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月如影心中的怨恨早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愧疚与悔恨。
顾青城冷笑道，“你以为你瞒着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什么都知道，从你跟穆靖在一起的那一晚开始，什么都瞒不过他，他每见你一次，回来便会大醉一次，那时候他还受着伤，也不见你来嘘寒问暖，你只会指责他，他的苦，他的痛，你又懂几分？你以为你爱他，你爱的终究不过是你自己！”
月如影捂着胸口，那里一揪一揪的钝痛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似乎谁都没错，又似乎谁都错了，一切都变了模样！
月清远就是这样的人，平日里温润儒雅，偏偏什么话都憋在心里面，要是不宫晏那晚那些嫉妒的话，还有水榭边那个轻轻的吻，她还处于猜测中，就是那种数着花瓣猜测喜欢不喜欢的傻姑娘。被他一个动作搅乱一池春水，再被另一个眼神打入十八层地狱，她时常怨他不解风情，似乎很少替他想过，爱上自己的妹妹是一件多么不齿的事情，他又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与折磨！
可是顾青城凭什么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她就好过么？她又不是吸血鬼，没有解读人类思想的特异功能，开口说一句喜欢真有那么难吗？
顾青城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冷冷质问，“你没有心吗？这些年他对你的好，你感不到吗？有些东西不是用耳朵听的，而是用心感受的。”
月如影理屈词穷，满心满肺都是月清远那个怆然的背影，她伤了他吧？
顾青城冷冷看她心痛的模样，继续蛊惑，“只要你嫁给我，穆靖自然会放手，你与穆靖那段孽缘自此一刀两断！他也不会怪你，你从此真心待他，只做他的女人，这很难吗？”
月如影怔怔地看着顾青城，耳边反复回旋着一句话——嫁给顾青城，做月清远的女人！大脑一时短路，大片大片的都是空白，大片伤痛，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世界一定是疯魔了！
如果不是世界玄幻了，就是他疯魔了——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月如影痛定思痛，情商不减，智商不退，嘲讽地反击道，“如果一个男人足够爱一个女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呢？而你，如此费尽心思的算计我，不过是想能天天看到他！你不自私吗？”
顾青城冷硬的脸部线条变的越发凌厉，“随你怎么说，明日朝堂上，我会上书请婚，我相信，陛下会答应我的。”
月如影眼睛危险地眯起，妖娆一笑，“我拭目以待！”
*****
从顾青城的书房出来，三月的春风带了无边的凉意，吹散她心头的混沌，她此刻顿时明白了，横亘在她与月清远之间的不是一个连依，也不是一个顾青城，而是这茫茫江山，是朝堂上那把龙椅！
她要的，不过是一人一骑纵情江湖，而月清远要的则是天下！
“文儿！”
月如影回身，眸中撞入一身青葱，月清远单薄的身影似是承载了太多的忧愁，沧桑的让人不忍看。墨色的鬓发上沾满了细密的寒气（夜凉如水，寒露稀薄），她心中一紧，软了下来，他应该是一直站在这里等她。
月如影微笑，有些疏离，涩声问他，“皇兄，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月清远颈间的喉结狠狠地滚动了几下，似乎是很激动，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文儿……”
月如影并不应他，任由他紧紧地抱着她，既然他给不起她想要的，不如快刀斩乱麻，就此作罢，她静静地感受他怀中的温度。
这个男人，疼她，爱她，宠她，却也伤她最深，此情此景，她竟然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她撞见他跟连依，她痛！
他明知道她与穆靖，却假装不知，他更痛！
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互取暖的两个人，都变成了刺猬，抱得越紧，伤的越痛！
但是——
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皇兄，真的打算让我嫁给顾青城吗？”月如影伏在他怀里，能听到他鼓动的心跳，急切、有力、猛烈！
月清远浑身一震，有些哽咽，“我没办法。”
月如影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皇兄可要想好了，我虽然不看重名分，却也懂得忠诚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你不要……让我恨你！”
月清远将她抱得更紧了，他知道她不是在说气话，他若让她若嫁给顾青城，他们之间这一生大概都没有可能了。
他在她耳边涩声道，“文儿，我不会真的让你嫁给他，但是他明天还是会上书请婚，至少这样，盛京城那些贵族子弟就不敢再觊觎你，你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多看一眼！”
月如影心中柔软下来，反抱住他，“皇兄说话一定要算话，不要逼我嫁人。我虽然害怕你会负了我，我更怕你骗我，算计我，让我觉得你好陌生。”
月清远心中一震，目光灼灼地凝视她，对着漫天星空柔声起誓，“我，月清远，一生只爱月如影，非卿不娶！如违此誓，万箭穿心！”
月如影急忙去捂他的嘴，万箭穿心对于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是多么恶毒的诅咒啊！就算有一天他真的负她，她也希望他平平安安。
月清远大手覆上她的小手，轻轻柔柔地吻着她的手，“文儿，我爱你爱的心都疼了！”