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落雁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他几乎是木然的开了口,声音平板的像是机械一般,“雪,他终归是我的哥哥……”
“可是他也是想要了你性命的人。”看着欧阳落雁那摇摇欲坠的身形,柳雪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非要在发炎的伤疤上再撒上一把盐,“落雁,那根毒针应该还在他的身上,可是如果因为我们的犹豫而去的迟了,怕是那唯一的证据也会被处理掉了。”
“……”欧阳落雁紧抿着唇角,那张如仙一样的脸上首次出现了红尘中人的挣扎与不忍,好似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只抓住那个里应外合的奴仆……不行吗?”
柳雪沉默了,对于欧阳落雁的决意,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尽管她一万个不赞同,却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欧阳落雁。这是他的人生,她不能代替他选择。就算是今天揪不出凶手,她也有办法全身而退,可若是这样,日后欧阳落雁依旧会活在永无止尽的暗杀之中。而那个主使者,就是今日他打算放过的人。
“哥!你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人!否则爷爷死也不会瞑目的!”房门被突然打开,木门相撞的闷响惊得欧阳落雁侧目看去。只见欧阳落月满脸泪痕,双眼悲愤的看着自己。
“落月,可是那个人,是大哥啊……”欧阳落雁艰难的开口,他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却是这样的苍白而无力。
欧阳落月此刻的情绪非常激动,她冲到了欧阳落雁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衫,奋力的摇晃着,“哥,你是忘了爷爷死去时那怎么也闭不上的双眼了吗!那个人是亲人,难道爷爷不是吗!爷爷那样的疼爱我们,你就忍心让杀害他的人逍遥法外吗!”
欧阳落月的声音如泣如诉,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欧阳落雁的内心。他的坚持在这一瞬间都变得那样的脆弱,当时怎么努力也闭不上的爷爷的双眼的触感,好像又一次在掌心中复苏。
欧阳老爷子那张慈祥的脸浮现在了眼前,儿时他总会用那双强有力的臂膀举起他当年还幼小的身体,阳光下的童年时那样的快乐,当年,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那双有力的臂膀会为他遮挡下一切的风雨。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欧阳落雁整个人就像是瘫在了椅子上,就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飘渺的像是随时会消失。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雪,你带着落月去吧。”
柳雪深深地看了欧阳落雁一眼,他总是要学会长大,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现实,他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仙境之中。
站起身,冲着欧阳落月点了点头,拉着龙倾月,三人飞快来到了欧阳洛的院落。
此刻,欧阳洛的房间内灯火通明,所有的丫鬟奴仆都被遣退,只剩他一个人焦急的在房内踱来踱去。
柳雪等人来到欧阳洛的房顶,小心的掀开了一片瓦,往里看去。
“怎么办!时间一长他们肯定会发现破绽。”欧阳洛烦躁的来回踱着步,没来由的心慌充斥着他的全身。当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想太多,谁知道那个女人居然是左尊的妻子,该是他欧阳洛运气太背?
“呵呵,看来他果然还没来及处理那根毒针。”柳雪勾起红唇,笑得有些得意。
“雪儿,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那么快处理掉那根毒针?”龙倾月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的柳雪,她总是能带给他无限的惊喜。今天这一茬几乎是突发状况,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是怎么想到那么多办法的?
“子曰……不可说。”柳雪竖起了一根青葱玉指,轻轻点在红唇之上,眼中闪烁着慧黠的光芒,看得龙倾月恨不得立刻搂在怀里狠狠地揉揉。
“我们现在就下去抓住他吧!”欧阳落月可不管那么多,她看着欧阳洛只觉得恨得牙痒,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撕裂了他,吃的他肉喝他的血以泄心头之恨。
“再等一会,我们要人赃并获。”柳雪投给欧阳落月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继续盯着屋内焦急万分的欧阳洛。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抓到了!抓到下毒的人了!”
一时间整座欧阳府都哗然了,那些住进来的武林人士纷纷提了手里的武器,施展了轻功直奔发声的地方。仅是几个呼吸之间,四周便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不远处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欧阳洛听到喊声也很快有了动作,他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样飞速的赶过去,而是跑到了窗边小心的向外张望着,在确定了所有人都过去了之后,才从床上的锦被下模出了个藏青色的小包袱,鬼鬼祟祟的推开房门,急急忙忙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是现在!”柳雪低喝一声,身形一动便冲了上去。
龙倾月与欧阳落月对视了一眼,仅是半步之差追着柳雪的身影也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速向前冲去。
欧阳洛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包袱,眼看着就要冲出院门,就在这时,一道白绫就像是白蛇一般,缠上了他的四肢。欧阳洛猝不及防的摔了个跟头,手中的包袱也掉在了地上,原本就系的不是很紧的结就那么散开,里面的东西掉路了一地。
猝了毒还沾着血的银针,装着毒药的白瓷瓶等全部滚落了一地,欧阳洛狼狈的摔在地上,下巴磕在了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生疼生疼的。
一阵香风刮过,欧阳洛只见眼前多了三双鞋,顺着抬起头看去,就看到了柳雪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一脸仇恨的欧阳落雁和云淡风轻的龙倾月。
“跑啊,怎么不跑了?”柳雪心情很好的看着趴在脚下的欧阳洛,心想令狐剑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蠢材替他办事?
“你……你……”欧阳洛一只手捂着受伤的下巴,趔趔趄趄的站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
“我怎么了?”柳雪收回了缠着欧阳洛手脚的白绫,靠在了龙倾月身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欧阳洛。那眼神,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在逗弄穷途末路的老鼠,随意的残忍。
“大哥,没想到真的是你!”欧阳落月愤怒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那如刀的眼神恨不得将欧阳洛千刀万剐。
“你们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懂?”欧阳洛强装镇定,身形微微往前站了站,像是要将洒落在地上的东西遮挡在身后一般。
柳雪嗤笑了一声,一只手随意的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乌发,懒懒的说道:“别挡了,你后面也是人。”
一句话,说得欧阳洛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去……
欧阳洛回过头,就看到那些本应集中在府内另一头的人群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面色变幻不定,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而那个在玉杯上偷偷抹了毒药的小厮则被春雪压着,就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
“我……我……”欧阳洛的牙齿有些打颤,他求救似的看向了令狐剑,却发现对方别开了目光。那一刻,原本还存在着侥幸挣扎的双眼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神采,变得暗淡无光。就连肩膀都垂了下来,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欧阳洛,你还有什么话说?”柳雪并不给他喘息的空隙,既然有胆做,就不要怕被揭穿。
“大哥!爷爷对我们那么好,那也是你的亲爷爷啊,你怎么下得去手!”欧阳落月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她不明白,难道为了那个家主的位子,人真的能够变成魔鬼吗?
欧阳洛一言不发,任由欧阳落月劈头盖脸的骂着。他低下了头,面色灰败。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令狐剑突然开了口,“欧阳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欧阳家主的事我们都很痛心,欧阳公子有可能只是因为受到了他人的蛊惑利用,才犯下了这等错事。但他毕竟是欧阳家主的孙子,方才在大厅中欧阳公子的悲痛也不是假的。不知可否看在欧阳家主和在下的面子上,给欧阳公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机会?”欧阳落月瞪大了眼睛,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令狐剑,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若给了他机会,那谁能给爷爷机会?”
柳雪也看向了令狐剑,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欧阳姑娘,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欧阳公子也是真心悔过了,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令狐剑说的一副大义凌然,甚至颇有几分慈悲为怀的味道。那些原本愤怒的瞪着欧阳浩的人,也纷纷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欧阳落月。
欧阳落月被气得双唇发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柳雪窝在龙倾月的怀里,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出可谓是闹剧的戏码,凉凉的说道:“令狐庄主果真不愧对贤明,照这说法,以后只要是杀了人,说一句我知道错了就可与原谅了?那谁来给死去的人一个安慰?”
令狐剑一时语塞,他将目光移到了柳雪的身上。这是他第二次看柳雪,明明是陌生的面孔,却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双眼睛,与记忆中的那双眼几乎重合在了一起,可那其中蕴含的神韵,却是不尽相同。
“柳姑娘,此言差矣。”凝了凝心神,令狐剑温润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搂着柳雪的龙倾月,说道,“若是以柳姑娘的说法,那左尊岂不是也要一起谢罪了?”
龙倾月一挑眉,放在柳雪腰上愉快吃着豆腐的手突然顿了顿,他抬了抬眉,终于将注意力施舍了一些给令狐剑,却是不发言语,等着看他会有什么惊世的言论。
“你说倾月?呵呵,众所周知,隐宗的左尊虽喜怒无常长,随性随心,却也不过是个武痴罢了,断不会做出如今日欧阳洛一般禽兽不如之事,不知令狐庄主何出此言?”柳雪的口气变得有些凌厉,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听到有人说龙倾月不好,她就是生气。
令狐剑看了看柳雪,却是转过了身,面对着一众武林人士,说道:“不知大家可还记得三年前,京都司空府的那一场大火?”
一句话,就让柳雪变了脸色。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令狐剑的后背,表情晦暗不明。龙倾月像是感觉到了怀中人儿情绪的变化,将她往怀中搂了搂,透过紧贴的身子将自己的热量传达给她,支撑着那变得有些摇摇欲坠的纤弱娇躯。
“不瞒大家,在下曾有一位自幼订有婚约的未婚妻,正是司空府的二小姐司空傲雪。那日本是我与傲雪喜结连理之日,可却惨遭横祸,整个司空府上下百余口人在一夕之间被灭门,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停歇,若不是在下得贵人相助,恐怕也是在劫难逃。”令狐剑满脸的悲痛,甚至眼角隐隐地都像是有着泪滴,这一切看在柳雪的眼里,是那样的讽刺而可笑,“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左尊。那段时日不知为何江湖上竟是传言在下得到了天下尊主令,传说天下尊主令中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惊世武学,左尊竟是仅为了抢夺那一块并不存在的令牌,便狠心屠杀了百余条人命……”说到最后,令狐剑像是再也不能忍受回忆的沉痛,一只手覆上了面容,阴影遮盖了他的神情,只看到一滴珍贵的男儿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令狐庄主真是至情至义啊,这样的血海深仇,竟也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左尊。”
“左尊本就喜怒无常,爱武成痴,虽然做的也太过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说前阵子被灭门的任意山庄的大小姐,也是和令狐庄主订了婚约的呢,你说会不会也是左尊做的?”
“不是听说那是落花宫吗?”
“哼,落花宫不过是个传说,你还当真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注意力从欧阳洛身上转移到了龙倾月身上,那打量着的目光也由之前的敬畏变成了恐惧,生怕自己哪点招惹了他,下一秒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撕裂。
龙倾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些虚名。在他眼中,所谓的正邪善恶不过都是些虚物,只要他在乎的人过得好,那边一切都好。
可柳雪不一样,她此刻已经气得整张脸都白了。掌心只觉得一阵刺痛,紧握的粉拳令修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殷虹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火红的衣衫上,无声无息的融入。
好一招指鹿为马,好一招栽赃嫁祸!令狐剑,这番话你说的就不心虚吗!
七生七世背叛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她的灵魂,如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左胸口的剑伤每晚都如火烧一般的疼痛,她日日夜夜受尽煎熬,可那始作俑者竟然推的一干二净,还获得了世俗的同情!
“令狐剑,你说这一番话,晚上都不怕恶鬼缠身的吗!”阴冷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恨意,柳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扭断令狐剑的脖子。
……
“令狐剑,你说这一番话,晚上都不怕恶鬼缠身的吗!”阴冷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恨意,柳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扭断令狐剑的脖子。
令狐剑回过头,柳雪眼中迸射的恨意令他都觉得有些胆战心寒。可,他确定这样一张倾国绝色的脸,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他都不可能忘记。他明明没见过她,为何她的口气却令他觉得他们似乎很熟悉?
“柳姑娘,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令狐剑打量着柳雪,疑惑的问了出来。
那一晚,他躲在暗处,看着司空傲梅如同发狂一般杀了整个左相府的人。然后,是他亲手杀了司空傲梅,然后一剑贯穿司空傲雪的左胸。目击者……是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的!可是这叫柳雪的女子笃定的口气,却让他产生了一丝不确定。而他对于不确定的东西,向来是痛恨的。
令狐剑看向柳雪的目光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意。尽管那杀意一闪即逝,却还是被龙倾月扑捉到了。
龙倾月有些不悦,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他无法容忍有人想要伤害雪儿。下意识的将怀中的女子楼的更紧,他像是安抚一般,一只大掌缓缓的拍抚着她的后背。低下头,凑到了柳雪耳旁,轻声说道:“雪儿,见好就收吧。看情况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我们处置欧阳洛了,不如退一步,看看他留着欧阳洛还想做什么。”
柳雪皱着眉,有些担忧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欧阳落月,她的恨意、她的不甘,她感同身受。
“令狐公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欧阳家的家事。这使,还是留下来给欧阳家自行处理吧。你我说到底,都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柳雪深吸了一口气,龙倾月说得对,来日方长,她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和令狐剑争个高下。
令狐剑,你想要的东西,你得到手的东西,我柳雪必将一点一点从你手中夺走。
令狐剑也知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果断的点了点头,“柳姑娘所言甚是,这说到底是欧阳家的家事,在下不过是一介外人,自然是管不得的。”
“主子,这个人怎么办?”看那边的唇枪舌剑终于结束,好不容易可以插上话的春雪赶忙开口问道。
“叛主刁奴,直接杀了吧,免得祸害人世。”柳雪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话语清淡的如同枝头飞落的花瓣。春雪得了命,只见手中寒光一闪,那浑身发抖的小厮脖上一道血痕,瞬间就没了气息。
欧阳洛被捆了起来,由欧阳落月指挥着奴仆带走,其他人也以令狐剑为首,做了鸟兽散。只是众人离去时看向龙倾月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古怪。那是夹杂着恐惧和愤怒,欲除之而后快的目光。
柳雪轻叹一身,偎依在龙倾月的胸膛,抬起头,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颚,低声说道:“这次,怕是要连累你了。”
“无碍,我本就不在乎那些虚名。”龙倾月无所谓的一笑,搂着柳雪一脸的幸福满足。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柳雪明亮的杏眼,问道,“倒是你……莫非那日屠了整个左相府并放火的是令狐剑?”
“……”柳雪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放火和杀人的都是司空傲梅,可最后贯穿她左胸的人,却是令狐剑。而且,她相信,司空傲梅之所以变成了那样,与令狐剑绝对月兑不了关系。
“倾月,总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现在……就什么都别问了。”幽幽的叹了口气,柳雪离开了龙倾月的怀抱,独自一人纵身离去。
龙倾月看着柳雪离开的方向,只觉得怀中一下少了点什么,空荡荡的,让他觉得有些心慌。
欧阳府的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后来听说欧阳洛被关进了欧阳府的私牢,如今欧阳府由欧阳落雁暂代主持,可家主之位,依旧悬而未决。
翌日一大早,本来是前来贺寿的人都纷纷来向欧阳落雁告别,每个人都不痛不痒的安慰着欧阳落雁与欧阳落月,然后再心安理得的踏上了自己的归途。当那些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柳雪才与龙倾月一起,走到欧阳落雁的面前,与他告别。
“雪,你要走了吗?”家中的变故,亲人的死亡与背叛,让他原本空明的气息蒙上了尘埃,那样的疲惫而哀伤。
柳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站在欧阳落雁身后的春雪,微微一笑,说道:“落雁,我就把春雪留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可莫要让她受委屈了。”
欧阳落雁也顺着柳雪的目光回头望去,春雪在还未触及到欧阳落雁的面容时便已经低下了头,掩住了面上的一抹娇羞。欧阳落雁淡淡的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柳雪,说道:“雪,一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还有倾月呢。”
柳雪一句话说得原本还有些黑着脸的龙倾月顿时眉开眼笑,一条长臂也不顾场合的揽上了柳雪的细腰,说道:“是啊,为夫怎么会让娘子受委屈呢。”
刚一说完,柳雪就偷偷在他的腰上狠力一掐,满意的听到了一声闷哼,抬眼就看到了龙倾月有些哀怨的眼神。
雪儿,你谋杀亲夫啊。
谁要你嘴巴没个把门的。
反正总有一天会是的嘛,就先叫着习惯一下。
滚一边去!
最后,柳雪狠狠地瞪了一眼龙倾月,甩开他的长臂,飞速的跨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鞭一扬就离开了。
龙倾月无奈的看着扬起的尘土,眼中却是掩饰不了的笑容。他冲着欧阳落雁抱了个拳,说了句“后会有期”,便也跨上了一匹黑色的骏马,追着柳雪逐渐消失的身影,绝尘而去。
欧阳落雁有些羡慕的看着柳雪与龙倾月相偕离去的身影,一时间心底有些落寞。
雪,你身边那个位置,终究不会是我的……
叹了口气,欧阳落雁转过身子,淡淡的说了句:“都进去吧。”
欧阳府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阻断了年少时期的梦乡。
……
龙倾月奋力策马扬鞭,好不容易追上了柳雪。两人一路向西,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已行了百里,四周早已不见了人烟,湖光山色,青山绿水,一片悠然。
柳雪放慢了马谡,微闭上双眼感受微风拂面的清凉。龙倾月策马陪伴在身边,就像是一个护花使者一般,小心翼翼的护着娇小的女子,不敢有半点闪失。
突然,龙倾月勒住了缰绳,柳雪也睁开了双眼,两人一同警惕的看着前方。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本姑娘最讨厌鬼鬼祟祟的人。”柳雪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
果不其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怀中抱着一把利剑。他轻功了得,稳稳地落在了草地上,却听不见一丁点儿的声响。
“令狐剑?”柳雪挑了挑眉,却也米有多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令狐剑就站在那里,却少了几许平日的温润儒雅,多了几分的凌厉迫人。他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柳雪,像是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个透一般。
老实说,那目光着实失礼至极。
“看够了没?本尊的娘子也敢如此放肆,看来令狐庄主是嫌弃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想要与我左门的弟兄切磋切磋?”龙倾月策马挡在了柳雪的身前,阻隔了令狐剑的视线。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令狐剑收回了目光,却没有移动,仍旧站在那里,说道:“柳姑娘,我很确定,我们以前见过对不对?而且……还很熟悉。”
柳雪听闻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但当她看到令狐剑眼中那迷茫且疑惑的目光时,不禁嘲讽的笑了,“令狐庄主,你是不是只要看到一个女子,就会这样上去与她搭讪?那任意山庄的大小姐,不会就是这样被你骗上手的吧?”
令狐剑曾几何时被人这样讥讽过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收紧,纵横的青筋在手背上凸起,眼底满是怒意。
“怎么,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令狐庄主不会是因为一言不合而要对小女子我出手吧?”柳雪完全视令狐剑的怒意为无物,甚至于,他的怒意一旦高涨,她的讥讽便更胜。
令狐剑隐忍了又忍,他发誓活到如今他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的容忍,还是一个女人。额角的青筋早已爆起,可为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再问了一遍,“柳姑娘,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令狐庄主还真是自恋,难道这世上的姑娘还非得都认识你不成?”柳雪嗤笑一声,不齿之情溢于言表。
龙倾月也很配合的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眼中也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他斜目看着令狐剑,凉凉的说道:“令狐庄主若是没事,可否让开道?本尊和雪儿还要赶路,俗话说好狗都不挡道,令狐庄主身为堂堂剑隐山庄的庄主,想必更是不会一直杵在那里的对吧?”
柳雪有些惊讶的看向龙倾月,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贫了,莫非被她带坏了?
令狐剑终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语带怒气的说道:“算是在下眼拙了,告辞!”
“就这么点忍耐力,还想追我的雪儿?痴人说梦。”不屑的哼了一声,龙倾月调转马头,就准备继续前。却不想,刚扬起马鞭就被柳雪一把抓住了手腕。龙倾月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一脸激动的看向柳雪,那眼神那语气,真可谓是含情脉脉,“雪儿,这荒郊野外的……”
“闭嘴!闭气。”白了龙倾月一眼,柳雪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粒褐色的药碗,不由分说的就扔进了龙倾月的嘴中。
然后,就看到她素手一扬,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吹着从她指尖落下的白色粉末,全向着一个方向飘去。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三个呼吸。
到第四个呼吸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只听一连串的喷嚏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从一旁的树上跌落而下,摔了个仰面朝天。
“柳雪……阿嚏!你……你也……阿嚏!太、太……阿嚏!太狠了……阿嚏!”男子哼哼唧唧的扶着腰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因为连续不断的喷嚏让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柳雪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语气却是有些幸灾乐祸,“林云染,都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是手下败将。啧啧……”摇了摇头,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龙倾月戒备的盯着林云染,只觉得他的雪儿怎么就那么受欢迎,一个两个都凑上来。
“废……废、阿嚏!废话少……少……阿嚏!少说!先把……阿嚏!把解……阿嚏!把解药……阿嚏!拿、拿来!阿嚏!”林云染喷嚏打得月复肌都开始酸疼了,他才懒得去管柳雪怎么嘲笑他呢,他现在只想把这该死的喷嚏给止住,“阿嚏!”
看着林云染那一副狼别的模样,就连龙倾月都觉得有些同情了。不过他可没有笨到为一个可能是情敌的男人求情,所以只是抱着手臂,骑在马背上凉凉的看着。
“解药?你去找那只人妖要吧,我可没有。”柳雪恶劣的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胡……胡扯!阿嚏!你刚……刚才、阿嚏!刚才不……不……不就、阿嚏!吃……吃了解……解……阿嚏!解药么!阿嚏!”林云染恨恨的看着柳雪,就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蛇蝎心肠,哼!还是他的小春雪好,说话声音软软柔柔的,像是春风拂面,就连那心肠,都是菩萨心。哪像这个女人,别说心了,五脏六腑都黑透了,“阿嚏!”
柳雪挑了挑眉,一手拿着马鞭,抱着胸看向打喷嚏都快直不起腰来的林云染,说道:“败将,你该不会在心里偷偷骂我吧?”
擦!这都知道!这女人太妖孽了!太可怕了!
林云染心惊肉跳的看向柳雪,他的解药还要靠她来施舍呢。谁要他每次都该死的解不开她配的毒。
“阿……阿嚏!我这……这、阿嚏!这次来,可……可……可、阿嚏!……是有重……重要、阿嚏!重要的情……阿嚏!情报入……入手……阿嚏!阿嚏!”一句话说下来,林云染几乎要端起了,他难受的都要挤出眼泪了,一只手扶着粗糙的树干,可怜兮兮的看向柳雪,说道:“女……女……女人、阿嚏!你再……再不……不给我……阿嚏!阿嚏!不给我解药,我……我……阿嚏!阿嚏!阿嚏!”
柳雪皱了皱眉,这样听他讲话是挺累的。没办法,只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玉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就和之前给龙倾月吃的那个一模一样。只见她中指搭在拇指上,轻轻一弹,那颗药丸便精准的飞进了林云染的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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