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病房,刷白的墙壁是那样的刺眼。
终于来到床边,慕静柔伸手轻柔的贴上他的脸,冰凉的触觉让她指尖一颤,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苏哲静静的躺着,沉静的睡颜安宁的仿佛沉睡的王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触碰,沉睡中的人儿不安的蹙起了眉心。
慕静柔流着泪抽回手,轻轻的坐回椅子上,紧紧握着他的手,那是一双冰凉而瘦削的手,握在手里甚至有点铬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默默的为她撑起了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却从不求回报。
苏哲,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回报你?
虚掩的门外,任飞扬静静倚墙站着,眼中流露出的竟然是浓浓的钦羡。
慕静柔,你可知,我亦愿意为你做这些,即便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
雨势渐止,东方天际开始露出鱼肚皮的白,一轮圆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病床上的人始终安静的躺着,无声无息,慕静柔早已哭红了眼睛,趴在他身上的无声的啜泣。
“慕小姐,我来看着阿哲,一夜没睡,你去休息吧。”苏婉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头。或许,一开始,在阿哲为了她失去一条腿的时候,对于慕静柔,她是带着恨意的,然而,这么多年,看着苏哲的强颜欢笑,她的心更痛了,对于慕静柔的恨意却反而慢慢淡了,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怎么会不明白爱情的魔力。
只是苦了她的阿哲,偏偏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
“苏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慕静柔很痛苦,如果可以,她多想自己爱上的人是苏哲,那样,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伤害了。
苏婉默默摇头,“睡会吧,孤儿院还等着你去撑起来。”
似一语惊醒梦中人,慕静柔心中猛烈一震,孤儿院,陈院长,慕家……如果,如果……她不敢往下想……
病房外,小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长椅上,小小的脸上带着泪痕斑斑,任飞扬靠墙站着,看到她走出来,默默走上前,担忧的看着她,“慕静柔,你还好吗?”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里,可以借你用用,”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慕静柔感动的看着他,“任飞扬,我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来吧,我的胸膛也可以借你用用,”任飞扬依然用那样怜惜的目光看着她,展开双臂,向她敞开自己的怀抱。
慕静柔摇摇头,郑重道:“帮我个忙,”
“任凭差遣,”
“替我照顾那些孩子,还有……陈院长,孤儿院的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好,”任飞扬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点头,“照顾好自己,”他叮嘱着,转身抱起小莹,向外走去。
慕静柔感激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转身进了病房。
整整两天两夜,慕静柔始终守在苏哲床边,然而病床上的人始终紧紧闭着眼睛。
“苏姨,苏哲他到底伤到了哪里,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醒?”慕静柔担心的问苏婉。
“伤到了头,短时间内醒不了。”苏婉的回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慕静柔心里却再次咯噔了一下,即便不是学医的,慕静柔也明白头部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一旦伤到了,还几天不醒,这样的伤怎么又如何会是小事。
“苏姨,我,”
“我出去一下,”苏婉放下手里的布巾,匆匆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对静柔说,苏哲他,或许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又或许,他即便醒来了,也将会是个植物人。
在头部受到那样的重创之下,在她接触过的所有病例中,至今为止,尚没有一人能完全恢复。
这几个夜晚,整夜无眠的又何止慕静柔一人,她亦是愁得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而最让她难受的是,这件事她根本不能跟任何人提,尤其是苏家的人,她更不敢透露。
慕静柔看着她仓惶的背影,心里突然荡起一抹强烈的不安,苏哲他会不会……
“阿哲醒了吗,他怎么样了,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妈,你别急,慕小姐在里面陪着他,你知道的,阿哲他,”苏婉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苏女乃女乃的无力的声音复又再次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哲怎么会跑到A市来,又是怎么受的伤?”
说话间,病房的门被推开,苏女乃女乃走了进来,淡淡扫了一眼慕静柔,转而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苏哲身上。
“阿哲,他怎么还不醒?”苏女乃女乃心疼的看着瘦削的苏哲,着急的问着。
“妈,你别担心,阿哲他,他没事,”苏婉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闷声说道。
苏女乃女乃何等精明的人,一看她的神色、闪烁的言辞就知道事情不对,碍着慕静柔在场,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里的哀伤分明更浓了些,看着苏哲的眼里是无尽的悲伤。
“慕小姐,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话问婉儿。”
慕静柔应着,默默退了出去。
“Jin,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今天就要出殡,你要不要,”任飞扬静静的看着她。
慕静柔有一瞬间的恍惚,似是听不懂他的话。
“Jin,不要逃避,你明白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任飞扬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字似要说进她的心底。
慕静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跟着他出了医院。
庄严肃穆的灵堂,白底黑框的遗照挂着,照片上陈院长面带亲切的笑容,含笑看着大家。
孤儿院所有的孩子统一披麻戴孝,排着队站在两边,稍小的几个显然还不能理解去世的意思,满脸的迷惘,大些的孩子则一个个哭红了眼。
慕静柔对着遗像拜了拜,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对于陈院长她是依赖的,到后来,慢慢的知道了一些事,对于陈院长多少已经有了疏离。
直到她临死前,说出那句对不起,她又突然觉得自己在陈院长面前是那样的渺小。
“有客到——”司仪悲切的吆喝声在灵堂久久盘旋。
慕静柔退到一旁和孤儿院的孩子站在一起接受客人的吊唁,因为低着头她并没有看清来人,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整个人都颤抖了,猛的抬起头。
“慕靳寒,你竟然还有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