛尼的当季新款,两万八,可以说是本小姐的衣服里面最贫民的了。”顺着往下触到冰凉的铂金琏,抚着上面光芒夺目的水蓝色水滴形钻石,斜觑了王老师一眼,“还不如这颗四点八克拉的钻石九牛一毛,有些人啊,戴不起钻石就戴冒牌的玻璃锆石,还招摇过市的,笑死人了!”

被江若岩反将了一军的王老师拉拢领口捂住胸前那条丢人丢到家的锆石项链,当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在那里。女人最怕在外貌和服饰上出丑,如今被江若岩奚落一顿,已是丢人现眼,王老师无力反击悻悻地瞪了她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工作。

真没趣!才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亏这些女人还有个响亮的名字——黄金剩斗士呢!

晃了晃腕上的钻表和手上的钻戒,晃得那喝了整缸山西老陈醋的王老师眼睛睁不开。“十二点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今天我请客,大家可都要赏光啊!嗯——就到皇都会所好了,那儿离这里比较近。”

“哇!真的?那可是年费几十万的高档会所耶!”女孩子们兴奋过度,叽叽喳喳围着江若岩,简直把她当偶像崇拜,除了那位王老师,即便是不服气在听到皇都会所时眼中也同样一亮,充满了梦幻的神采。寻常的平民百姓对这些财大气粗、只认权势不认人的高档会所都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会所越是神秘、门槛高,就越是吸引人。

“不过……”江若岩顿了顿,“这位王老师口气这么酸想必喝了不少醋不太饿,就不必去了吧!”。

“江若岩你……”王老师仗着是老资格对谁都不服气,就算是邱秘书也要让她几分,如今被江若岩这一奚落恼羞成怒,指着江若岩跺脚。

Who怕Who?要比打架还是吵架,她可是一样都不含糊。江若岩挺起胸脯扬着下巴瞥了她一眼。

“小岩,我们还是快去吃饭吧!时候不早了,再晚了怕赶不会来上班。”邱秘书摆手示意王老师先走,过来拉江若岩。

给个台阶王老师就下了,气呼呼地走出去。

既然这样就给邱秘书个面子,江若岩带着同事们浩浩荡荡分四车向饭店进军。看到她的跑车同事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是豪门贵族,对她更加热络了。

此后的几天里除了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的王老师,其他同事都跟她相处融洽,她俨然成了办公室里最受欢迎的人,因为能捞到实惠的好处。那些过季闲置的包包和衣服都找到新主人。婆婆大人最近忙着和美国友谊学校组织活动,没有功夫理她,公公倒是来看过她几次,说两句鼓励她的话就走了。不过这样一来她的地位又提高了不少,毕竟能让校长和院长这样关心的整个学校也只有她一个有此殊荣。

工作嘛!自有自告奋勇的人帮着做,黄老师真是个好人,主动帮她做很多工作。

她每天玩玩游戏、聊聊天,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不过有一件事很伤脑筋,就是每天早上她的办公桌上总有一捧香水百合,从第二天起天天如此,从未间断。没有便笺,也没有署名,无从查找。

这是她见过的最老土的追求方式了,既然人家不说,那她也就由着他了。

至于花嘛!她只爱玫瑰。

至于这些香水百合大都落入了办公室里那些乏人问津的剩女之手,她有注意到每当她把花毫不迟疑地送人时腼腆的黄老师总是会脸红,且眼中有一种失望。

会是他吗?办公室里无聊的女人们猜破了脑袋,她却不在乎。

莫说是她不喜爱的香水百合,就是玫瑰不是对的人送她也不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中间地带。

张嫂怕她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每天做了大餐让林森开车带来给她,所以她一直好奇同事们午餐吃什么。这一天早早打电话给张嫂吩咐她不必做午餐了,拉着邱秘书一起到餐厅。

从小打到大上的都是贵族学校,在美国上大学也有人伺候,江若岩对平民餐厅好奇的不得了,一进门就东瞅西瞅,跟认识的人打招呼。

“你们每天就吃这些?”看着不锈钢餐具里清汤寡水的菜色,江若岩蹙眉。对这些食物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鼻尖一闻就放下筷子。

今天的教职工餐厅格外拥挤,尤其是江若岩周围的座位,清一色的男老师,恐怕只有开会才能聚的这么齐。从二三十岁的青年老师到四五十岁的教授,无一不用痴迷的眼光看着她,有的为了吸引她的主意来回在她身边走。

同桌而坐与她交好的女老师喜不自胜,暗自整理自己的妆容和衣服,希望能分得一点注意力。那只是徒劳罢了,蒲柳之姿岂能与玫瑰竞艳,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有江若岩在,其他女人都黯然失色,连陪衬都不够资格。

“是呀!怎么了?不是很好吗?”邱秘书中肯地说,这是教职工专用餐厅,菜色比学生食堂好很多,价格公道,可以说是全校最好的了,经常有学生过来打牙祭。

这怎么吃呀?戳了戳盘子里的红烧排骨,别说吃了,光闻着就不舒服,这跟她平时吃的有机黑猪肉差太远了。再有这鸡肉,居然是肉食鸡的,能吃吗?青菜炒的烂烂糊糊,让吃惯了西式沙拉的她蹙眉,将盘子推到邱秘书面前。“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同桌的其他三人知道她平时吃惯了大餐,吃不惯这些平民化的东西,也不勉强她,将她的菜分掉。

“小岩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学校里这么多老师都对你有意思,你总要选一个才好让其他死心嘛!不然大家都围着你转,其他女同事都没有机会了。”某剩女同事道出其他人的心声。周围的男人们都竖起耳朵唯恐漏了一个字。

以手支颐兀自烦恼的江若岩没有听到同事的话,仍沉浸自己的情绪中。

雷厉风走了十天了,连个电话也没打过,她打去总机就说队长正在集训不能接电话,要她留口讯。要留口讯她不会发短信、邮件吗?用得着留给他吗?莫名其妙!

他的部队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硬是拆散新婚小夫妻,蜜月度不成,连电话也不许打,存心要人夫妻失和嘛!

同事们以为她不知如何回答,纷纷催促,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个答案。邱秘书也充满了好奇,以手肘碰了碰她。

“当兵的!”江若岩抛出的雷炸得整个餐厅都开了锅,谁都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出人意料。

就像一道高深的数学题,按照课本上的公式、例子解了大半段,忽而公布结果却不是原来演算的那一个。

在这个金钱至上,权利最高的年代,人们从不讳言对钱权的渴望,如今她这样一说倒显得更加与众不同了。男老师们失望的眼睛里饱含了不尽的赞赏,越发欣赏她了,目光从爱慕到崇拜,更炙热了。始作俑者本来是要出她丑的,没想到却锦上添花让她更出众,除了暗自懊恼也无计可施。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要她说具体一点儿,江若岩却三缄其口故作神秘。不是她吊人胃口,而是他们夫妻的事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婆婆没有公布她的身份自然有其考量,她也不必急着表明罗敷自有夫。

邱秘书脑子灵光一闪,白女敕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你说的当兵的不会是校长的儿子吧?”

她记得校长有个当兵的儿子,并且有过数面之缘,印象颇为不坏,前些天听到他结婚的消息还伤心了好久,连他的婚礼都没能去参加。

“为什么这么说?你认识校长的儿子吗?”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问题,邱秘书的神态分明是提到情人时娇羞的模样。

“认识,不过不熟。”邱秘书难掩失落。

那还好,还以为又多了个情敌呢?原来是虚惊一场。看得出邱秘书没有说谎,江若岩解除警报。本想打电话让饭店送外卖来,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嘻哈服饰的俊秀少年。

“嗨!美女,又见面了,这次算不算是有缘?一起吃个饭吧!”

“是你啊,好!”江若岩大方应允。也好,借机还他钱。

美少年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当下喜不自胜,绅士地伸出手做邀请状,给足了江若岩面子。

“哟,原来人家喜欢啃女敕草,而且还是学校里最女敕的那株!”王老师挖苦她已经成了习惯,说得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杵在那里。

故意炫耀般,江若岩拉着少年的手,学着她的口气,“哟,有人打翻醋坛子了,可惜某人的年纪已经老到即使有女敕草送到嘴边也啃不动了,只能将就那些干草,不过这年头干草也不好找啊!”说完江若岩起身在一众男女老师的错愕中起身和少年并肩而去,留下碎了一地的心和跌破的眼睛,以及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王老师。

学校里就有西餐厅,不过是简餐,尚且合口,江若岩点了份A餐。

“我叫陈默,是物理系少年班的。你呢?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能在这里遇见你太好了!”少年难掩兴奋。

太熟悉这样的眼神,江若岩那叉子敲了陈默的头一下。他才多大,顶多跟小妹一样的年纪,居然对她有兴趣。“你这小子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姐姐我对你这种小朋友没兴趣,我不是学生,是职员。”

“那又怎么样?我不介意!”陈默来拉她的手。

“我介意!”一道男音插了进来。

“于阗?你怎么在这里?”江若岩拉开身边的位子,示意石于阗和他们并桌,

石于阗也没说什么,坐下。

“我在法学院担任客座教授,偶尔来讲几堂课。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雷厉风呢?怎么会舍得让你跟这个小毛头约会?就算你甩了他第一顺位的也应该是我吧?”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烁烁瞅着陈默,“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事,做什么都插队。小朋友你说是不是?”

十六岁的少年脸皮薄,被他这样一说脸上顿时胀红,喏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将卡在脑后的鸭舌帽檐转过来,整了整宽大的T恤,低头大口吃饭。虽然他是被特招的少年天才,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但是在这个C大风云人物、全国十佳律师熠熠光辉之下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石于阗藏在镜片后面的瞳眸闪过一丝得意,斗不过雷厉风,但是斗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尤其是样样都比不上他的毛头小子。

死了的心在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复燃,能够轻易放弃的话他的眼就不会从她进来就没有转过视线,这不是习惯,是炽恋。

伤心过,痛苦过,买醉过,但是世上没有卖治疗失恋的灵药,他得的是侵入骨髓的不治之症。

不怪雷厉风,不怪江若岩,怪只怪他自己出手太晚,没有抓住机会。只是不知道上天是否垂怜,再给他一次机会。所以他总是很关注她的动态。心里恨自己卑鄙,却又期待。

也许雷厉风结婚那天骂得对,他确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高风亮节,祝福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果能做到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妈非要我来做她的助理,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就来体验一下白领的生活。”江若岩嗔了石于阗一眼,让他不要太过分,却也没出言阻止。

这家伙怎么还在争风吃醋?吓倒小朋友了。不过也好,断了小朋友的胡思乱想,省得以后麻烦。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居然无远弗届,连小朋友也对她……真是伤脑筋。办公室里有个黄老师已经够让她头痛了,其他科系的老师虽然对她有好感,也有大胆的约过她几次,被她拒绝之后就知难而退了。

唯有不温不火的黄老师的盛情让她难却,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她,偶尔在她投过视线对上时淡淡一笑,每天仍旧是一束百合,固执的十一朵。最是无法消受美男恩,她的桃花到底要开到什么时候?真烦!

烦并甜蜜着。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男人爱慕,她也不例外,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你想上班的话可以到我那里,这里……不适合你。”石于阗想到她的那个一板一眼的婆婆,不认为她们会相处融洽。

“不用了,我只是玩两天,难不成你还当真了?我可受不了这种拘束!”江若岩咬了一口西冷牛排,嚼了一口就吐出来,放下刀叉。

推了推眼睛掩饰失望,石于阗淡笑,“吃不惯这里的东西?那我们去吃日本菜吧!这附近有一家挺不错的。”

也好,自从上次在婚礼上他发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其实她是有些担心他的。尤其是见识到他隐藏的那样深的真面目之后,对他多了份心疼。

他们是在美国认识的,他一直守在她身边默默地照顾她,就像一个大哥,那从未说出口的眷恋深情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流淌,只觉得沁心微凉、清爽宜人,没有压力,没有热情,总是容易教人忽略。

以为可以维持这样轻松的友情一辈子不改变,不曾想他慢热得才烧起来熊熊爱火,这火为她而起,也该由她浇熄。

治疗失恋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另一段爱情,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能在得到他的倾心,江若岩将身边的女孩虑了一遍,摇摇头,她竟不知道他钟情那种女孩。

“小朋友一起去吧!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江若岩诚心邀请陈默。

陈默哪里肯去,推说自己吃饱了,“不过这顿不算,你还欠我一顿饭。”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算什么?他在追你吗?你没告诉他你有老公了吗?”石于阗语气里透着一股酸意。

“我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这样的回答令石于阗颇为满意。

“你……还不能释怀吗?我以为你应该能接受了,毕竟我已经嫁给他了。”他的心思像海底针,比女人的更深,连真实的面目都不曾对他们这些朋友露过,教她实在猜不透啊。

不能不问,总要确定他用什么心态面对自己,省的日后相处尴尬,这个朋友她不想失去。

苦笑一声,石于阗叹了口气,“也许我对你的爱没有想象的深,也许我是以为自己爱你,还是我习惯了自己爱你,我不知道。四年的爱,岂是一朝一夕说断就能断的?现在的我还是不能把你当普通朋友般对待,看到别的男人打你主意依然会吃醋。可是却对你没有**和强烈的企图,那天我恨自己不敢像李菁华那样敢爱敢恨,只能站在一边看你成为别人的新娘。现在,我心如镜湖,只想偶尔看看你,跟你说说话。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搭理我,让我自己慢慢平复吧!”

抹掉眼泪,江若岩扑进他怀里,“你这个傻瓜,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待我?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能有这一样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爱着她,是她的幸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怎么能拒绝这份难能可贵的情意?她相信他能调适好自己的心态的。

“好!一辈子的朋友!”石于阗握着她的手,这是相识以来,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也是最后一次。

她们相拥的姿势从后侧面看很是暧昧,石于阗的脸和她的脸有一部分重叠,像是在——接吻。斜对面幽暗的卡座上,有人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切,并传给了何恋恋。

坐在家里等消息的何恋恋收到图片仰天长笑——江若岩,这次你死定了!

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浑然不知的江若岩揪着石于阗的衬衫哭的梨花带雨,倒是沉稳持重的石于阗不再眷恋,深吸一口气,记住她的芬芳,缓缓退开,保持朋友的距离。

吃完午饭,石于阗把她送回学校,并邀她参见明天晚上“富联”的活动,被她拒绝了。不知什么原因,她现在对“富联”的活动兴趣缺缺,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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