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沉默,那样凝重。
龙倾月就像是他一开始答应柳雪的那样,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做一名倾听者,听着她将那些或爱或恨或甜或苦或喜或悲的过往一一道来。
夜晚,林云染升起了一堆火。橘红色的光照亮了围成圈的三人的脸,看着跳动的火光,龙倾月忍不住去想象,三年前的那一天,在那据说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中,被心爱之人一剑穿心,是怎样一种绝望,是怎样一种无法饶恕的恨意。
龙倾月觉得他的整颗心脏都像是被一个人握在了手里,然后无情的收紧、再收紧,然后,在蓦然一松开手的同时,上千根尖细的银针同时扎了进去,密密麻麻,不见缝隙。
令狐剑——
再一次念着这个名字,龙倾月几乎无法压制心中翻腾的杀意,如果现在令狐剑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他徒手撕成碎片。
龙倾月盯着熊熊的篝火出神,突然觉得右肩一重,转过头去,就看到柳雪不知何时已经抵抗不了困意,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的睡着了。
或许是白天里狠狠的发泄了一通,柳雪现在睡得非常熟。细细的呼吸声轻轻浅浅,柔和的眉骨,翘挺的瑶鼻,樱红的菱唇,在火光的照应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珍珠一般的肌肤被火光映成了淡淡的橘红色。龙倾月心中一动,竟是忍不住那诱惑,低下头轻轻覆上了她的唇。
那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不带有丝毫的**,只有最初爱恋的青涩,和淡淡的哀愁。
很快的,龙倾月便抬起了头,看着对面的林云染很识趣的扭过了头,欣赏着天空中被乌云遮盖了的明月,满意的勾起了薄唇。
不知是不是做到了什么不好的梦,柳雪睡得极不安稳。她微微地皱着眉心,粉女敕的菱唇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龙倾月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头,将她完全的揽入自己的怀里。
柳雪就像是夜里漂泊的航船终于找到了港湾一般,小手绕过了龙倾月的腰,紧紧地环牢,小脸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摩挲了几下,便又轻轻浅浅的睡了过去。
龙倾月抬起另一只空闲的左手,随意拨弄着眼前的火堆。突然碰触到了腰间挂着的玉壶,思绪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月下的相遇。
单手取下了玉壶,龙倾月轻咬瓶塞,不算文雅却也不粗鲁的拔开了瓶塞,头一仰,清冽的美酒便混合着夏夜特有的气味灌入喉咙,辛辣的感觉顺着食道直入胃中,一阵火辣。
即便是乌云蔽日,山间仍有许多萤火虫在上下飞舞。不知为何它们全部围绕在龙倾月与柳雪的身边,在黑夜里划下不规则的光轨。
“雪儿,你还有我……”经过烈酒润泽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性感的蛊惑,轻轻的在柳雪的耳旁喃喃低语。
夜风卷着他的话语,进入了她的梦中,那原本轻轻蹙起的黛眉,此刻也渐渐平缓了开了,换上了甜甜的笑容。
没有月亮的夜里,只有满山的蝉鸣啾啾,和围绕着篝火飞舞的萤火虫。龙倾月满足的拥着柳雪,只希望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
第二日醒来,柳雪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自己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异常甜美的美景,可当她想要细细回味内容时,却发现只有零星的几点短篇残障,无法连贯。
一抬头,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眼角忍不住疼的渗出了些泪水。上方响起一声闷哼,柳雪捂着被撞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就看到龙倾月一只手捂着有些红肿的下颚,一双桃花眼无奈又委屈的看向自己。
“对……对不起……”嚅嚅的道着歉,柳雪有些歉意的看着龙倾月,一双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不用想也知道,她昨晚怕是累极了,只接爬到他的怀里睡了吧。
小脸有些红,这是她第一次抱着师兄以外的男子睡了一夜,甚至于,就连师兄,她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一起睡过而以。
有些不敢直视龙倾月的双眼,柳雪只能低着头,飞快的说着:“快点准备好,我们上路吧。对了,林云染呢?死哪去了?”
龙倾月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害羞的不能自己,只能用凶悍来掩饰的小女人,只觉得自己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活宝,真是可爱的紧。
林云染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模了出来,他东抓西抓,脸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红肿,看来昨晚,是与这山里的众多蚊虫做了深入交流。
林云染只觉得奇痒难耐,有些地方都给他抓出了血痕。抬头看到柳雪和龙倾月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立刻心里不平衡的吼了起来,“不公平啊有没有!为啥我浑身是包,你们俩什么事都没有?这温柔也知道找帅的来叮吗!?”
柳雪只接甩给他一个白眼,那气更是鄙视无比的从鼻孔里出来,“你的情况,那叫柿子捡软的捏。连蚊虫都能爬到你头上,林云染,你真是太失败了。”
“……”磨牙,握拳!
可是,打不过啊!
林云染的满腔壮志,一身怒气,在看到柳雪身旁的龙倾月那双包含警告的冰冷双眼时,瞬间就全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只得耷拉着头,一边抓着身上的红肿,一边翻身上马。
不过,柳雪为什么就没被蚊虫叮咬呢?大家都是人,没道理蚊虫真的柿子捡软的捏吧?
啊!呸呸!怎么被那女人带过去了。
柳雪一回头,就看到满面郁闷的林云染,因为他的面部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精彩,一会纠结一会释怀又一会是自我鄙视,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你们一晚上都没被叮?”
“因为柿子捡软的捏。”
“呸!我要的是正经答案。”
“好吧,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对你自己的智商绝望。”
“哼,本人可是林家百年难出的天才,智商那自然是极好的。”
“因为我昨晚撒药了。”
“哈?”
“周围撒点有驱蚊效果的毒药,就不会被咬了。”
“你不中毒?”
“笨!你不会先吃解药吗!”
“……”好吧,他真的对自己的智商存在怀疑了。
于是三个人,两匹马,继续西行。
……
之后的一路上,三个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等晃到了举办武林大会的滨州城的时候,早已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有一个月,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此时的滨州城内,就和一个月前的信州城一般,挤满了各色的武林人士。只是不同于信州城的是,因为滨州城是举办武林大会,所议那些个江湖侠客的身上,自然是多了一份子的杀气。
茶楼酒馆似乎永远是仅次于青楼楚馆的最好的情报聚集地,柳雪等人一安顿好住宿后,便一头扎进了滨州城内最大的酒馆,寻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件酒馆内,正好有一说书人正在口沫横飞的说着他的段子。
“要说今年最有希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就要数剑隐山庄庄主和江湖四君子了。”说书人说到这里,可以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捋了捋他那精心修剪的山羊胡,才继续说道:
“要说这江湖四君子里,传说最为厉害的就是君子剑——陆子悲了,那可是锁魂殿的顶级杀手,据说见过其真实容貌的人几乎都去见了阎王。没人知道他到底用的哪门哪派的招式,长得什么模样,只知道他长年怀抱着一柄长剑,听说,这还是他曾经的红颜舍命为他求来的呢。”
红颜求来的佩剑?
柳雪差点一口酒喷了出去。天知道陆子悲那就是一活动冰块,还红颜呢,就连那柄剑,也是爷爷随手扔给他的。
看到林云染投过来八卦而好奇的询问眼神,柳雪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继续品着她的酒。
“说书的,既然没人见过那君子剑长得什么模样,你怎么知道他就带着一柄剑呢?”下面明显有人喝高了,涨红着一张脸,高声挑着刺。
“不佩剑,怎么能叫君子剑!”那说书人横瞪了一眼台下的那个酒鬼,心里念着这人可真没常识,顺了口气,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就要说这君子文——君文成,这可是大有来头的一位,不仅武艺高强,更是我君氏王朝最年轻的十六王爷。可他偏偏不喜权贵,钟情于江湖,那一手的水墨丹青纳……”说书人摇了摇头,一脸神往的咂了咂舌,说道,“当真是出神入化,那风流倜傥的儒雅外貌,迷了多少闺阁女儿的心哟。传说这君子文可是红颜知己遍布天下,一柄铁骨玉面扇更是为其平添风流。不过这三年里,君子文的身边只有一位诗醉姑娘,怕是花丛浪子也有回头日咯。”
“喂!说书的,你这样议论本朝的王爷,也不怕给关牢里去?”那个喝醉的人又不甘寂寞的吼了起来,却仍旧是被说书人给华丽丽的无视了。
诗醉?
柳雪眸光一闪,忍不住想起了当年恋花楼内的惊鸿一瞥,以及胭脂湖上的一曲流芳,那确实是个倾国倾城,惊才绝艳的女子。
恋花楼,诗醉……呵呵。
端起酒杯,遮住了唇角扬起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柳雪清啜了一口酒,辛辣的口感顺着口腔滑进体内,只觉得一阵畅快。
“接下来就要说这位君子毒——林云染了。据说他的武功是这几个人里最差的……”
说书人还没说完,就听得角落里有一桌突然碎了一个板凳,那巨大的声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却因为那桌的人是背对着这边的,只能分辨的出是两男一女,看那衣着打扮,也是行走于江湖,怕是方才这三人有些什么不愉快吧。
很快的,众人移回了视线,继续饶有兴致的听说书的话。那说书的也是清了清嗓音,继续开说:
“可这君子毒也并非浪得虚名,那一手使毒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独步天下。他就能在你丝毫不得察觉的情况下,让你相中什么毒,就种什么毒,而那一手的梅花金针,更是雪胎梅骨,收放自如,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说书的,说到底这不过是三教九流的施毒手段,算得上什么光明正大!还君子?老子呸!”
柳雪看着林云染的脸色,先是从灿烂到漆黑再到缓和最后铁青,当真是变化多端,煞是有趣,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却又觉得这声音在此时太过突兀,不得不伸手捂住嘴巴。
说书人完全没有听到柳雪那一声如猫一般的低笑,他拿起了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唇,才继续又说道:
“要说最后这位,君子琴——欧阳落雁,那当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个谪仙一般的人啊!我等见着了,当真是犹如凡夫俗子见那天上的仙一般。据说此人极其的心善,脾气又好,更是被成为武学名门欧阳世家百年难出的天才,那一手的蓝鸢焦尾琴,据说就连天下第一的诗醉姑娘都得甘拜下风。”
说书人说着,脸上也闪现出了向往的神色,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而压抑,“可惜啊……一个月前欧阳家的那次变故,可怜了乐善广施的欧阳老家主……”
说书人边说边摇头,那神情,像是真的有几分的惋惜。
柳雪忍不住皱了皱眉,自从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不知落雁现在如何……
“说到一个月前欧阳家的那场变故,不是听说还牵扯出了三年前京都左相府的那桩灭门惨案么?说书的,你给我们讲讲呗。”
依旧是那个醉汉,可这次他搅局的内容,却是令柳雪无法泰然以待了。握着酒杯的手忍不住收紧,那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手中的瓷杯捏碎。
就在这时,一个温热宽厚的大掌覆住了她的手,一抬头,便撞进了龙倾月那双写满了担忧的桃花眼之中。
“倾月,我没事的。别担心。”给了龙倾月一个微笑,柳雪的另一只手复又抚上了他的大掌,交叠的温度传达着依赖,那样的温暖。
“雪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龙倾月低低的细语着,语气是那样的真挚,那双如同深潭一样的桃花眼就像是两轮漩涡,不经意的撞上,便被吸了进去,再也出不来。
“……所以说,这次左尊残忍屠杀了左相府上下百余口的事情被抖出来后,已经引起了白道的公愤,众多武林侠士都自发的要讨伐他呢。”
“嘿!说书的,你说几个月前任意山庄那一次,是不是也是这左尊做的呀?”又是那个醉酒的,他的脸涨得更红了,几乎成了猪肝色。
“不是说是落花宫做的吗?”有人提出了异议。
“落花宫不过是个传说,连是否存在都不知道,说不定就是那邪尊做了以后栽赃过去的呢!”立刻有人不屑的反驳。
“可是……”
还有人说了什么,可是柳雪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了。她将酒钱放在了桌子上,拉起龙倾月便匆忙的走出了酒馆。
她怕,再多呆一分钟,她会控制不住愤怒,直接杀了那些以讹传讹、妄加猜测的人。
……
大街上,熙攘的人群,谁也不认识谁。可若是仔细听,他们讨论的那些话题,与方才在酒馆中听到的,几乎毫无差别。
柳雪心情恶劣的穿梭在人群中,只觉得胸中那团燥火越烧越旺,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雪儿,我没事的。”龙倾月一把拉过了横冲直撞的柳雪,只接搂在了怀里。他知道她在气什么,可是他真的不在意,那些不过时虚名,只要她不嫌弃他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那他又何必在乎?
“可是,我就是忍不下去。你明明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和三年前的灭门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你的模样都不认识,凭什么在那里说三道四!”柳雪闷闷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带着浓浓的忿忿不平,让龙倾月笑弯了嘴角。
“雪儿,我真的不在意。悠悠众口终难堵,只要对得起自己便好,何必在乎他人的想法?我是为了自己,为了雪儿而活着的,可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龙倾月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一点一点的梳理着柳雪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他就像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语调柔和,满是宠溺。
“哼,你的好,只要我知道就够了。那群人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看不到你的好。”柳雪的语气换了许多看,可仍旧有些不悦。她霸道的环着龙倾月,丝毫不在意这是在人群喧闹的大街上。
不知何时,两人的周围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俊男美女,总是世人喜爱谈论的话题。
龙倾月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逐渐向这边靠拢,忍不住嘴角泛出一丝苦笑。他的小雪儿,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独占欲那么强的人呢?而他,也不喜欢那些不认识的人盯着她看。皱了皱眉,龙倾月干脆一把将柳雪打横抱起,足尖一点便施展出踏雪无痕,飞速的离开了人群的包围。
被抛弃在一边的林云染也想施展轻功追上去,可无奈周围人群太过于拥挤,再加上龙倾月的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没了人影,只得撇了撇嘴,认命的步行回了客栈。
……
柳雪被龙倾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只接僵住,只能紧紧地抓着龙倾月的衣襟,任由他抱着她,在云间穿梭。
高速移动带起的凉风吹拂这她的面颊,柳雪看着四周飞速后移的景物,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畅快,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龙倾月一路抱着柳雪,来到了一处极高的楼阁上,两人斜坐在屋檐之上,望着西面逐渐染红的黄昏。
淡紫色的霞光逐渐笼罩上了滨州城,火红的太阳向着地平线下移动,东边的天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模糊的星辰轮廓。这一刻柳雪突然觉得,若是能够抛却一切的爱恨情仇,与身边人携手笑傲于江湖,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在想什么?”有些不满在这样两人世界的情况下,这个小女人还随意走神,龙倾月微微用上了些力道,食指成勾顺着她挺翘的鼻梁就挂了下去。
“我只是在想,要是生活能和现在这样简单,该有多好?没有爱恨情仇纠缠,只有相忘于江湖的畅快。”柳雪像是在看着天边的晚霞,又像是在透过那晚霞看向更远的地方。这样的她,只让龙倾月有种抓不住的飘忽感,隐隐的有些不安。
“生活一直可以很简单,你是太在乎别人的评价了。雪儿,放轻松点,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龙倾月有些心疼的抚模着柳雪白女敕的面颊,她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轻轻地贴上去,慵懒的摩挲。
轻轻闭上眼,喉间似是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七世的爱恨,真是那么容易能够放下的吗?
头上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一只雪白的信鸽,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筒。竹制的信筒上雕刻着精致的鸢尾花。
“落雁?”
柳雪有些诧异,抬起一只青葱玉指,那只体态轻盈的信鸽便缓缓落在了她的指尖。小心的解开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笺,展开细细看着。
看着看着,柳雪的霉头不禁舒展开来,眼角眉梢上都带着点点的笑意,看得一旁的龙倾月忍不住有些吃醋。
“他写了什么?”不满柳雪光顾着看信,把自己丢在了一边,龙倾月干脆出声问道。
“落雁说,他已经没事了,欧阳府的事情也大致稳定了,他追着我们正在朝着滨州城赶来,大概再过几日就可以到了。”柳雪一只手挽上了龙倾月的臂膀,又将那封信献宝似的举到了龙倾月的眼前,兴奋地说道。
她一直担心,落雁那样的善良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消沉很久,如此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龙倾月有些吃味的看着柳雪因为别的男人而那样的开心,可是那股酸味,在看到柳雪那张融雪一般的笑脸的时候,一瞬间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罢了,只要她开心,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雪儿,我们回去吧。天也快黑了。”看着逐渐暗沉的天空,龙倾月算着时间,差不多该用晚膳了。
夏季本就天黑的迟,柳雪想也没想的就点了点头,刚准备动身,却又有些犯难的看着龙倾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倾月,我完全不认识回客栈的路……你的轻功太快,我也追不上……”那语气里,还有着撒娇的意味,扭扭妮妮的,却又分外的惹人怜爱。
柳雪的意思,自然是希望龙倾月能够和来时一样抱着她回客栈,可终究是女孩子,脸皮子薄,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得采用了这么一种迂回的办法。
龙倾月哪能不明白那番话内里的意思?他乐呵呵的再次将柳雪打横抱起,一脸满足的坐起来生物交通工具。
那一天,这两人是在林云染哀怨的眼神中回到客栈的。晚饭时候,龙倾月也不知是少根筋还是故意的,不断提醒柳雪要多吃些,他抱了她两回都觉得她实在是太轻了,该长点肉。
……
当欧阳落雁感到滨州城时,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尽管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可欧阳落雁却仍旧像是那毫不染尘的明镜一般,只是那份如谪仙一般的气质中,却多了几分俗世的忧郁。
看来,他还是没有全部放下。
柳雪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问题,心结只能让本人自己想通,旁人再怎么开导,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雪,你看起来过得很好”欧阳落雁淡然一笑,又向着龙倾月点头示意,视线在触及林云染时,眼底划过一抹惊喜。
“没想到会看到我吧?这大概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君子琴。”林云染大方一笑,对着欧阳落雁规矩的行了一礼。
欧阳落雁就是那样的人,即便是顽劣月兑线如林云染,也会觉得若是不认真对待,便好似亵渎了他一般。
“叫我落雁即可,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微微一笑,转首间只见墨发清扬,如缎般的光泽在骄阳下熠熠生辉。
林云染眨了眨眼,忍不住咂舌低叹道:“果然和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一样,这哪是人啊,压根儿就是一仙啊!”
看到欧阳落雁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柳雪忍不住鄙视了一下林云染,说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三年前不是遇到过一次么。”
“我那时候不是注意力都在其他方面上了,没注意看么……”林云染抹了抹鼻子,有些无力的申辩道。
“好了,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些时日,欧阳公子又是初来滨州城,不如我们带他逛逛?”龙倾月不满自己被他们的话题排除在外,连忙乘着空隙提议道。
柳雪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便点头答应了。
一行人,男的俊女的俏,一起走在大街上,自然是瞩目的焦点。除了欧阳落雁有些局促不安外,剩下三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排场,无所谓的走着。
“柳姑娘!”
一声惊喜的姑娘在身后响起,柳雪和龙倾月同时皱眉,林云染倒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令狐庄主。”
柳雪的口气绝对说不上好,甚至有些厌烦。这让令狐剑觉得很受伤,柳雪时第一个让他尝到挫败滋味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这段时间,总是会记挂着她,做什么都会想到她,也真不知道到底是找了什么魔怔。
龙倾月更是连招呼都省了,先不说论江湖地位,令狐剑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单说刚才,人家喊得也是“柳姑娘”,没他什么事儿。
林云染和龙倾月想法差不多,但他可没那么雄厚的资本拽一下,只是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这招呼就算是过去了。只有欧阳落雁,规规矩矩的向着令狐剑行了一礼,微微一笑,说道:“令狐庄主,欧阳府一别,许久不见。”
令狐剑像是现在才发现旁边还站着其他的三人,面色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拱手一一打了招呼。
“柳姑娘接下来可有何要事?若是空闲的话,不知可否赏光,与在下一同去饮茶?听闻这滨州城有一种非常有名的茶叶……”
“令狐庄主,我们之后已经有安排了。”
令狐剑还没说完,就被龙倾月非常不客气的打断了。他霸道的将柳雪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挑衅的看向令狐剑,那如潭水一般深沉的桃花眼里,隐约还能寻得丝毫的恨意。
令狐剑正好捕捉到了龙倾月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不免有些惊讶。他自问明面上可从没的罪过这尊大佛,何况他上次看向自己还是一副爱理不理、无所谓的态度,为何现在却是带着恨意的?
令狐剑当然不知道,那一日在马背上,龙倾月听了柳雪那一席话之后,是多么想要将他大卸八块。他连大点声都害怕吓着的宝贝,竟然就被眼前这个在他看来除了一付还算说得过去的皮相外,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的男人那样伤害至深,他能不很么!那恨啊,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咬一口吃他肉喝他血用他的骨头来磨牙!
或许是听到了龙倾月下意识的磨牙声,柳雪有些好笑的私下里拽了拽他的衣袍,示意他克制点。
“怎么,你不会是心疼了吧?”龙倾月危险的眯起了桃花眼,满口都是酸味,低着头不满的在柳雪的耳边说道。
“呿!那种人我才不心疼呢。我是觉得你为了这种人置气不值得,还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柳雪有些好笑的看着龙倾月,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这人压根就是个大小孩。
“那还差不多。”满意的扬起了薄唇,龙倾月趁着柳雪猝不及防的时候,在她的耳垂上偷得一香,换来了柳雪娇嗔的一瞪。
令狐剑看着柳雪与龙清月耳鬓厮磨的亲密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只觉得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被人硬生生的夺走了。这种奇怪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生了根,发了芽,怎么也除不掉。
欧阳落雁看这这两人的亲密,虽然心中还有些酸涩和苦痛,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了。或许,他真的爱她没有那么的深,那或许只是一份他对于温暖阳光的憧憬罢了。如今看到他的太阳这样的幸福,有这人守护,比起那酸涩和苦痛,更多的是欣喜。
雪,你以后,可以尝试着不要活的那么辛苦了。有一个人,可以站在你的身旁,与你并肩,为你分担。
不管怎么说,令狐剑总是要解决的。柳雪如今也懒得和他多纠缠,不是因为不恨了,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她冲着令狐剑微微一笑,却是带着冷淡的疏离,说道:“抱歉,我们今日已经有安排了,要辜负令狐庄主的好意了。”
令狐剑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极尽全力的想要与他保持距离?难道他在她的眼中,就真的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令她避之不及吗?
“是吗……那,下次有机会,还请柳姑娘和诸位务必赏光。”令狐剑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礼数周到的向眼前的众人行了一礼,飞速的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显得有些落荒而逃。只因为,哪怕再多待一分钟,他就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他用了那么多年经营的形象,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毁于一旦。
“令狐庄主。”
就在令狐剑飞速走出没几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龙顷月突然开了口,喊住了他。
令狐剑停住脚步,转过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有礼的问道:“不值左尊还有何事?”
“离我的女人远点,那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上扬的弧度洋溢着高傲和自信,龙顷月此刻就像是一个王者,傲慢的命令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臣子。这就是隐宗的左尊,即便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即便隐宗已经隐世,可那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却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哪怕,令狐剑此时那卑微低下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
------题外话------
嗷!感谢观月——3朵鲜花!
抱住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