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叛国?!
那可是全家抄斩的大罪,司空傲梅整张脸都白了,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的寻找着令狐剑的身影,想要获得一份一靠,可是这间书房内,此刻只有司空傲然和司空傲雪,在没有其他人了。
“梅儿,这件事现在刑部还在查,圣上说是因为爹这么多年为黎民天下谋了许多的福利,特地赐了恩典,只是对府内圈禁而已。你也不要慌……”司空傲然急忙的想要安慰司空傲梅,可她却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司空傲然的话,竟是直接转身,跑出了书房。
司空傲梅一路狂奔,她不敢相信,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左相府,一夕之间竟然成了戴罪之身!为什么!为什么!
或许是太过于慌乱,司空傲梅根本没有去仔细注意眼前的路。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司空傲梅撞进了一个健硕的胸膛,差点就跌倒在地。
“剑……?”司空傲梅一抬头,就撞进了令狐剑那一双深邃而温润的双眼之中,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靠,她眼眶一红,竟是不顾礼教的扑进了令狐剑的怀中。
“梅儿……”令狐剑有些为难的看着司空傲梅,那双手举起了又放下,却最终没有抱住她。
“剑,你说爹爹,为什么会这样。”司空傲梅心乱如麻,若是司空相爷真的被定罪了,那她便也是罪臣之女,即便不是一同斩首,那也是充军或者做了官女支,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过。
即使是这个时候,司空傲梅想的,仍旧是自己。她甚至忘记了司空傲然还和他说,司空相爷身中剧毒的事情。
“梅儿,会没事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真的很偏僻,司空傲梅那样尖厉的嗓音竟是没有引来半个下人。令狐剑有些为难的推了推司空傲梅,想要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梅儿,我就快要与二小姐成亲了,被下人撞见了,不太好……”令狐剑小心的斟酌着话语,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司空傲梅的距离。
“二小姐二小姐!我才是你的梅儿啊!司空傲雪那个小贱人根本就不了解你,也配不上你!她除了有个嫡女的头衔还有什么!况且她现在也不过是个戴罪之身,又比我高贵多少!”似乎是令狐剑刚才那句成亲刺激了司空傲梅,她猩红着双眼,两只手紧紧抓着令狐剑的衣襟,不肯松手。
精致的妆容被满面的泪水弄得有些模糊,乌黑的碎发紧紧贴在脸上,让司空傲梅看起来狼狈而又有些可怕。
令狐剑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不耐。他喜欢温顺的女子,曾经的司空傲梅小鸟依人,说话满声细语,凡事都以他为优先的乖巧模样,是真的很得他的心。可是现在,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梅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叹了口气,令狐剑的眼中,满是失望。
司空傲梅绝望的看着就连那最后一点疼爱都从令狐剑的眼底消失,只觉得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窖,浑身发冷。这个曾经附在她的耳畔,对着她说天长地久的男人啊,为什么能够变得那么快!尽在转身之间,就抛弃了对她的爱意,转而拥着另一个女人,相偕离去,甚至要共结连理。
“为什么……”司空傲梅哭了,她突然变得很平静,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她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气的女圭女圭,双眼变得空洞。
为什么?
这个问题,那个人也曾经问过他。
令狐剑捂着心口,想要找到答案,可是那谜底,却连他的心也不懂。
他很清楚司空傲雪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他本不应该将多余的情感和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他来到京都,就是为了找出那个人,可是他却将过多的目光放到了那个只是与他有着婚约,却一点也不了解的女人身上。
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追随她而去,看到陆子悲与她那样的亲昵,他会觉得胸中烦闷,甚至好几次动了杀念。那种发自灵魂的悸动和渴求,是他无法解释也无法控制的。他只想要将她娶回家,然后不让任何人看到,让她成为只属于他的人。
——你动真心了?——
那人戏谑的笑容在月光下投洒出讥讽的光影,那时候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沉默以对。
或许,真的是动心了吧……
即便是左相府变成了如今这样,他仍旧想要将她娶回家,做他的正妻。或许他令狐剑,是真的魔怔了。
看到令狐剑垂下头,一句话都没有说,那沉默的气氛,让司空傲梅再也忍耐不住。她的手下意识的移到了胸口,那衣服里还藏着今早她特意出门购买的东西。忍不住隔着衣料攥紧了那包物品,空洞的眼神里逐渐被恨意染上。她最后深深看了令狐剑一眼,便扭头离开了。
看着司空傲梅不再纠缠,转身离开的背影,令狐剑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那种未曾谋面便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辈子他只在两个女人身上感受到过。
一个是司空傲梅,一个便是司空傲雪。
他曾经以为,他对司空傲梅是喜欢的,或许是一见钟情,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接下了那人给他的任务,甚至不惜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想到了退婚。可是直到遇到司空傲雪,令狐剑才觉得,他首次知道了什么叫姻缘天定。不需要过多的了解,只要一眼,便已经注定了一生。
令狐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到天上一只信鸽俯冲而下,直接落在了他的肩头。令狐剑小心的取下了信鸽腿上的纸条,漫不经心的展开一看,却在下一刻,全身都僵住了。
蓦地将那张字条用力握在收紧,内力一震便化得粉碎。令狐剑紧抿着唇角,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浓烈的怒意笼罩着他,远远看去竟然觉得那样的绝望。
……
夜半,陆子悲独自坐在床边,边上散乱着一些空了的酒壶。
他平日里,是不饮酒的。可今天,他只想醉个痛快。只因为他守护了那么久的心爱之人,终于还是要另嫁他人。他之于她,永远都只是兄长。
叹了口气,陆子悲的视线不知何时移到了那空荡的床上。他微微眯起了眼,记忆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小雪儿是那么害怕一个人睡觉……
天山上,扑扑簌簌的雪落在了大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司空傲雪辗转反侧,贴身的衣衫被冷汗浸湿。口中偶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姣好的娥眉紧紧扭在了一起。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中,她身陷火海,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她的心,几乎喘不过气来。
隐约的,好像听到有谁在唤她的姓名,一声声,一阵阵,带着无尽的关怀,令她觉得温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找了浮木,司空傲雪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模糊的视线中,依旧可以辨别出是自己住惯了的闺房。
“雪儿,雪儿你醒醒,师兄在这里。”陆子悲见司空傲雪终于睁开了眼睛,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拿着丝帕,仔细的为司空傲雪擦去脸上的汗水。
“师……兄……?”思绪好像还沉静在梦中,司空傲雪此刻脑中有些混乱,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一双杏眸迷蒙的半睁着。
陆子悲爱怜的揉了揉司空傲雪略显圆润的小脸,“别怕,师兄在。”
一句话,就驱散了噩梦残留的悲伤,司空傲雪将脸埋入陆子悲的怀中,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闷闷的声音从胸膛传来,带着一丝娇嗔,“师兄是笨蛋!”
陆子悲搂着怀里的小姑娘,轻轻摇晃着,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好好,是师兄错了,师兄不该和雪儿置气。雪儿原谅师兄可好?”
回答他的,只有怀中小人儿闷闷的一声鼻哼。
陆子悲哄着司空傲雪的身影,透过淡淡的月光模糊的投影在了房门上。
而如今,明月依旧在,他的雪儿,却早已不需要他的怀抱了。有时候他甚至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在天山之上,他反抗了师父,将雪儿留在山上,或是跟随她一同下山,照顾她,那么今天他们两人,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苦笑溢出唇角,陆子悲烦闷的灌下了最后一大口的酒。
雪儿,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能安睡?
深深叹了口气,陆子悲摇晃着醉酒的身子,来到了桌案旁。他很仔细的磨了香墨,又找出了一张宣纸,摊平在了桌案上。提笔,一字一句写的那样的专注而认真,一笔一划缓慢而又优雅,就像是在对着什么告别一般。
雪儿,师兄真的无法心平气和的看着你为令狐剑披上嫁衣,就原谅师兄这一次,做一个逃兵吧……
陆子悲躲过了那些藏在明处暗处的皇帝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左相府。只剩下桌案上那被风吹得掀起一角的宣纸,和上面未干的墨迹,证明这间房,曾经有人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