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下面被选中的绣品就被一一撤了下去,又分别摆上二十余个绣架。姜若雪先是以丞相的身份赞颂了一下嫏嬛男儿的绣艺精湛,随后又转达了淳子婳的欣喜感激之情,最后才道出其真正意图——要求入选者在一炷香之内完成一幅长三尺,宽一尺半的绣品。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但是皇命难为,做不到也要硬着头皮上。
洛庚阳挑了缘君身旁的三脚凳坐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何兄弟,咱们又见面了。上次你出手打我那一下,我到现在还疼呢。”说着用手捂着肋下装作很痛的样子。
“已经燃香了。世子难道有什么妙计?”缘君知道自己又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态度略显恭敬,心下却还是厌恶得不行。
“哪有什么妙计!我本来就不会针黹,在我们那里只有女人才干这些。既然她们有意为难,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就是要我随便画点儿什么出来也比要我用针线缝出来的好看。”洛庚阳嘻嘻笑着,似是料准了没人能够完成。
“那世子是打算坐等一炷香过咯?”缘君本来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受了他一句话点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何兄弟若肯陪我一起,我会更开心。”洛庚阳将手臂支在绣架上,一手托腮看着缘君想,他长得真好看啊,只可惜是个男人。不然娶回家,光是这么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啊。
“恕在下不能奉陪了。”缘君朝他一拱手,转身一脚将绣架掀起立在三角凳上,然后飞身朝下面做记录的官员而去。
“哦?那让我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洛庚阳望着缘君飞掠而去的白衣身影说道。
淳子婳立在城楼上俯身朝下面入选的人一一看去,却并未寻到那个让她时时牵念的人儿。正疑惑之时,忽然瞥见一个白衣身影从台上飞身而下,不过片刻又转身跃回了台上。看身形与聿儿相似,只是聿儿体弱,习不得武。那她又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何少炎,却见他正目瞪口呆地盯着那白衣人的方向。
缘君眨眼功夫就取来了笔墨。“借我一用!”说话间,她就直接拉过洛庚阳倚着的绣架,将笔墨放在了上面。趁洛庚阳一个不稳要栽倒之际,她施了个障眼法,让近在咫尺的洛庚阳都没看到,她已经将韶颜公子的那幅《修罗》,像拓印一般映在了绣布上。
缘君心知洛庚阳说的没错,太女殿下的确是在有意刁难,至于原因为何不得而知,但是她也有她不得不胜的理由。既然一炷香内绣不满这布,那就以画代绣好了。
洛庚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但见他闭目凝神有如入定,以意行气,以气运身,再睁眼,眸若静潭,深而无波,转瞬间便如惊涛骇浪,大气鼓荡。云肩轻展带得衣袂上下翻飞,素手纤指舞得红线叠影重重。开合刚柔并济,忽缓忽急。点步,旋身,皓腕一翻,掖步,转腰,坠肘沉肩,如同独舞于苍茫之巅。举手时眸光流转,回首间顾盼神扬。
针描兰心,线绘丹青,眨眼功夫缘君就将《修罗》画中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搬到了绣布上。她收了线,转身挽袖提笔蘸饱了墨,挥毫落笔有如云烟。气派做得十足,画技却不过五分。若不是有那幅画做底子供她描摹,想在一炷香内完成这么大一幅绣品却是不能。
香灭,笔收。
无论是城上还是台下,全部被这神乎其技的绣法惊呆了。最后,还是距离缘君最近的洛庚阳率先拍手叫了声:“好!”这才带起一片赞叹之声。
淳子婳在城楼上隔着流苏与缘君相对而立:“你——”
缘君一手扶在立着的绣架上,一手摘下面纱,然后直视着淳子婳道:“殿下寻了我那么久,却不知我是何人吗?”
“韶颜公子?”未等淳子婳回答,姜若雪便月兑口而出。一句话又引得一干人等唏嘘不已。
“啊,原来他就是那个盛传画技有如鬼斧神工的韶颜公子啊!”
“没想到他字写的好,连绣技也如此高超精妙,真是奇人啊!”
“我听说他的一幅画就价值千金呢!”
“想不到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样的人成为咱们嫏嬛君后,也确实当得了后之典范啊!”
“原来咱们太女殿下早就心有所属了,不然怎么会故意为难咱们呢,必是料定没人能胜过这‘韶颜公子’。”
“……”
事实上,在场的也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这回闹出了怎样的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