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看到喜哥多半天没有声息,突然哭起来,奔到喜哥身边,想伸手去拉。
荀师傅喝道:“别拉!让他死了,倒是干净了。”
爽子带着哭腔颤抖着说:“师傅,是,是,是我招惹喜,喜哥……”
荀师傅却对着已经爬趴在地上的喜哥,恨声道:“喜哥,喜哥,喜哥啊,你到底怎么了?啊?宁少爷来主家退亲了,他说了,是因为你,因为你。知道吗?我们这个草台班子主家是一定要赶出去了。即便人家不赶,我还没有脸呆下去了。喜哥,你说,我们这些老老少少,以后怎么吃饭那?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啊……”说到后来,声音是柔了些,却含着苦,泪跟着流了下来。
一院子的人,看到荀师傅流泪,都跟着哭起来。
荀师傅跌跌撞撞站起来,进到屋里闭了门。
慧师哥和凤儿师姐过来扶起喜哥,抬到屋里。喜哥的衣衫都已破烂,和着血迹粘在皮肉上。凝香心疼地跟着后面哭。凤儿师姐打了盆水将喜哥脸上的泥土和血迹擦了干净,喜哥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师弟师妹,只吐了一句话:“对不起……”又昏死过去。
一连几日,喜哥就这样醒醒昏昏,昏昏醒醒,高烧不退。
宁少爷来了几次,被荀师傅挡住没让他进后院。荀师傅说:“这都是下等戏子呆的地方,贵客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荀师傅安排秦叔将道具行李整理装箱。给孩子们的父母家人也发了信,要领回去的领回去。不领的就跟在戏班子里唱戏,但这后面的日子都要辗转混迹,做江湖流浪班子,没得稳定处所了。
秦叔戚然整理着道具,凝香得空便来帮他的忙。两人这才得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这又要颠沛流离,不禁都无言,心里空茫着。
凤儿师姐寻了来找凝香:“凝香,喜哥叫你呢。”
凝香赶紧丢下手里的髯口,奔到喜哥屋里。
喜哥清醒了许多,趴在床上,慧师哥喂他吃白米稀粥。凝香将粥碗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喂到喜哥嘴里,自己的眼泪也一颗一颗地落下来。凝香问道:“身上疼吗?”
喜哥伸手擦去凝香的泪,说:“不哭,你们哭,我身上倒不疼,心里疼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拿我的命换你们的欢乐,我立时三刻就换了。”
慧师哥凤儿师姐齐声说:“瞎说。”
“不就是以前在一家唱,以后给千家万家唱吗?不都是唱戏吗?有什么不一样啊?说不定唱得好,有更多的人家赏吃赏喝呢。”凤儿师姐笑着安慰着喜哥。
喜哥低头不再言语。好似重又睡过去了。
许久,慧师哥和凤儿师姐出去。
凝香将薄被轻轻掖在喜哥伤痕累累的背上,喜哥苦了脸龇了牙,睁开眼,看到凝香,挤出一丝笑。低着头想了想。抬头问凝香:“你肯帮我个忙吗?”
凝香挺起小胸脯,响当当地回:“当然的,你让我帮什么都可以。”
“那你扶我起来吧。”喜哥虽然瘦弱,毕竟身长高大,凝香用尽小身子的力气才把喜哥拉起来,额上微微出了汗。凝香正想喘口气,喜哥又说了:“你扶我到后花园吧,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