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夜月轻轻勾起嘴角,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负责封锁山路的官兵见迎面走来几个黑衣大汉,很负责任的蛮横一声,拦在道前。
走在前面那人当即躬起腰,一幅奴颜媚骨的模样,“小的几人是上山打柴的,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打柴的?那你们打的柴呢?”官兵甲瞅了眼都两手空空的几人,发挥着他并不算广阔的智慧。
“别提了官爷”答话的人眉头皱起,“我家小弟自幼痴傻,今日硬要跟着我们一起上山,谁知一个不慎摔倒成这模样,你说我们兄弟几人哪还有心思打柴啊,这不得赶紧送他去医馆找大夫啊。”
官兵甲见他说这话的急切神情,加上那朝他伸出的手握着的小锭银两,顿时觉得此人是大大的良民。于是特别亲切的拍了拍背着小弟的那人的肩,“真是好大哥啊,快走吧,别耽误了看病。”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说话人再三道谢,身后跟着的几人低着头就向前走。
“哥们,这样怕是不妥”,官兵乙扯了扯甲的衣角,压低声音,“我总觉得这几个人不那么简单,你看谁走路都低着头啊,还有他们穿那衣裳比咱这都好。”说着又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附到他耳边,“就刚刚给你那银子就抵上咱一个月的俸银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甲斜了乙一眼,“上头说让咱听命令行事,可这命令没说不让放人。”更何况,有什么比得上银子来的实在。
两人私语的声音很小,却一字不漏的落在已经步过关卡的几人耳中。他们的步履很轻盈,即使身负着一个人的份量看起来依然轻松,不一会已经离的远了。
在树林中要藏一个人很容易,藏一双不难,可是要在一群高手面前藏一对身受重伤的人就不太简单了。
南宫离只轻轻拨开身侧一堆发出紊乱呼吸声的树枝,便看见两个满脸血污的人,其中一人很熟。
“王,王爷”流云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以为是那伙人暗中跟着他们,没成想是自己人。强撑起的戒备瞬间放松,简直是很松,就跟没有骨头似的,不过就在他一头栽在地上前暴料出最重要的信息,“王妃被她们带走了。”
南宫离稍稍松了口气,尽管他很想将这个与他上演一出深情对望的人一脚踢醒,再来个十大酷刑逼问他为什么没有尽忠职守。
可是,她被带走了,那样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暂时是安全的?
看不到她的样子,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连气息都闻不见,可是只要能确定她没有危险就好。他的心渐渐变的很柔软,不知道是因为疼痛似针扎在心上而变得细碎还是因为终于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去关心她的消息。
百姓有难,他这个王爷不能坐视不管不是吗?
心里头有了这强大的追求之后,他只觉得阔别多日睿智沉稳又心思细腻的自己回来了。因为担忧造成的失落忧郁逐渐消散,相反涌起一股公主还等着他这王子去拯救的壮志豪情,尽管,他早已没了做王子的资格。
跟随着的众人很知趣的左右查探,给他创造出一片灰常适合独自缅怀感伤的氛围。然好景不长,这营造出的我自凭山望的深情形象被打破。
“王爷,刚刚有几个人下山去了。”
瞟了眼依旧无甚表情的无笑,“往哪个方向去的?”
“京城”。
原本有点近乎蔫了的南宫离突然就有了点久旱逢甘霖的雀跃,脸色逐渐滋润透着点红,连语气也较之前生动了,他轻咬贝齿,“让那几个守山脚的滚来见我。”
无笑微微抽了抽嘴角,这个怕是有难度,毕竟他们在山上,而那些人在山下。
收到王爷震怒消息后的官兵甲和乙毖毖发抖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出,完全进入死心状态等待宣判。
南宫离打那两人身边走过,初时的激动已平静不少,心里明白就算他们拦住那几人也肯定是打不过的。淡淡地扫了眼跪着的人,“起吧。”
甲乙身形一震,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
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将两人再度打入谷底,“今天起,你们俩就去打更去吧。”
南宫离翻身上马,拦不拦的结果都一样可不代表就可以省略这个过程。眺了眼远方,只有薄薄一片的阳光,而血红色的太阳慵懒的挂在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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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子陌彻底恢复意识的时候,月亮婆婆已经开始工作很久了。她挑开帘子,正好瞧见一枚月牙高挂夜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都说弯月像小船,瞎说,明明就是一根特大号香蕉!
此时,一包东西突然从马车前的帘子穿过来。她弯身拾起,两眼顿时成心状,包内赫然是几张芝麻点点的大饼,一眼就能看出韧性十足,真是太了解她的口味了。
顶着一不留神就容易将牙硌掉的刺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空虚的肚子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实沉感。瞟了眼手里还剩的半张饼,赵子陌恋恋不舍的将它重新塞入包内,也许这是她接下来的口粮啊。
填饱肚子之后,迟钝的大脑慢慢开始运转。
首先从眼睛开始,车内除了她这个活物和刚被抛进来的包裹这一死物便无其他,条件很是能劳其筋骨;车外淡淡月光下依稀可见亭亭玉立的小树跟她挥枝告别。至于她前方正赶着车的那位,原谅她,没胆子挑开那层布。
马蹄子踏在地上的“哒哒”声和车轮子的“咕噜咕噜”声相杂着传入她耳朵,这样即使睡不着也不会感觉很无聊,只是可怜那车夫大哥,良辰美景都不能去跟周公拉拉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