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在外面看着甚为普通,进去才知是别有洞天,触目所见的极尽奢华,让人砸舌。桌椅,书架,甚至衣柜都是上好的沉香木所制,而那床幔竟是时下稀少的绡纱所制。
鎏金烛台上的烛火被风吹的摇摇曳曳,三人坐在摆放着许多华贵而精致的沉香木桌旁默不做声。许久,空气似乎都被凝结了一般,让人觉得喘息都有些困难。
就在李嫣觉得她似乎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僵局时,欧阳铭却先于李嫣一步开口说道:
“这是琼玉楼的后院,以后,你便先在这里暂住,等过了这阵子,如若你想离开京城,我再安排你离开。”
琅琅如玉的声调,温文尔雅,却让李嫣听的心底一阵涩然。她宁愿他仍旧是初见时那一副纨绔模样的欧阳铭,是一步步给她下套气的她牙痒痒的欧阳铭,也不愿他这般待她,他越是待她这般温柔,她便越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越觉得她似乎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她明知,让他帮着自己离开,对于他来讲是一件多么难做的事,可她仍是自私的利用他对她的感情坚持自己的私欲,而选择忽视他心底的煎熬。甚至还在刚出了王府,便在他的面前为其他的男子失神。
她想对他说你不用待我这般好,想对他说她不值得,想对他说让他忘了她。可,伤害已然造成,她现在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谢谢你……”
李嫣用尽全力的勾了勾僵硬的嘴角,任凭心底万般思绪,能吐出口的却只是涩然,苍白,无足轻重的这几个字。
“不用谢……”
眼角余光在扫到她僵硬的笑容时,欧阳铭精致的凤眸垂得更低了些,想以此掩盖眼中浓浓的黯然与失落。
他想说,她可以不用跟他这么生分,客气,想说为她做再多,他都心甘情愿不要任何回应。可看了看身旁的夜殇,又觉得这些话甚为不妥,斟酌再三,吐出口的也同样只能是这么乏味的三个字。
话落,两人均再未开口,任凭心间思绪万千,可均是吐不出口来。
又过了片刻,欧阳铭似又想起什么似的,抬手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件透明的东西,又微微的倾身将手里的东西放至李嫣面前桌子上。
“这是人皮面具,为了保险你以后每天带着它。”
李嫣垂眸看着眼前那薄薄的,半透明的东西,心中的愧疚满的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抿着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终究只是“嗯”了一声,伸手将面前的东西收了起来。
三日后。
夜王府。
欧阳夜坐在那张李嫣曾睡过的床上,英俊的脸庞上此刻除了疲倦便是憔悴,再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和冷酷邪魅。
三日了,她已经消失三日了。这三日他不眠不休,什么也不做的疯了一样的寻找她,甚至为了找她,他早朝也不上,连军队都调动出来,可任凭他将这京城都翻了个地朝天,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却仍旧不见她的影子。
缓缓的躺在李嫣曾经睡过的地方,将那墨色的锦被覆盖在他的脸上,大口大口的闻着那锦被里淡淡的香味。为何,为何这里面明明还存有她的味道,可人却为何人间蒸发了一般?
难道,他之前真的做错了吗?
他明知她次次都是被陷害,却次次狠心伤害她,以为这样便能保护她。
当他躲在窗户下看到她在十二怀里哭的那样痛彻心扉,他有多想那个将她抱在怀里的人是他,那个软言哄劝的人也是他。当时,他便冲动的想进去将她要回自己的怀里,将所有的一切通通的告知与她,可他却只是生生的忍住那滔天的嫉妒,只是那样痛彻心扉的偷偷看着她,他自以为那样就是待她好,那样便是保护她。
可现在,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她一定恨透了自己吧,所以她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离开他。那日的情景,那黑衣人明显没有丝毫恶意,他便猜到她与那黑衣人肯定相识,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会是谁敢来这夜王府将人带走?
他怀疑过十二,因为那日在看到十二一脸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他便猜到十二也是喜欢她的,可即便他有动机,他那日却是一直和他寸步不离,他没有时间去做……
她到底去了哪里?
到底是谁带走了她?
到底要到哪里才能找的到她?
欧阳夜一遍又一遍的想,可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到,直到想到头痛欲裂,他猛的抱住头,痛哼出声。须臾,欧阳夜松开似要裂开的头,蓦的站起身子,步伐不稳的向外走去。
不行,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得去找她了,他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他要向她道歉!
他要请求她原谅他!
他要祈求她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要让她生生世世都陪在他身边!
他不要失去她!
他不要她恨他!
他不要她离开他!
他不要再也看不到她!
摇摇欲坠的走出房门,不过片刻,便听到“扑通”的一声,接下来便只听到众人惊恐慌乱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