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江若岩和江似玉姐妹俩坐在沙发上听着高雅的钢琴曲喝茶聊天。
江似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已经有胎动了,好神奇!江若岩趴在江似玉的肚子上跟小宝宝说话,“小宝贝,你可不要太折腾你妈妈,你要乖乖的哦!不然等你生出来姨就打你!”
江似玉被她的话逗笑,柔柔地说:“你哦!怎么跟他说这些!他又听不懂!”
“胎教!这叫胎教!”江若岩感到大姐的肚子鼓起来一小片,然后又落下,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刚才那片隆起的地方,“他……他踢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瞧你们姐妹俩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张世峻轻敲半掩的门,走进来,手上还拎着公事包,身上也是早上出门时的西装,显然是刚下班就上来了,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江似玉的神情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目光怯怯对上丈夫的,又接着移开。
江若岩拍拍大姐的手背,站起来跟姐夫打了个招呼,借故下楼。
“似玉,你今天好不好?小宝宝怎么样?”张世峻坐在离妻子不太远又不至于太近的位置,难得地好好看看妻子。这些天家里一大堆人,都把似玉当宝贝似地呵护,把他隔绝在外,想见她一面独处一会儿都难。
似玉八成很希望这样吧?她本也不爱和他在一起,看此刻的手不正在紧张地绞着衣角,连看他一眼都懒。
她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平时穿着宽大的衣服倒看不大出来,现在坐着看得清楚了。她的模样似乎比他记忆中的更美了,凭添了些妩媚和妍艳,虽仍是那样弱不禁风的娇柔,整个脸却明亮了许多,不是以前那种苍白了。她的头发好像也长长了些,已经到腰了,还记得上次抚模那柔软如上好的绸缎的触感时的感觉。
感谢上苍,让他能拥有和她的孩子。他以为自己就这样和她相敬如冰一辈子,默默地守着她、照顾她就够了,却不曾想还有幸能做爸爸。
江似玉往后撤了撤身子,低垂下头,轻摇,“我很好,孩子也很……呀!”她叫了声,捂着肚子。
“怎么了?怎么了?”张世峻紧张兮兮地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坐在自己膝上,问,“我罗医生来,你别怕!一切有我!”
江似玉伸手阻止他打电话,在他怀里仰起红透的脸蛋,轻摇螓首,“你别……不用打电话。是……宝宝在踢我……”
“他……踢你?”张世峻嘴巴张得大大的,一个字一个字消化这个惊喜。
他看着妻子的肚子好久,目光里含着不尽的喜悦和感动,还有幸福,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我能……能模一模他吗?”
江似玉在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鬼使神差地点头,怯怯地拉着他的手抚向自己的月复部。
正巧这时肚里的小家伙听到了父亲的诉求,顽皮的踢了一脚。那小手小脚撑起薄薄的肚皮,微微隆起一小片,就在张世峻的掌心。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张世峻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但是江似玉看到了,他落泪了。
“似玉……似玉……我爱你!我爱你!”也许是夕阳太美好,也许是花香太醉人,张世峻忘情地拥着江似玉,动情的唇在她娇女敕的脸蛋上逡巡,忘了她的害怕,忘了她的疏离,忘了她的情浅。只知道她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
忘了这一切的又何止他一人,江似玉闭着眼,纤细手臂环上他的颈。这样饱含深情的情深呢喃让她回到酒醉的那夜,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这样唤她名字。
她的唇一如她记忆当中的那般美好,她的气息清甜中揉着香馥,她的曲线秾纤合度,看了十年依旧看不够,永远也看不够。张世峻抵着江似玉光洁的额头,低哑的声音压抑着热情,不敢太放肆,怕吓着她,能够偷个香吻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似玉,我们像正常夫妻那样过日子好不好?我想跟你每天在一起。”
江似玉漾着春情的眼儿眨了眨,看清了眼前亲昵的姿态,俏脸烧红如天边的晚霞,溢彩流光,看得张世峻痴了,仍不住又吻了上去。
这次就没有上一次那么好运了,江似玉伸手挡在自己的唇上,接着从他膝上下来,嗫嚅道:“我……我该喝汤了……”
“似玉,不要怕我!我们是夫妻啊?”张世峻向她走近。
他……他想干什么?如果夫妻就意味着每天睡在一起做那种事的话那她宁愿还是维持目前的状况,况且她还怀着孕啊?医生说不可以的。
江似玉边往后退边到处看,还好!这里没有床。她没有忘记上次允许他靠近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妈……妈炖了汤……我……我要下去了……”江似玉选择忽视张世峻受伤的表情,惊慌失措地跑下楼。
刚刚升起的希望不过是昙花一现,就像他的幸福只有美丽的一瞬间,来不及回味,来不及握住,它已经从指缝中溜走了。
还要走多远,还要走多久,张世峻望着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凄然一笑,倒在沙发上透过透明玻璃看着暮色四合的天。
夕阳已经落下,暮霭沉沉的天际仅在天与地交界的边缘有一丝亮光,墨色占据泰半天空,乌沉的流云飘过来。城市的灯光接管了剩下的黑暗,焕彩的霓虹灯照亮黑夜的苍茫,偏偏是他为爱忧伤,独自彷徨。
待到很晚,张世峻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没有点燃,这里是似玉每天都来的地方,留下烟味对她身体不好。
蹬蹬蹬的脚步声强劲有力,听起来不像是女人的声音。果然,许四多上楼,满脸大汗,刚一探出头来就喊:“张先生,你快下去看看吧!张太太她有些不舒服,嫂子,就是江小姐说要赶快送医院才行!”
“你说什么?”张世峻拔出口中的烟跳起来,跟着许四多下楼。
箭步如飞来到妻子的卧室,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妻子,刚才还红润健康的脸蛋怎么才几个小时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她拧着秀眉,捂着肚子,很不舒服的样子。
“似玉,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来不及等她回答,张世峻抱起妻子就往车库跑去,江若岩已经将车开到门口等在那里了。
“快上车!”
张世峻小心翼翼将妻子抱上车,温言软语安抚,“似玉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我肚子好疼!”江似玉额上冒出一层薄汗,秀眉一直拧着,未曾放松。
“怎么回事?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功夫就……”张世峻问正在开车的江若岩。
“我也不知道,大姐喝了两碗大妈做的人参鸡汤就回房睡了,刚才我进去看她的时候她醒来,脸上一直冒汗,又说肚子疼。我怕有什么事,就让四多去找你了……”江若岩言简意赅地说出自己知道的那部分。
“鸡汤?有问题吗?”将江似玉送到急救室,张世峻问医生。
人参鸡汤是最补气养神的东西,正常情况下孕妇吃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但是如果其中加了大寒的东西对孕妇就会不利,严重的还会流产。医生这样解释,另张世峻和江若岩不知如何判断。
照理说大妈是大姐的亲生母亲,没有害她的道理,再说这个孩子可是个送财童子,大妈应该好好保护才对,绝对不会起伤害他的念头的。唯一有动机的就是她妈和小妈,可偏偏不是这两个人,在她的叮嘱下大姐根本不吃她们两人做的、拿来的任何东西。
百密一疏,没想到还是出事了。江若岩懊恼地想敲自己的头。
幸好送来的及时,有惊无险,没有伤及孩子,大姐被转到病房,吃了药睡下了。
得到消息深夜赶来的江中恒、薛莲、谭倩、何恋恋被江若岩挡在门外,“大姐她吃了寒凉的东西,导致胎像不稳,医生说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可能会对胎儿不利……”她顿了顿,“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她也已经睡了。医生嘱咐要多休息,你们还是明天再来看吧!这里我和大姐夫会照顾好的。”说话的时候她注意看三个妈的反应,大妈是忧心忡忡然后稍稍宽心,她妈从头到尾都漠不关心,只顾讨好爸爸,小妈面上担心地不得了频频向病房张望,眼里却是先得意后失望,极具落差的表情。
啪!一个清亮的耳光打得江若岩措手不及,打完人的谭倩双手叉腰指着她讨好江中恒,“你是怎么照顾似玉的?怎么会让她出这种事?”
江若岩捂着发烫的脸颊怨恨地看着她的亲生母亲,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容忍她作践她。这次之后她所有的生育之恩,养育之情尽数还清了,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江中恒不耐烦地道,“闭嘴!这里是医院吵吵什么?小岩我问你,你大姐为什么会这样?”
江若岩又将告诉张世峻的原话说了一遍,话一说完薛莲的脸色甫变,何恋恋唇角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
“你少胡说!我会害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吗?”薛莲怒不可遏,就要来打江若岩,江若岩避开。她急着向江中恒表白,“中恒你别相信她的,我不知道有多盼望这个孩子的来临,怎么可能傻到去害他?一定是谭倩这个女人指使她陷害我的!对!就是这样——她整天跟似玉在一起,最有机会下手,说不定就是她在我给似玉炖的汤里下了毒,然后嫁祸给我!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她干什么平白无故来伺候似玉?”
“大姐,说话要讲证据!你不要随便冤枉人!我可没有教小岩做过这种事!恒哥你不要相信她!”谭倩没有料到被薛莲反咬一口,急着撇清。
“大妈你说话要凭良心!我对大姐什么样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江若岩今天敢对天发誓:如果做过任何对不起大姐的事甘愿天打五雷轰,后半生穷顿潦倒至死!”江若岩举起手发下恶毒的誓言,目光定定,神色端凝,毫无愧疚胆怯之色。
见她们互相攻击指责,坐收渔翁之利的何恋恋伸开右手五指查看手上的水晶指甲,慢悠悠地道:“哟——发誓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恒哥啊,你可要好好查查,别有些人吃不着葡萄就动歪脑筋。平时装的兄友弟恭的,暗地里不定使什么阴谋诡计呢?大姐,你放心,我相信你!毕竟碰过那锅汤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就不相信小岩从头到尾就没碰过那锅汤?”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小妈不当演员太可惜了,她天生就是演反派的料。
江若岩确定了这件事跟妈妈没有关系,心里放下来。莞尔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被何恋恋指责而慌乱,转脸看着江中恒,“爸爸,我没有做过!这点家里的保姆小张可以作证,我和她出门去采买东西了,在超市里待到八点才回来。我有个朋友是在刑警队工作,我们可以请他来帮忙调查。一定要揪出凶手,否则以后大姐和宝宝的安全堪忧。”
“谁敢害我的女儿?老子抓住她一点把她剁碎了喂狗!叫你的朋友来查!仔仔细细查!一定要揪出凶手!”江中恒暴怒。
他没有轻易听信哪一个人的话,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没看过,什么没经历过?自然是不会轻易下结论。他相信薛莲没有害似玉的理由,她是个善良虔诚的佛教徒,性子静和自持,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对两个不是亲生的女儿虽然不甚喜爱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二女儿虽然性子如月兑缰的野马不驯,但对姐妹却是掏心掏肺真心实意,没有其母的狠毒,虽然有利益冲突但曾经屡次要放弃财产,是个不在乎金钱名利的人,也不会下次毒手。倒是撇的干干净净的谭倩和何恋恋极有可能。
“恒哥——有什么好查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就是小岩和谭倩,你直接把她们母女送到警察局或是关起来就好了!”何恋恋煽风点火的,涂着晶亮水晶指甲的手搁在江中恒胸口。语气还是那副凉凉的调调,眼神却闪烁不已。
江中恒甩开她的手,疼得她眼冒泪花,敢怒不敢言。
谭倩当然是支持查下去还自己一个清白,薛莲也想揪出害女儿的凶手,何恋恋见状也不好再反对,这引火烧身的蠢事她是不会做的,恶狠狠地瞪了江若岩一眼。
“爸爸,我希望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所有的人都不要去张宅了,至于照顾大姐的事就交给管家和小张吧!再请一位有经验的月嫂专门护理。我想这样应该就够了。还有三位妈妈也不要送任何东西给大姐,尤其是吃的。不知您认为如何?”江若岩深思了下,觉得这是目前避免伤害最好的方法。
江中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江若岩,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冷淡和漠然,含着赞许和欣赏,颔首,决定就按二女儿说的办。
张世峻出来和岳父岳母打过招呼,报告了江似玉的情况,也为江若岩洗刷冤屈,接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又会病房。
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眼江似玉,江中恒带着三个夫人离开,临走之前温和地嘱咐江若岩好好照顾江似玉。第一次听父亲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的江若岩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一再跟他保证会找看好姐姐。
为了避嫌,大姐出院之后她就从张宅搬出来了,走之前特地找来老兵保全公司的人在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安装了监控,监控视频可以通过网络传到大姐夫的电脑,方便他时时掌握她的动向。
不仅如此,她还把管家、张凤珍、职业月嫂同时是张世峻的远房亲戚,叫到客厅当着大姐夫的面敲打了一遍,提醒她们主意大姐的安全,绝对不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好处而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这种程度张世峻还是不放心,又高薪聘请了一位妇产科医生住在家里,并要她过滤所有江似玉要吃的食物、用品。
她每天都和大姐视频通话,询问大姐的情况。没有人亲人的殷勤关怀,大姐恢复得很好,才几天功夫脸色就红润起来。
莫问津带着精干的手下第二天就到张宅查问案情,检测那锅引发动乱的人参鸡汤,顺藤模瓜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何恋恋身上。
据管家回忆,那日她正在厨房里帮大太太看着锅里的鸡汤,何恋恋进来说是要找些燕窝炖了补补身子,当时管家也没太在意,见她找不到就帮她找。她就帮着看顾火候,曾经掀开锅看了看。那时她也没太在意,不想当天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
莫问津先把情况告诉了江若岩,江若岩恼火,当时就打电话给爸爸,不巧的是爸爸的手机关机。她不愿等到明天,打算直接去别墅找爸爸。
还没走到车库,何恋恋就开着车在门外按喇叭了。
动作还真快!江若岩站在黄昏的暮色中看着拎着一个纸袋的何恋恋扭动着水蛇腰走过来,还是那样精致的妆容,还是那样高贵的衣饰,只是脚步有些凌乱,神态有丝惊慌,不是平时的尖酸刻薄。
她未语先笑,语气甚是客气热络,有些讨好的意味,“小岩,怎么要出去啊?这大冷的天有什么要紧事要在这时候出去?来!我们进屋!看看小妈给你买的礼物!自从你结婚搬到这里小妈都还没来坐坐呢!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是要长辈们来温房的。”她对江若岩面无表情不以为意,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往屋里。
一股股白白的水汽从她嘴中哈出来,被北风吹的往上飘,遮住她笑语嫣然的脸。那张用了不下十种化妆品的脸上的颜色在水汽里晕染开斑斓,有些像京剧里的小丑造型了。
专门从韩国整形归来的完美脸型渐渐扭曲,为爸爸所钟爱了十几年的美丽面孔变得狰狞,那身雪白的狐皮大衣宛如活了一般贴着她身上,经过防腐处理的狐狸头和毛茸茸的大尾巴敲了起来。透过那朦胧的水汽,江若岩仿佛看到那双幽兰的狐眼在盯着自己。打了个寒战,不知不觉被小妈拉回客厅。
“来!快看看小妈给你买的卡地亚最新款钻石项链,这可是很难得的蓝钻呢?足足有两克拉,全球只有这一条,也只有我们家小岩的高贵典雅气质能与之相配。”何恋恋献宝似的拿出价值不菲的项链就往江若岩脖子上戴,被江若岩挡开,仍不以为意,又打开另一个纸袋,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冬装礼服往江若岩身上比划。“这件衣服配这条项链刚刚好,你一定会喜欢的,来,试试!”
江若岩真想撕开她的假面具看看那张被大妈和妈妈称作“狐狸精”的脸下面的真面目,会否像《画皮》里的小唯一样可怕。
“你不用再演戏了,我不会被你的小恩小惠收买的,你现在去找爸爸和大妈忏悔求他们原谅的话还来得及,说不定爸爸会顾念你们十几年的感情饶你一次。不必求我,我一定会告诉爸爸的!”江若岩推开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何恋恋冷笑一声,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拢,转换成阴险,将手上的项链和衣服装进纸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是来求你的?江若岩,你也太小看我了!告诉你!你不让我活我就让你陪葬!看看我们两个谁能笑到最后?”何恋恋甩出几张照片,笑得有恃无恐。
看样子她是有备而来!江若岩捡起地上散落的相片,她和陈默脸相叠,一眼看去好像在接吻。
小妈居然派人跟踪她?江若岩一怔,审视相片发现没有PS的痕迹,那这张相片又是从哪来的呢?她跟陈默连手都没有拉过,是什么时候接吻的呢?为什么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她以为凭几张相片就能威胁她、堵她的口吗?江若岩又捡起其他相片看,有她跟石于阗的,甚至是校长办公室的黄老师的,姿态都非常亲密,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那种。
“拍的还不错!挺漂亮的,留给我作纪念吧!”
何恋恋对她淡定的反应倒是吃了一惊,暗自佩服她的定力,媚眼一勾,冷哼:“这些你就留着吧!想要的话我那儿还有很多,除去要寄到你老公军营,你公公家,还有报社的还剩下很多,尽管拿去!”
“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出门了,你请回吧!管家,送客!”江若岩下了逐客令。
何恋恋眼看计谋败露,气急败坏,跺一下脚,“江若岩,你真的不在乎身败名裂吗?你要知道只要我往这些地方一寄,你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荡妇,你老公也不会要你,就连北京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摆手示意管家退下,江若岩坐回沙发上端起管家刚奉上的热可可喝了一口,柳眉一挑,“我好害怕,小妈你千万不要!”
从语气到神情却丝毫不见害怕的样子,冷道:“如果你想听的是这句话的话那你听到了,可以走了!至于那些相片你想寄就寄吧!反正我对这种事已经麻木了,多一次或少一次根本没有意义。至于我老公的反应……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出的这个主意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有多信任,不相信我的男人要了做什么?不如早早断了!小妈你说是不是?”她见何恋恋的脸由狰狞转为沮丧,笑吟吟地继续说:“还有,这张照片的人你在我结婚的时候见过,应该知道他家的背景,如果被石家人查出来是你在背后捣的鬼,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你也知道豪门最介意这种事……”
何恋恋面上冷汗涔涔,舌尖发麻,喉头干涩,不顾得气质,以衣袖擦汗。
扑通一声,何恋恋跪在江若岩面前,攀着她的腿苦苦哀求,“小岩,我错了!我不该找人调查你,不该陷害你说你害似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原谅小妈这一次好不好?求求你!”
江若岩甩开她,她又攀了上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可承受不起如此大礼!”
何恋恋不愧是演戏出身的,唱作俱佳,哭得好不凄楚,那凄厉的呜咽足可以令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林森听到客厅里的动静,静静地进来守在一边,严阵以待。
“你不必这样,我答应你相片的事就此一笔勾销,不再提,也不会让石家找你麻烦,你快起来!”江若岩搀起她。
“那……那似玉的事呢?”这才是何恋恋的最终目的。
“那就要看爸爸和大姐的意思了,我做不了决定。既然做了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当初下药的时候应该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我帮不了你!”江若岩拔开她的手站起来,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
何恋恋再次跪倒在她面前,抱着她的腿声泪俱下,“小岩,求求你不要告诉你爸爸!你也知道你爸爸的脾气,他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我答应你我以后离似玉远远的,再也不伤害她了。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想想你妹妹,小瓦还小,难道你忍心看她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的吗?”
江若岩有些动摇,却没轻易松口。
何恋恋从含着泪珠的眼角望见江若岩的神情,心下一喜,惯会察言观色的她知道她已经动摇了,按捺住激动,放开她的腿。“你不答应我我就死给你看!反正与其被你爸爸打死不如我自己了断!”说着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一咬牙插向自己的心窝。
“小妈你做什么?”江若岩没想到她会来这招,当下吃了一惊,连忙跑过来阻止。林森比她更快,在匕首插向胸口的时候攥住何恋恋的手。
“你既然不肯帮我还救我做什么?让我死!让我死!可怜我的小瓦就要变成没妈的孩子了,呜——”何恋恋没有挣扎,有着林森将匕首收起来,吐了一口气。
“你想死回家去死!请不要死在我家!”江若岩抓着他手臂冷冷地说。
准备得挺充分的,连匕首都带来了!向她这种惜命的人怎么舍得伤害自己,不过是作秀罢了。不知道她包里还准备了什么道具。
何恋恋被她的冷厉吓的一时忘了哭,怔怔地和她对视。“你是铁了心要告诉你爸爸真相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错!”江若岩决绝地回答,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在发生。
何恋恋诡异地一笑,抹干脸上的眼泪,利落起身,整理好散乱的头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带来的礼物尽数装回去,拎着来时的纸袋和包包,袅娜地扭着腰肢向外走去。蓦然回头,嫣然一笑,“江若岩,你会后悔的!”
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江若岩不再耽搁,直接驱车回江家别墅。
一回到家她就看到正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跟乌骨鸡似的大妈、亲妈、女秘书,看来小妈还没回来。
“大妈,妈,爸爸呢?”
“他呀!不知又姘上那个臭不要脸的骚狐狸到哪儿鬼混去了,我们正想找他呢!”排不上号的女秘书自以为又江中恒撑腰胆子日渐大起来,抢着发言。
“呸!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这个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谭倩拿出如夫人的架势,将女秘书从沙发上拉开,女秘书初生牛犊不怕虎,跟谭倩拉扯起来。
江若岩没有心情欣赏这出酸戏,拿出电话打给爸爸,然后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
薛莲白了她一眼,神情倦怠,懒懒地倚在抱枕上边看电视剧边欣赏谭倩和女秘书的卖力演出,嘴角上挂着讥诮。
半个小时,江中恒大步流星进门,扯开嗓子就问:“二丫头,什么事这么急?老子正忙着呢?”
爸爸叫她什么?二丫头?这样疼腻的称呼是从爸爸嘴里发出来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事什么时候开始她从死丫头升级到二丫头了?
江若岩被父亲无心的一声叫的头脑发热,眼中盈满幸福的泪水,怯怯地叫声了,“爸爸!”
这个女儿跟他别扭惯了,如今这样温驯倒叫江中恒不习惯起来,仍是粗声粗气地吼,“少罗嗦!快说!”
“就是关于上次大姐被人下药的事,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是……”从来没有觉得爸爸的吼叫是这样动听,江若岩应了声,打算将何恋恋的事和盘托出,正巧来了一通短信。
鬼使神差地,她决定看完短信再详细跟爸爸说。
可是,看完短信之后她改口了。
“是谁?他们有没有抓到凶手?”江中恒问。薛莲一听是关于女儿的事也来了精神,凑到丈夫身边。
“是……是……他们家的猫不小心打翻了一罐杏仁粉,杏仁是是孕妇不宜的东西,容易引起宫缩。有一些落到鸡汤里造成的……是……是个意外……”江若岩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说完就匆匆告辞。
“阿森,快!我们去拓疆家!小妈要对小瓦不利!”江若岩一走出客厅门就跑起来,坐上副驾驶座跟林森紧张地说。
刚才小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江若岩你不让我活那我就带着小瓦一起死,反正留她一个人在世上我也不放心。不过,临死之前我会写下遗书说是你逼死我的,到时候你就是杀人凶手!
这女人简直疯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这都是什么妈啊?不是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虎毒不食子吗?为什么她的妈,小妹的妈都比老虎还毒?
她立刻给莫问津打电话告诉他今晚发生的事,接着又给小瓦打了一个,电话处于停机状态,没有人听。
她害怕起来,给李拓疆打。这个可恶的混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儿野混去了,一直没有人接。
会不会出事了?她急得一直催林森快点开车。
对,再打给小妈!她拨通了何恋恋的电话。
“小妈,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千万不要伤害小瓦,最多我答应你,不向爸爸告发你!”江若岩从视频里看到了睡在沙发上的妹妹,果然,小瓦被她拐去了。暗自埋怨自己大意,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个小妈真是丧心病狂!不过,索性小瓦没什么事,不然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何恋恋大笑,“江若岩,你没想到吧?想跟我斗你还不够资格!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多说一句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只是小瓦,逼急了我连似玉也不放过!”
“好!你别激动!我已经跟爸爸说了不管你的事,只是个意外,你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现在你放了小瓦,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不好?小妈?”江若岩被吓出一身冷汗,降下车窗,在腊月的寒风中瑟缩,一时弄不清自己到底是热还是冷。
何恋恋笑得好不得意,丢下一个地址就匆匆挂断电话。
“阿森,不去拓疆家了,改去蓝湾国际大酒店!”江若岩升起车窗。
他们赶到的时候小妹还在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江若岩打房间里的内线请酒店总台帮忙找来医生,经过检查才知道小妹被下了少量的安眠药,睡醒就没事了。
林森抱着江弄瓦回到江若岩和雷厉风的家,江若岩不放心,让他把小瓦放在自己卧室,然后喝了碗张嫂煮的姜汤,打发林森去休息,自己也回到卧室。
没心肝的丫头睡的这样香甜,不知道别都快被吓掉半条命了。江若岩刮了妹妹鼻子一下,看到她柳叶弯眉轻皱,一整颗心才算踏踏实实放下。
这个该死的李拓疆是怎么照看小瓦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人影都不见,本来还想将妹妹托付给他的,如今看来还是算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还是她们姐妹相依为命吧!临睡着前,江若岩这样想。
鼻子里什么东西毛毛的,睡得正香浓的江若岩随手挥了挥,翻了个身继续睡。冷不丁被拍了一下,这下她倏地睁开眼。眼前映入一张娇俏青春的脸,红得像苹果,真想让人掐一把。江若岩这样想着,手就伸了出去。
“疼!疼!二姐,人家上学要迟到了啦!快放手!”江弄瓦哇哇大叫。
江若岩恋恋不舍地又捏了一下才松开,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你今天不用上学了,在家里陪我几天吧!”实在不放心小妈,还是把小瓦放在身边比较安心,江若岩决定待会就给她老师打电话帮她请假。
“不行啦!我今天要考试的。如果你想我的话等我考完试陪你好不好?”江弄瓦把玩着江若岩的头发,偏着头想了想,“对了,二姐,我记得昨天妈来学校找我,然后带我去吃饭回酒店休息,怎么今天我会在你这里?我都没有印象耶?不会是我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说到这里她就有气,江若岩敲了妹妹头一记,训斥:“你是笨蛋吗?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和你妈独处吗?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跟她走?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妈她差点要害死你?”
江若岩没有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江家的孩子,尤其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没有活在象牙塔里的权利,必须学着面对残酷、血腥的现实,才能在一次次阴谋诡计中生存。将最近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妹妹,包括昨天晚上的。
“我妈她真的……真的打算以我的明做筹码要挟你?”十五岁的江弄瓦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眼睛里纯真无邪的墨黑被现实的乌烟瘴气涂染成暗褐色,多了些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沉静。“我……我能看看那条短信吗?”
不是不相信二姐的话,而是对妈妈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她一直不愿意想昨天显而易见的事实,当看到妈妈来学校接她的时候她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她的意识就不清楚了,妈妈说什么她都照做,直到最后迷迷糊糊睡去。那种情形很像是她曾经在网上看的中迷药的样子。
她不敢也不愿意想自己的亲妈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她。将二姐的手机还回去,江弄瓦的神色异常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丫头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却要过早地承受这些成人世界的黑暗。
江若岩最能体会妹妹的感受,走上前抱住她,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想哭就哭吧!你还有我,还有大姐,我们姐妹在一起就好了,别的人你不必在乎!”
“二姐——”江弄瓦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嚎啕大哭起来。
按照江若岩的意思是不必考试了,等过了年帮她联系国外的学校直接出国,避开这肮脏污秽的世界。但是江弄瓦坚持有始有终要考完试,江若岩只能由她。
姐妹俩吃饭早餐相携来到学校,小瓦转到这所学校整整一个学期了,她还是第一次来送她,江若岩不免有些惭愧。
街道两边被豪车占满,她们来得晚了些,只能停在离学校较远的位置。林森拎着少女可爱的粉红色书包跟在后面,姐妹俩走在前面,到了校门口。
“二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回去吧!”江弄瓦接过书包和江若岩挥手道别,冷不丁一道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
江若岩愣了一下,倒是江弄瓦反应迅速,灵巧地将来人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随着“嗳哟!”一声,来人被摔了个四脚朝天。林森没有上前帮忙,杵在原地挠着头傻笑,驱散了看热闹的学生和家长。
“臭丫头你想摔死我啊?”李拓疆爬起来掸掸身上的泥土,理了理凌乱的发型和衣服,和将近一米七的江弄瓦对视,然后伸出一根食指点了下她鼻子,嗔怨:“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夜不归宿不说还动手伤人!昨晚干什么去了?说!”
“李大哥——”江弄瓦见到他就像见到亲人,眼圈一红,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也不管同学、老师的侧目议论。
江若岩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三分钟了,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少,学校大门也有要关的趋势,她轻咳了两声提醒。无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两人恍若未闻,对她的提醒置之不理。她只好继续做坏人了,戳了戳李拓疆肩膀,成功地得到注视,她清了清嗓子,“李拓疆你当我是死的吗?当着我的面吃我家小瓦的女敕豆腐?手给我放开!”
她拔开李拓疆箍着江弄瓦柳腰的手,又对江弄瓦说:“你再不进去就要迟到了!”
江弄瓦叫了声“糟糕!”就匆匆往学校里跑去,临进校门之前又回头看了江若岩和李拓疆一眼。
“阿森,你去跟着小瓦,寸步不离!她要是少一根寒毛我唯你是问!”林森得令跟着江弄瓦进入校园。
“你,李拓疆,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江若岩拉着眼睛还在江弄瓦在寒风里旋起的黑色校服裙子弧度上的李拓疆。
学校对面的咖啡馆里,眼袋黑得像熊猫,满脸胡茬,不复往日干净清新的李拓疆坐在江若岩对面,喝了口咖啡。
“你还有心情喝咖啡?我让你好好看着小瓦你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让她一个人跟她妈走?你知不知道小瓦她……她差点出事?”江若岩夺下他的杯子,被杯子里溅出来的咖啡弄脏了衣服也毫不在意。
“小瓦不是被你接去的吗?她出了什么事?我听司机说没有接到她的时候正在石家庄开会,立刻就开车赶过来了。打她电话没人接,你的又关机,我去报警警察又说不到四十八小时不给立案,我没有办法只好开着车围着北京找,最后不抱希望地来学校……”李拓疆不是在炫耀自己有多在乎江弄瓦,而是告诉她他没有不负责任。
江若岩将最近家里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李拓疆,李拓疆听完大动肝火,当场摔杯子就要去找何恋恋,被江若岩拉住。
何恋恋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万一惹恼了她又发起疯来再找小瓦怎么办?小瓦在明她在暗,防不胜防,她不能那小瓦的安全做赌注。
难道就这样一辈子躲着吗?李拓疆的疑问也是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而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送小瓦出国读书。
对这点,李拓疆虽不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但是对于何恋恋,李拓疆还是坚持报警,送她进监狱。这样她就威胁不到小瓦了。
“那你想过没有,以后小瓦怎么做人?还有,何恋恋总有天会出来吧?她出来之后再报复呢?”江若岩抚着发疼的额问。接出小瓦后她也这样想过,但是都推翻了。这件事情一旦闹到警察局、法院,一定会惊动很多媒体,到时候小瓦就会面对全社会的专注,而这些不必要的关注不但不会帮助小瓦,还会让她暴露在无数有心人士的算计之中。她们老家就有一家煤老板的儿子太招摇,在网上炫富,结果被人绑架勒索,最后撕票。想想就害怕,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拓疆急的抓自己头发,没有了主意。“那你说怎么办?就算要去国外也得到明年,这剩下的日子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吧?我又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她?该死的!想想我就害怕!不行!我要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你别乱了阵脚!没有什么地方比你们家更安全的,小妈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硬闯,你们哪儿都不要去,就待在你家!”江若岩给他吃了剂定心丸。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次从小瓦住到离家之后就没有遇过什么危险,就算这次的事小妈也只敢到学校来,只有李家是安全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李拓疆实在不放心,吃了两口早餐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了,说是要守着小瓦。
江若岩望着李拓疆消失在门口,却没有注意有个人也在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